泉城中心大廈啟用之後的第三天，商同康以私人身份極其低調的參觀了這棟大廈，穆東尊重老書記的要求，事先嚴格保密，事中親自陪同，事後淡化處理。

    商同康一身休閑服裝，甚至還戴了一頂灰色的寬沿軟帽，毫無派頭。他興致勃勃的參觀一通，同樣去了頂層的觀景台逡巡幾分鍾，而後在穆東的陪同下在三樓的餐廳簡單吃了些東西，很快就告辭離開了。全程不過個把小時的樣子。

    穆東能感覺到，商同康此行，隻是為了了結心願。

    和商書記低調的行事相比，大廈的宣傳工作則開展的如火如荼。

    省市媒體一窩蜂的上，無論是報紙、電視和網絡新媒體，都在密集而持久的宣傳泉城建築史上這一盛大事件。

    大廈方麵也積極參與，一樓到五樓的綜合商場舉行了一係列的優惠酬賓活動，而且在報紙上大打廣告，引得眾多的市民前來參觀體驗。

    這個綜合商場，大東集團采取了半托管形式了進行管理，就是其中一半的麵積托管給了一家大型商超機構，另一半的麵積則對外出租，吸引眾多精品店麵、餐飲企業和文化娛樂機構入駐。比如說，五樓的電影院，就引進了專業的院線機構。

    這些工作大東集團並不專業，不如出租或者外包出去，賺一份穩定的收益就好。當務之急，是把大廈的人氣培養起來，不要冷了場。

    這並不是杞人憂天，就算是泉城第一高樓，如果不積極運作，冷場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外地這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人氣意味著財氣，意味著大廈的寫字間可以租出去更多，意味著大廈的公寓可以賣出去更多，意味著一旦這份人氣能固化下來，後麵會更加順水順風。

    所以，一切都要趁熱打鐵。

    ……

    另一邊，對金天立衝撞警戒線的行為，警方已經做出了結論。

    結論很簡單，此人神智失常，行為不可猜度，處理措施也簡單，送到精神衛生係統繼續教育即可。不過呢，想回之前的神康醫院是不可能了，換個地方深造，去省精神衛生中心吧。

    恩，這當然是穆東派人適當引導了一下，不過，金天立和池銘可能存在的交易，穆東倒是沒向警方提及，這些事情，穆老板想自己來。

    對方不按常理出牌，自己當然也要投桃報李。

    ……

    安保公司在神康醫院進行了初步調查，基本可以確認，金天立和池銘很熟悉，倆人經常在一起，也就是說，金天立的行動，極有可能是受到池銘的鼓動。

    證據當然是沒有的，但這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僅憑邏輯腦補就可以了。

    對金天立賬戶的調查倒是沒有發現什麽貓膩，並沒有什麽不明款項進入，事實上，金天立名下的幾個銀行賬戶，好幾年沒什麽資金往來了。

    金天立和老婆離異，倆人沒有孩子，而且他的前妻也已經改嫁多年，倆人基本沒有聯係。現在金天立身邊的親人，隻有一個老媽，差不多快70歲了。

    再有就是有個姐姐，出嫁多年，對金天立的感情一般，視弟弟如累贅。

    郭天德對金天立的老媽和姐姐銀行賬戶也進行了梳理，近期都沒有發生大額資金往來。

    由此可以推斷，池銘的某個親屬和金天立之間的交易，很可能是以現金方式進行的。

    ……

    安保公司差不多用了一周的時間，才走訪匯總了這些消息，對於池銘家裏的調查，卻陷入了困境。

    池勉功落馬之後，已經受到了法律的製裁，目前在冀省某個監獄服刑，而他名下的很多財物和房產也已經被沒收，明麵上留下的房產，隻有贛省省會城市一處三室一廳的樓房，而且就連這套房子，也被池勉功的老婆——葛俊蘭出售了。

    葛俊蘭現在居住在泉城，以隨時探望在神康醫院的兒子池銘，住的房子都是租的，至於經濟來源，則是她的退休金。

    唯一的疑點是，葛俊蘭過的並不淒惶，穿金戴銀的，泉城的房子雖然是租的，倒也是一套寬敞的三室兩廳，而且家裏有保姆。另外，據鄰居反映，葛俊蘭外出的時候，會有一輛寶馬轎車接送，很氣派。

    很顯然，除了退休金，葛俊蘭還有另外的收入，而且或許還不少，她租房的行為，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但是，眼下卻無法查到她的其他收入渠道。

    對此，郭天德好生無奈，再向穆東匯報的時候，語氣有些訕訕的。

    穆東則不以為意，笑道：“這麽短的時間能查出這麽多信息，已經非常不錯了，派人盯著，慢慢會有發現的，不要急。”

    郭天德聽出了畫外音，那就是，還要繼續查，要堅決深挖。

    他趕緊表態：“好的，穆總，你放心，已經派人盯著了。”

    ……

    兩天之後，傳來新的消息，葛俊蘭在例行探望池銘的時候，得知兒子的看護等級突然提高，暫時不允許家屬探視，她大發雷霆，在神康醫院大吵大鬧。

    然並卵，醫院方麵對處理類似事務非常有經驗，直接圍過來一幫醫生和保安，有人還帶著注射器和束縛衣什麽的。

    葛俊蘭和隨行人員秒慫，規規矩矩的告辭離開。

    倒是沒回家，負責接送的白色寶馬車直接把葛俊蘭送到了機場，

    安保公司負責跟蹤的隊員連滾帶爬的忙乎一通，終於在葛俊蘭辦理登機手續的時候才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地——吉省久春市。

    於是趕緊去買機票，卻得知沒票了。

    完蛋，眼看就要跟丟了。

    消息傳到郭天德這裏，郭總琢磨了幾秒鍾，果斷的給穆東打了電話，要求大東航空方麵派人支援，原因很簡單，吉省久春機場有大東航空的分撥中心，人手不是問題。

    穆東略一琢磨，答應下來，讓郭天德自行和大東航空方麵接洽。

    ……

    兩個小時後，當葛俊蘭走出久春機場的時候，大東航空派出的專業人士，已經等在了出站口。

    確實是專業人士，專業什麽程度呢？

    這個小組一行三個人，帶隊的根本就是安保隊的老員工，是上次安保隊改為安保公司的時候，主動要求回老家工作，從而分流到大東航空分撥中心的。

    一行人跟在葛俊蘭後麵，看到了前來接機的人，看到了對方駕乘一輛奧迪轎車離開，看到了對方駛入了一個大酒店，之後奧迪司機離開，葛俊蘭留在酒店。

    老隊員尾隨司機離開，留下兩個並不專業的助手盯著葛俊蘭。

    半小時後，老隊員目睹奧迪車駛入當地一家挺有名氣的藥企，他再也跟不進去，隻好返回酒店。

    又過了兩個小時，泉城趕來的隊員終於和老隊員一行人會合，大家匯總消息，立刻向郭天德匯報。

    下午三點，盧英傑和郭天德找到了穆東，一起匯報了具體情況。

    郭天德道：“穆總，葛俊蘭趕去久春市要做什麽，要見哪些人，現在還不得而知，估計是尋求幫助去了，而且她要見的人估計和那個藥企有關係。具體的情況，隻能等待進一步的消息確認。另外，在泉城經常接送葛俊蘭的那輛寶馬車，我們進行了調查，初步得知，這是一輛私人名下的車輛，車主就是接送葛俊蘭的司機，女性，33歲。我們還了解到，這個女司機沒做其他的工作，也就是說，照顧葛俊蘭出行，就是她的工作。”

    穆東笑道：“欲蓋彌彰，這根本就是葛俊蘭的專車。”

    郭天德繼續道：“應該是這樣，另外，在久春機場接機的那輛奧迪，也已經查清了，就登記那家藥企名下。”

    正說著，郭天德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臉上出現了狐疑之色。

    掛了電話，他緩緩說道：“穆總，我們剛調查到一個最新情況，好像有點意思，久春市這家藥企的董事長是個女的，名叫葛俊芳。”

    恩？

    葛俊蘭，葛俊芳，這麽規整對應的名字，好像是姐妹啊？

    很多問題立刻變得清晰。

    怪不得葛俊蘭在老公入獄、兒子等同入獄之後依然過得這麽有排場，有這麽一個藥企的董事長妹妹，她的生活怎麽可能潦倒困頓？

    更有甚者，葛俊蘭很有可能是這個藥企的幕後受益者之一。

    想到這裏，穆東問道：“這個藥企的具體情況，現在有資料嗎？”

    郭天德道：“初步了解到的情況，這是一家由國企改製而來的生物企業，生產人用狂犬疫苗和百白破疫苗，目前是股份製架構，董事長葛俊芳持股34.6%，是公司的實際控製人，這個企業目前正在積極需求上市。”

    上市？穆東心說，想得倒美！

    惹上我算你們倒黴，上市的事你們是不用想了，我絕對給你們攪黃了。

    而且，這麽一個國企改製而來的企業，之前池勉功是老猴子手下的一員大將，而且吉春省也算是老猴子權力輻射之地，要說你們這一家子在改製過程中沒有貓膩，我絕對是不信的。

    不過呢，疫苗企業很特殊，是國家防疫事業的根基，如果動手的話，需要小心又小心，最好是隻針對人，不要對企業造成太大影響。

    想到這裏，穆東笑道：“繼續調查一下，而且要增派人手，我提三點建議。

    第一，確認葛俊蘭和葛俊芳的關係；

    第二，調查企業改製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問題；

    第三，調查企業銷售藥品過程中可能存在的違規行為。

    另外，我需要特別指出，當地的某些生態或許不大好，調查活動要極其謹慎，一來避免打草驚蛇，二來也需要確保調查人員的人身安全。”

    盧英傑點點頭：“好的穆總，我們盡量抽調了解當地情況的隊員參加，確保安全和保密工作。”

    盧英傑和郭天德自去忙碌，穆老板坐在辦公室裏盤算著可能出現的情況以及應對措施，心裏很有鬥誌。

    剛才穆老板提到的建議中，所謂的企業銷售中的違規行為，這算是藥企的普遍現象，屢禁不止。從這個方向入手，或多或少都能有些收獲，這樣就可以揭起蓋子的一個角，慢慢的放大，進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覺得，一旦確認了葛俊蘭和葛俊芳是利益共同體，就必須不遺餘力的打壓下去，否則後患無窮。

    今天她們可以默許甚至縱容一個神經病在慶典現場搞事，明天她們膽子大了，就會搞出更大的事。加上還有一個隱藏在暗處的蘭小菊，鬼知道她們這些臭娘們有沒有暗地裏聯手。

    畢竟，她們都曾經屬於老猴子的大體係。

    所以，既然暗藏在背後的蘭小菊我沒辦法對付，就先拿你們來練練手，出口氣。

    穆老板沒想到的是，他本來隻想針對幾個人，最終卻揭開了一個魔窟，看到了觸目驚心的群魔亂舞。

    ……

    當天晚上，盧英傑傳來消息：葛俊蘭會見了一個四五十歲的女士，經過資料比對和對方的行動軌跡分析，可以確認，對方就是藥企的董事長葛俊芳。

    次日下午，又傳來消息，經過走訪和戶籍資料調查，可以確認，葛俊蘭和葛俊芳確屬姐妹關係。

    又過了兩天，盧英傑和郭天德再次找到了穆東，匯報了一係列的消息。

    這些消息獲取的無比輕鬆而且翔實無比，讓穆老板吃驚不小，很是為某些人的膽大妄為而感到震撼。

    盧英傑介紹，這家藥企是在2003年改製的，改製過程中的問題，簡直就像是暴曬在陽光之下，稍微找幾個廠裏的老工人，就能打聽的一清二楚，根本就無需進行什麽深入調查。而且，很多老工人都保存著當初改製公示時的一些材料的複印件，很多疑點根本就是不遮不掩，堂而皇之的存在的。

    盧英傑說道：“穆總，一個老工人氣憤的說，這個藥企，從上至下已經爛透了，而且，所有參與其中的人根本沒有任何遮掩和負罪感，而是得意洋洋招搖過市，放佛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穆東立刻明白了，為什麽池勉功落馬，老猴子倒台之後，葛俊芳依然可以牢牢掌控這家藥企。

    因為，利益格局已經牢不可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