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世間,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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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了下來,天幕上,雲層滾滾,道道電流竄來竄去。

    鉻渣!……

    一道閃電打下,伴隨著驚雷,徹動天地,點點玉珠如黃豆一般大小,傾盆而下。

    雲夢大澤之外,距離玉狐宮向南還有三百裏的地方,有一條羊場小路,而此時,這條小路之上,閃電急閃,雷聲沉悶之下,出現了一把油布傘。

    “相思苦,無情苦,人生亦有絕情苦。漫長路,天涯遠,兒女亦又有幾番情……”

    這是一首歌謠,音調頗含磁性,聲音好聽,傳自油布傘下。

    隻見,持傘之人赫然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子,他一手持傘,另一手提著一個黑色的酒壺,高聲唱著,不時昂首飲一口酒。

    飲罷,他吐出一口汙濁之氣,大笑道:“人生,算什麽呢?當浮一大白,嗬嗬,哈哈哈……”

    他自言自語,忽地哈哈大笑起來。而雨聲,也不斷從油布傘上傳來,一身灰色素袍好幾處已被雨水打濕了,可他卻渾然不顧,依舊向前走著,時不時自顧飲酒。

    呼!

    陡然,一陣狂風過,青年男子猛然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百裏之外。

    太詭異了!

    青年男子走得很慢,偶爾油布傘一歪,卻是他昂首提著酒壺,飲酒。

    他放聲高歌,唱著人世間最淒美的歌謠,隨後,一連消失三四次,便來到了蒼茫山脈……

    這時,對麵走過來十幾人,其中有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受了傷,其餘人也俱是臉色慘白,見著青年男子迎麵走來,其中一人沒好氣道:“敢膽小兒,快快讓開!”

    青年男子飲了口酒,抬頭望望幾人,隨即笑著搖頭:“爾等滿身煞氣,想必是魔尊的手下吧?”

    老和尚正是無海僧,他大吃一驚,此人居然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煞氣,要知道,練魔和修仙,一般是看不出來,除非修為極高之人,可一眼看透。

    無海僧雙手合十:“施主,不知你是?”

    青年男子愣怔。

    無海僧身邊的一個男子見他發呆,怒喝道:“問你呢?你是誰。”

    青年男子忽地一笑,反問道:“是啊,我是誰呢?”

    那人一怔,另有一人道:“無海尊者,咱們還是快走吧,您傷的太重,不過您放心,那藍雨等人必然逃不了,戰尊者與居十方尊者已然……”

    不等他說完,青年男子笑著道:“你們在找太靈經吧?”

    所有人一起愣怔。

    隻見青年男子連連苦笑搖頭:“太靈經乃荒天帝之作,自當荒天帝所有,都回去吧。”

    他笑著向前繼續走,眼看走到無海僧跟前,其中一人突然發難,大喝道:“說,太靈經……”

    “砰!……”

    那人話沒說完,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一道無形手印迎麵撲來,迎風見長,一掌將那人打在了山石上。

    聳立的大山,凹進去十寸,呈現一個巨大的手掌印。

    無海僧登時動容,仿佛看到了惡魔一般看著青年男子:“番天印,你,你是燭龍!”

    青年男子啞然,望著他:“原來你知道我,嗬嗬,那,你們今天,都活不了了!”

    風雨急密,雷電交加。

    所有人反應過來,一起撲向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形一動,忽地拔地而起,酒壺被拋飛,而後一掌打下。

    無形大掌,隨之落下,一點一點變大,轉眼間灌蓋方圓近百裏,下麵的人,根本不可能一瞬間飛出百裏,而也根本逃不出去。

    “轟”!……

    巨掌落下,大地上,一個偌大的五指印,被打成了一個巨大天坑。

    下麵人,無一例外被拍成了肉泥。

    青年看了看,歎息搖頭,這時,天空中酒壺落下,他隨手接住,而後暢飲一口,身形一閃,消失不見,下一刻出現在十裏之外。

    而在不遠處,一個男子從山丘後麵轉了出來,不可思議地望著死去的人們。

    這人正是皇賽風。

    他臉部肌肉抽屜了一下,澀聲道:“無海師兄。”

    一擊,僅僅一擊而已,那人舉手投足之間,居然連無海僧這般人物也不能反抗。

    皇賽風渾身顫抖,他不敢想象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眼角餘光看到,那人身形一閃,又一閃,每一次閃動人影都會出現在幾十裏外。

    “瞬移!”皇賽風澀聲道。

    不錯,正是瞬移,瞬間移動,任何人也無法察覺。青年男子依舊向著雲夢大澤的方向而去,忽然,一襲音律自高空響起。

    他抬頭。

    身形一晃,一閃,下一刻出現在大山之上。

    他飲酒,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青龍兄。”

    此時,他已然走在了玉狐宮的湖邊,隻見崖邊,沉玉簫手拿玉笛,身形有一幕半圓屏障,遮風擋雨。

    沉玉簫聽到聲音,也停住,回頭看來,登時吃了一驚,頗感意外地道:“燭龍兄?”

    青年男子笑著擺手:“別,我不習慣!你叫我張彥便好?”

    沉玉簫笑了起來:“好,那你也叫我沉玉簫,不要叫我什麽青龍!”

    張彥飲酒,持著油布傘一步一步走到沉玉簫身邊,駐足,望向雲夢大澤的方向,頓了頓才道:“三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啊,嗬嗬,沒什麽變化,依舊喜歡彈琴吹簫。”

    沉玉簫笑著道:“閑雲野鶴,四海為家,何以要有拘束?不是麽?反倒是你,離不開酒。”

    張彥笑而不答,隻是道:“難道東天帝就沒有事情讓你做?”

    沉玉簫不答,反問道:“你呢?南方天地就用不著你,你來這裏又做什麽?”

    張彥回頭看來,道:“我說我是來飲酒觀景的,你信麽?”

    沉玉簫一愣,隨即大笑:“信,為何不信?”

    張彥身形一動,油布傘消失,酒壺不見,一幕屏障出現在周身,擋住風雨。

    二人負手而立,望著遠方的雲夢大澤。

    滾滾迷霧翻動,不過此時比起之前一直震動,已經安靜了很多。

    半晌。

    “你是來看他的吧?”沉玉簫也不回頭,這樣說著。

    張彥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淡淡道:“他叫李靈飛是吧?”

    “是!”

    “李靈飛,嗬!真是好名字,”張彥笑了笑,又道:“荒天帝真的不是獸神所殺?”

    沉玉簫轉過頭來,淡淡道:“獸神固然神威奇大,但,你覺得,他能殺的了荒天帝麽?”

    張彥搖頭。

    沉玉簫深呼一口氣,隻說一個字:“情!”

    張彥閉上眼睛,幾個呼吸後,又張開眼睛:“情劫,是那個九天玄女月華清?”

    沉玉簫點頭:“是她,現在李靈飛腦海中還能感應到那個女人。如果這一世……”

    “如果失敗了,荒天帝還要死麽?”

    “或許是!”

    張彥歎息,道:“天帝讓我來協助荒天帝,難道,這一次,我是白來了麽?那個女人,多年前不是死了麽?”

    沉玉簫點頭,又道:“可她又轉生了?”

    張彥道:“是誰?”

    沉玉簫看著他,道:“你相信前世今生麽?”

    張彥默然。

    沉玉簫道:“李靈飛,荒天帝,這一世如何,隻看那個女子。現在二人已然相遇,如果度不過此劫,兩者必死一個,再者,如上一世一樣,都死!”

    張彥麵色淡然,幽幽道:“一世情,三生苦,難道真的要三次來生才能忘記麽?”

    沉玉簫一怔,隨即搖頭:“我不知道。三生,緣起緣落,或許是吧!”

    張彥愣怔許久,忍不住說道:“月華清乃九天玄女,修為至高無上,通達幽境,可上九天,你我亦不能攀比。這一世,她是誰?我可去殺了她?斷了李靈飛這一劫,也好讓荒天帝重歸天界。”

    沉玉簫聞言身子一顫,回頭看來,並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劫,非是你我所能控製,月華清乃是荒天帝畢生所愛女子,雖死,但深沉的記憶猶存,如今轉世在雷族!”

    “雷族?”

    “她叫落落,雷落,乃雷族天縱奇才。我想,李靈飛已經感應到了,就是她,或許不太清晰,隻因二人年齡還小,三年,三年後,隻怕……”

    沉玉簫停住言語,許久,才道:“李靈飛知道,荒天帝也知道,落落就是他上一世最愛的女人。這,便是情劫,很難度過,如果死一個。可是……”回頭看著張彥,鄭重道:“誰該死,誰苟活?”

    張彥默然不語,許久,忽然道:“我,可以去殺了她?”

    沉玉簫苦笑道:“你覺得你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荒天帝的命運?”

    張彥麵無表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去試試,殺掉落落。嗬嗬,你也知道,三皇,五帝,如今隻差荒天帝不能歸位?”

    沉玉簫聞言愣怔,並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又道:“沒那麽簡單,其實我一直在觀察,你可知我為什麽一直不出手?”

    張彥笑著道:“劫!此劫躲過,下一劫轉眼既至,你保護不了他一輩子,自然隻能讓他自己去適應!”

    沉玉簫點頭:“正是如此,現在我出手,下一次該當如何。這是他的情劫,一切,絕非如此巧合,更亂的是,三女之中,已有人兒深深愛上了李靈飛,這樣下去,隻怕……”

    說到這裏,他停住不語,張彥笑著道:“當初你要是找三個醜小子保護李靈飛,隻怕也不會產生情愫吧?”

    沉玉簫愣怔,隨即大笑。

    許久!

    “你在看什麽?”

    “雨!”沉玉簫歎了口氣,道:“雨生於天,死於地,中間的過程,就是它的一生,九天到底有多高,它們又能活多久?”

    張彥愣怔,回頭看來……

    隻見沉玉簫自言自語:“落落,嗬嗬,好名字,為什麽你要愛李靈飛呢?你死,也好過荒天帝死……”

    風急雨密…

    人世間,情為何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