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變成了漆黑的夜晚。

    狂風呼嘯，雷聲轟鳴，凍雲哢哢響起，裂縫橫生。

    天際閃耀著曲曲折折的電光，金光乍現，一閃即逝，猶如一條條火蛇，瘋狂舞動。

    一陣陣驚雷從遠方滾滾壓來，一次又一次的轟鳴聲，竟仿佛是這世間末日降臨的回音。

    天外罡風稟烈，天地間早已變了模樣，無盡的詭異充盈了整個空間，凍雲，蒼天，甚至永無盡頭的萬裏幹枯大地也失去了原本那充滿了質感的厚重原狀。

    處處黑色漶漫彌散，又是幾聲沉雷滾過，大鳥載著二人在這黑色長空裏竟顯得那樣單薄虛弱。

    李靈飛心中驚懼，探出頭來，望著天地間的變化，忍不住麵色慘白。

    隻見一道道閃電從九天劈下，直打在地麵上，狂風中，隱隱伴隨著無數鳥鳴獸吼之聲，吼聲桀傲乖戾，似有積蓄了千年怨氣如今要一泄為快。

    天地之間，狂風大作，天地之間，一片末日將至的淒涼肅殺。

    天地之威，乃至於斯。

    “轟、轟……”，凍雲大麵積掉落下來。

    點點冰晶仿佛無情的鋼鞭，劈頭蓋臉打下來。

    高空中，前後左右到處是疾閃的黑色線條，像淩厲的閃電，撕開夜幕。

    說來奇怪，凍雲由大變小，最後落到李靈飛附近，紛紛偏離方向，李靈飛的四周滴水不沾。

    太奇怪了！

    李靈飛心頭一震，忽然明白了，無論是那小水劍，還是此時的凍雲，都不能傷害自己。這才是娜拉看中自己的原因。隻有帶著李靈飛這個靈引，引路，她才能順利進入雲墓。

    念及此處，李靈飛忍不住昂首望向娜拉，隻見她麵色如常，古井無波，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圍所發生的一切。

    黑色巨鳥載著二人飛速前進，顛來覆去，一會兒橫飛，一會兒側飛，天旋地轉。

    忽然，一道閃電出現在黑鳥前方，‘餎餷……’一聲響，閃電徑直劈在地麵上，方圓十尺之處竟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黑鳥快速躲過，李靈飛被嚇得驚呼起來，但聲音卻被咆哮的凍雲吞沒。

    無數奇異的怪獸在龜裂的大地上奔騰，淒厲尖嘯，有的向空中撲來。

    李靈飛嚇得差點尿褲子，怪物們還沒有靠近，就紛紛倒下。黑色的冰晶擊打在它們身上，冒起火光，熊熊燃燒，很快變作一具具墨黑的焦炭。

    凍雲下落的景象雖然奇異，但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漸漸停歇，天空再次恢複了正常。

    娜拉鬆了口氣，放開李靈飛。

    李靈飛心驚肉跳，抬頭看看娜拉，隻見這老女人望著遠方，居然笑了起來。

    這一次並沒有飛行太久。

    遙遠的前方出現了一道牆，綠色的牆。

    李靈飛心下奇怪，之前怎麽就沒有看到，難道是這一場暴雨將這道牆……移到這裏來的。

    這道牆很寬大，大概有著整個長安城那麽大，往上看，沒有邊際，看不到頂。

    盡頭，雲墓的盡頭……到了。

    大鳥落地俯身，李靈飛輕輕吐出一口氣，似是吐出一腔的驚懼，繼而跳下地麵，向前幾步，細細打量著這一堵牆，又左右看看，側麵有一塊巨石，正是向著酆都城、紅木林的方向。

    李靈飛不由奇怪，自從踏入雲墓，別說是巨石，就連小石子也沒見過一個，麵前的這道牆固然奇怪，但這塊巨石也很奇怪，倒像是人工建立，準確的說是一大塊巨碑。

    而更讓李靈飛驚異的是巨碑之上，龍飛鳳舞地還刻不少大字，似是一首詩歌：

    彼岸花開七色天，花落成仙一千年。

    通天之路藏因果，斬花折戟莫問天。

    這些個大字，每一字幾乎都有半人大小，筆意古拙，氣勢蒼勁，直走龍蛇，竟有迎麵而出，呼嘯蒼穹之勢。

    李靈飛初看還沒什麽，但注視片刻之後，忽覺得頭腦一昏，整個人竟是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他心中大吃一驚，連忙定了定神，但見那字依然還在碑上，紋絲不動，隻是這氣魄當真嚇人。

    側目，剛好就能看到紅木林，娜拉方才還說紅木林中有彼岸花，難道這首詩歌描述的是紅木林中的……彼岸花？

    隻是，這首詩歌，又是何等樣人提上去的？

    且不說字體如何，單單是刻出這些大字，隻怕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匠師，而且這些字，勢走行草，下筆之重，卻穩而不亂，順滑如流水，倒似是一筆寫成，實在令人驚歎。

    李靈飛怔了怔，深深呼了一口氣，又回到娜拉身邊，繼續打量這道牆。

    這道牆極寬，極高，總之漫無邊際。

    忽然，李靈飛一怔。

    “這，這牆怎麽是木頭做的，”李靈飛盯著這道牆，大吃一驚，奇道：“是活物，這是活物，這道牆……是活物。”

    的確很怪，隻見牆上還有著不少樹葉，瀾藤，蔓延在各處，牆下還有著落葉，葉子如平常的芭蕉葉差不多。

    本來李靈飛還以為是牆邊生了雜草瀾藤之類，但牆下周圍並沒有草，也沒有瀾藤。

    這葉子，是長在牆上的。

    “這是樹，”

    “樹！”李靈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昂頭……

    天呢！這如果真的是樹，那這棵樹得有多大啊？

    左與右，一眼望不到邊，望上看，也看不到頂，更不要說這棵樹有多粗了，隻怕無人可以考量。

    而這麽大顆樹，隻怕樹頂也通往九重天了吧？

    李靈飛激動莫名，雖然不敢相信，但這的確是一棵樹，之前沒仔細看，準確的說根本不敢想像這是一顆樹，而經娜拉一提，李靈飛再看，果不其然，葉子、樹杈、緊緊相連，還有樹皮……

    “通天樹，也是通天之路，上達離恨天，無窮無盡，”娜拉笑了起來，“隻有這棵樹才能上離恨天，周圍全是凍雲，根本上不去。”

    李靈飛駭然：“這棵樹是‘通天之路’？”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人間——冥界——天道。”娜拉看看地，看看周圍，又看看天，滿目欣喜，“包羅萬象，哈哈哈，死亡——轉世——重生，這就是……”

    她話未說完，忽然頭頂響起一聲悶響，李靈飛大驚失色，抬頭隻見一個巨大的樹枝掉落了下來。

    娜拉拉著李靈飛快速飄逸向後，躲過巨型樹枝。

    李靈飛慶幸沒被砸死的同時，隻聽上方響起‘噝噝……’細小而尖銳的聲音。

    李靈飛在一抬頭，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那是蜿蜒在樹藤上的一條巨蛇。

    太大了，看不出它有多長，但粗的離奇，而且龐大無比，光是它的腦袋就有一間屋子大小。

    粉紅色的蛇信不斷吐出，發出孜孜的聲音，令人發指。

    天地無邊，造化玄奇。

    隻是……這頭蛇完全不似世間造化之物。

    巨蛇通體黑色，不過它並沒有立刻攻擊二人，兩個如同燈籠般大的蛇目盯著二人，似乎是想要弄明白李靈飛二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

    此時雙方距離雖然遠，但巨蛇隻要向前一撲，二人鐵定成了蛇腹之物。

    李靈飛寒毛豎立，全身痙攣，仰視著那黝黑的巨蛇。

    一上一下，二人在這個龐然大物麵前就如同螞蟻一樣，渺小的如同滄海一粟。

    神威如獄，魔獸似海，巨蛇之大，真真是驚世駭俗，亙古之奇。

    “我的天，我的老天！”李靈飛心智紛飛，他想跑，可是雙腿已經麻木了，雖然之前也見過不少奇奇怪怪的怪物，但這一頭，太嚇人了。

    隻見它那黑色而巨大的身軀似乎盤就在這顆通天樹上方，因為蛇尾就在蛇頭之上。

    “盤古玄蛇果然在這裏，”娜拉非但不懼，反而惡毒的笑了起來，似乎即將得道了什麽驚世駭俗的寶貝一般，盯著盤古玄蛇。

    仔細看，盤古玄蛇每一次吐出蛇信的時候，粉紅色蛇信上卻有著兩個小金點，那是兩個怪異的字，像是符文。

    不過現在李靈飛哪裏敢細看，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咱們……還能走得掉麽？”李靈飛還不想死，他也不看娜拉，低低問道。

    “走！”娜拉哼了一聲，“找的就是它。”

    便在這時，盤古玄蛇忽然發難，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娜拉。

    李靈飛見狀，轉身就要跑。可娜拉這個王八蛋似乎早有準備，一把抓住李靈飛就丟了過去，正丟進盤古玄蛇的口中。

    娜拉你個鱉孫，我日你奶奶。李靈飛絕望地大罵，嗷嗷怪叫。

    空氣中一股腥氣忽然撲鼻，無邊而至。

    眼前這頭巨蛇張口，它口中的一切構造，全部都顯現了出來，不斷衝擊著李靈飛的眼眸，太可怕了。

    巨大而尖銳的牙齒一排排，要是不被牙齒咬到，說不定還能活吧？李靈飛這樣想著，眼一閉，隻覺一股黏糊糊的液體瞬間沾滿全身。

    四麵漆黑，滑行！

    頭頂上似乎有著一股無窮的力量在推動，下麵似乎也有著一股吸力，拉拽著李靈飛。

    奶奶類個熊，這一回真要變成大便了。

    李靈飛恨死娜拉這個王八蛋了，但同時也知道，這一回真活不了了。

    慢慢的，透不過氣了。

    神智開始變得恍惚，不知何時，李靈飛再一次暈死了過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