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說著，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銀白色的護手甲包裹著他白皙的皮膚，棱角分明的線條之間，一枚黃燦燦的東西安靜的矗立在他的手指之間。

    和一根手指差不多大小的，金燦燦的某樣東西。

    黃銅的外殼，黑色的彈頭，在並不算明亮的光線下，泛著金屬特有的冷光。

    和衛宮切嗣有關聯的人，應該都會明白，這是什麽。

    “難道？！”

    艾琳娜一怔，隨即赤紅的眸子因為驚愕而瞪大。她情不自禁雙手拽住胸口，難以置信的後退了一下。

    “是的。這就是，起源彈。”

    起源彈，這要說道為衛宮切嗣這個人的名字了。

    這個名字，是最符合衛宮切嗣的魔術特性的人。

    切，是切斷。

    嗣，是嗣合。

    說白了，就是同時具有切斷和連接雙重效果的特殊屬性。

    舉個例子的話，就好像把一根線剪斷，然後再把它係起來，不管再怎麽小心，也會留下一個線頭疙瘩的。

    衛宮切嗣，是對魔術師的寶具，對於魔術師而言，魔術回路可以理解成無數的線條做成的紡織品，如果有人把仿製品切斷，再把每一根切斷的地方打上結的話，絕對會造成魔術回路的崩潰的。

    這就是衛宮切嗣的王牌，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是魔術師，中了這一槍，一定會死。不打開魔術回路，會被子彈打穿身體。打開魔術回路的魔術師，自身激發的魔術回路越多，被衛宮切嗣切斷嗣合的魔術回路數量就越多……

    這是一個死循環。

    這種神秘的武器，在第四次聖杯戰爭的時候，奪去了最強master之一的肯尼斯的魔術回路，其威力可見一斑。

    這是用衛宮切嗣的骨粉製作的子彈，卡爾也不知道魔術協會是從什麽地方弄到的。也許是衛宮切嗣剩下的？亦或者是從衛宮切嗣的遺產中找的的？也可能是回收了衛宮切嗣的屍體，重新製造的。

    但，不管如何，誰也無法否認【起源彈，是衛宮切嗣的王牌】。

    那麽，把這個思維倒過來的話……

    【把起源彈當作王牌的，是衛宮切嗣。】

    “我，是衛宮切嗣。”

    卡爾一字一頓的這麽宣誓著。

    艾琳娜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龐變得更加慘白，她的人生，是作為衛宮切嗣而活的人生，現在忽然有人跟她說，她不是衛宮切嗣，他才是……這……

    這等於是把艾琳娜生存的意義忽然全部剝奪了一樣。

    然而……

    讓她最痛苦的是，明明是她要卡爾簽下自我強製咒文，要求他在衛宮切嗣相關的話題上，絕對不能撒謊的……

    換言之……

    他說的是真的。

    他是衛宮切嗣的繼承者。

    的確，或許在那次暗殺戰中，艾琳娜略占上風，把卡爾逼到了死路……

    但，那次比賽的重點，不是【誰作為暗殺者比較強】，而是【誰更加像是衛宮切嗣】……

    這麽想來，衛宮切嗣作為一個二流，甚至可以說是三流的魔術師，是絕對使不出那麽優秀的絲線技術的。

    把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的頭發當作材料，編織成圍巾，利用女性頭發是最佳魔力材料的特性，加上愛因茲貝倫家特別擅長的煉金術，艾琳娜在起點上就比卡爾高了不少。

    就好像一個富商的孩子和一個平民的孩子比較誰家的錢更多一樣，這從一開始就沒意義的。

    衛宮切嗣，不會用那種技術。

    相反，現在艾琳娜越想，越是覺著，卡爾才是衛宮切嗣，他用的魔術，雖然原理上和衛宮切嗣不同，但，表現形式很相似。

    通過把反應力和速度調高到三倍，以身體超負荷為交換，換來的【固有時製禦】……

    可惡……他，他說的對……

    他才是，衛宮切嗣……

    從理性上，艾琳娜已經接受了。

    因為，衛宮切嗣就是這樣一台追求合理的機器，在他的世界觀裏，不存在感情這東西，他會把一切都放在理性的天平上，進行處理，計算，最後得出最符合理性的結果。

    理性告訴她，沒錯，擁有固有時製禦，擅長槍械暗殺，擁有起源彈的他，就是衛宮切嗣。

    然而，從感性上，艾琳娜無法接受。如果承認了他是衛宮切嗣，那麽自己是什麽？

    如果……自己不是衛宮切嗣……那麽，就沒必要一定要那麽理性的思考……不理性的分析，那麽就無需承認卡爾是衛宮切嗣……不承認他是衛宮切嗣……那麽自己就是衛宮切嗣然而成為衛宮切嗣還要自己思考……

    衛宮切嗣

    衛宮切嗣衛宮切嗣

    衛宮切嗣衛宮切嗣衛宮切嗣

    ……

    這個名字反反複複出現在艾琳娜的腦海裏，弄得她快要崩潰了。

    “你……是衛宮切嗣……那麽……我是什麽？”

    她輕聲的呢喃著，驚愕之後，表情瞬間染上悲愴的顏色，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卡爾海藍的眸子裏，安靜的倒影著艾琳娜的身影，有著銀白的發絲，赤紅的頭發，絕美的容顏，仿佛人偶一樣，美不勝收。

    然而，也像是人偶一樣，沒有靈魂。

    因為沒有靈魂，所以……讓人感覺到可怕。

    那是，讓人心疼的，沒有靈魂的女孩子。

    “你，也是衛宮切嗣。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象征。”

    “把它給我……”

    沒有理會卡爾的安慰，艾琳娜仿佛壞掉的留聲機一樣，發出幹澀的聲音。

    “把它交給我，起源彈。作為交換，我會答應你的聯盟請求。把它給我！”

    艾琳娜的神色不管怎麽看都不太對勁，一個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囚禁在監獄裏，每天和人交流的唯一內容就是被人鞭笞，每次都被人叫做衛宮切嗣，這樣的環境下，再怎麽理性的人，都會崩潰的。

    她必須尋找一個足以讓自己的心靈隱藏起的地方，或者是，能夠保護自己的保護罩。

    比如……衛宮切嗣。

    如果有人奪取了這個名字……

    “可以。在完成交易之後，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卡爾心中一喜，不管怎麽樣，艾琳娜對衛宮切嗣有著無比的執念，這點可以很好的利用起來。

    真正的暗殺者可以無視一切，隻為了效率而行動。卡爾堅信，艾琳娜的暗殺技術是比自己要高一些的，那麽，上次為什麽她沒有對自己下殺手就很值得商榷了。

    不管再怎麽緊迫，扣下扳機這麽一個動作的時間還是有的。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自己身上有她需要的某種東西。

    然而卡爾的魔術回路和魔術道具，可以在擊殺卡爾之後搜刮走，如果是說背後的勢力什麽什麽的，卡爾也沒有什麽特別厲害的背景。

    於是，他最後判斷，她需要的，是某種自己活著時候才能獲得東西……也就是……知識。

    即便是魔術師，也無法讓死者複蘇。不，應該說，能讓死者複蘇，但是很難讓他們保持靈智。如果艾琳娜想要知識，那麽她肯定要讓自己活下來。

    卡爾猜透了這點，才會來和艾琳娜交易。

    聽到他答應，艾琳娜鬆了口氣似的，坐到椅子上，道：“那麽，你需要我做什麽？”

    沒有無端端的好事。艾琳娜能拿到這麽大的利益，隻能說明，卡爾要委托給她的工作非常困難。

    “突入艾伯納的神殿，我需要berserker等級的壓製力，對抗lancer。你和我，負責殲滅艾伯納，順便救出被他囚禁的我的友人。當我們兩個安全之後，我就會把起源彈移交給你。”

    卡爾麵不改色的，把塚原銘史稱之為【我的友人】。

    這個人，在卡爾的計劃裏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恐怕沒有人會知道吧。

    明明看上去那麽不在意，可是卡爾卻會因為他被人擄走而這麽緊張過頭……

    “還有兩條令咒。”

    艾琳娜恢複平靜，冷冰冰的提醒他。

    “成交。”

    這是一次雙贏。

    卡爾本來就不太看重達芬奇的戰鬥力，自己從聖杯戰爭脫身而出，也沒關係。自己是為了對付間桐綾才來參加聖杯戰爭的。

    一開始召喚羅賓漢也是這個原因，想要對抗間桐綾的英靈。現在召喚到了垃圾，也就無所謂了。卡爾並不在意出局問題。

    而艾琳娜，則同時排除了卡爾，艾伯納兩個敵人，還能獲得兩條令咒和起源彈，她獲得的利益是絕對足夠的。

    然而……

    這讓她情不自禁的開始好奇……

    到底是什麽人，值得卡爾拿出這麽多東西去交換呢？

    然而，不管怎麽樣，兩人都需要彼此的力量，這點，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需要彼此力量的兩個人，選擇聯合，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