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的子彈一發一發，將間桐髒硯的身體打碎，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夥，正用一種讓人惡心的自信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向了卡爾，他現在用的是間桐綾的身體，少女年輕的軀體卻露出這樣讓人討厭的表情，實在是讓人難以說清楚是什麽感覺。

    但對於卡爾而言，那個老頭子，真的是惡心的要命。

    他繼續開槍，看著銳利的子彈帶著濃濃的火藥味，將間桐綾的身體打碎。

    然而，間桐髒硯的步伐沒有停止。他帶著那嘲弄似的笑容，走向了他。

    卡爾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不可能……你，你為什麽沒死……”

    “哈哈哈哈，愚蠢的小子，間桐家博大精深的奧義，怎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理解的？嗯？開槍啊？哈哈哈哈哈，來啊，繼續開槍啊？”

    他挑釁似的，把自己的胸口抵住了卡爾的槍口，臉上滿是狂氣的笑容，在他背後，仿佛蜘蛛腿一樣，八根銳利的蟲足刺了出來，肋下也延伸出仿佛昆蟲大顎的怪異武裝，她少女的容顏上，露出的是不可一世的狂妄。

    對於卡爾，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如果不是這小子攛掇間桐綾向自己發起反抗，自己也不會失去間桐家魔道奧秘的大半。這個人，光是殺掉他可不能泄恨。

    事實上，真正懂的如何虐殺敵人的冷酷魔術師，都不會選擇殺掉對方這麽簡單的行為。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法，要多少有多少。

    比如，把他作為蟲術的培養皿，不停的繁殖出全新的蟲啊，或者是讓他和其他人繁衍後代，當成牲畜一樣飼養啊，手段多了去了。

    隻是殺掉，可不能緩解間桐髒硯心中的恨意，那必須是將敵人徹徹底底撕碎的，讓他從內心徹底跌落絕望深淵的痛苦，才能讓間桐髒硯稍微緩和一下心裏的憎恨。

    “你，你不要……”

    “哦？我不要什麽？”

    間桐髒硯狂笑著，逗弄著麵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弱者。

    “你不要逗我發笑了啊白癡老頭！”

    忽然，卡爾臉上驚恐的表情一掃而空，那是比間桐髒硯更加狂氣的笑容，雙目圓瞪，嘴角裂到最大，隨著這句話，他同時扣下了扳機。

    砰。

    火藥槍發出了清脆的爆炸聲，子彈從槍膛飛出，輕而易舉的打穿了間桐綾的心髒……

    間桐髒硯狂笑著，催動魔術去修複……

    沒有用。

    就在他試圖驅使魔術的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全身的魔術回路仿佛失去了控製一樣，全然不聽使喚！

    狂氣一下化為了慌亂，他身上異化出的蟲子，失去了主人的控製，狂亂的行動著，銳利的角質層在空氣中劃出漆黑的攻擊軌跡。

    “固有時製禦，三倍速！”

    然而，卡爾先一步強化了自己的反應，腳尖點地，過於巨大的力量直接踩碎了地板，整個人離弦之箭似的撞到背後的牆壁上，一下拉開了距離。

    隻見遠處的間桐髒硯手舞足蹈，仿佛一個滑稽的小醜試圖讓觀眾捧腹大笑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再跳啊老爺子？再笑一個我聽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爾豪氣的發出狂笑，明明整條右手都消失了，隻有袖管空空蕩蕩，可是他臉上確實充滿了幸福和快感的笑容。

    他很清楚，他認識的那個間桐綾，已經消失了。不，這麽說不合適，應該說，被間桐髒硯控製了。

    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這個惡趣味的老頭子，恐怕並不是以【延續性命】為前提而控製了間桐綾，而是想要【盡情欣賞間桐綾那殘缺的瘋狂】，以殘害自己的孫女為樂，延續生命隻是順便的事情。

    所以，他沒有完全剝奪間桐綾的思考模式，他也沒有完全將間桐綾逼到瘋狂，在這個身體裏，也依舊是用間桐綾的意識作為主導，自己則潛在身體裏，做看她瘋狂的模樣以此取樂。

    人活的太久，就會變得無聊，為了尋找樂趣，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這就是間桐髒硯最大的弱點。

    找樂子。

    隻要能理解這點……他會采取什麽行為，就可以預測了。

    先是承受傷害，讓對方絕望，緊接著，再讓對方從絕望，一瞬間撕裂……

    為此，卡爾判斷，間桐髒硯一定會吃完自己全部的子彈。

    子彈的彈夾結構，第一發壓上去的子彈，會在其他子彈的排列下，落入最後一名。卡爾第一發壓入彈夾的，正是起源彈。

    隻有一隻手臂的他，無法快速上彈，更別說戰鬥中快速上彈了。

    失去右手的他，無法完好的抱住狙擊槍或者的別的大型槍械，他隻能用手槍，萬幸的是，敵人是愉悅犯。

    要知道，愉悅犯不好抓，是因為警方很難理解愉悅犯到底是因為什麽而愉悅作案的，而卡爾，很清楚的知道，間桐髒硯是什麽人，參考間桐綾的樣子就能理解了。

    機會，隻有一次，因為他隻有一枚起源彈，為此，他必須謹慎計算自己的表演，要讓間桐髒硯瘋狂——不過，這比想象中的容易太多了，這個老爺子比自己想象中更容易動怒，大概是藝高人膽大吧。仗著自己有無盡的續命手段，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逃脫，所以，他不介意親臨戰場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然而……他還是輸了一點。

    起源彈，那是衛宮切嗣的【寶具】，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切斷和嗣合，那是將敵人的魔術回路全部切斷，在隨意的連接起來的特殊的攻擊模式，敵人越是處於魔術回路大開的時候，這一發的威力就越大。

    為了驅使身體裏的蟲，間桐髒硯必須隨時隨刻保證魔術回路打開的狀態。

    為了確實的保證，不管何時被人殺掉都能轉移自己的意誌，以新的蟲子為基礎重生，他必須隨時打開自己的魔術回路。

    隻要知道，這兩條魔術回路在運行，這就夠了。

    起源彈裏，衛宮切嗣的骨粉直接命中了心髒裏，間桐髒硯用來延續自己性命的保命蟲。

    這是間桐髒硯的死穴。他試著把自己的意誌轉移給埋藏在其他人心髒裏的蟲子……

    然而，他的魔術回路完全沒有反應，那些蟲子，不知道間桐髒硯出事了。

    起源彈，直接將控製蟲子的魔術回路銷毀了。

    這是，對魔術師專用的寶具。沒有魔術師，能夠抵消起源彈的傷害。隻要起源彈命中，就必定完結。

    特別是間桐髒硯那種，以蟲子為基礎的魔術師，一擊打中心髒的保命蟲，就能在瞬間觸發蟲子的【保命魔術】，然後，起源彈就會將這個魔術粉碎，進而將間桐髒硯束縛在間桐綾的身體裏。

    然後，他就隻能靜候死亡降至了。

    “你……你這……那怎麽可能……”

    “你一定不明白的吧？這才是我們原本的計劃……你以為，阿綾隻準備了一個家族的魔術回路嗎？哈哈哈愚蠢，真正的殺招，是我的起源彈啊。可惜，我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這秘藏了兩年的起源彈，品嚐起來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難想像，這個什麽時候都表現的那樣冷酷的男人，會露出這樣狂氣且快意的笑容，他飛挑著眉毛，那小人得誌的狂妄笑容，簡直比間桐髒硯更加狂氣。

    “咕咕……”

    間桐髒硯說不出話，間桐綾的身體，是被他自己親手搞成這個樣子的，結果，現在他也隻能接受這個殘缺的身體，失去了魔術的製禦，間桐綾的身體裏，蟲子們各自屈從於本能，瘋狂撕咬起間桐綾的身體。

    “啊啊啊…………”

    間桐髒硯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算準了的，老爺子，暗殺者啊，都是一群策無遺算的聰明人，尤其是……衛宮切嗣。我，是不會算漏任何一點的。”

    他把手槍指向了間桐綾的額頭，沒有扣下去。

    “你，你扣不下去的吧！這，這可是……如果你留著這身體保不齊還有救！”

    “嗯，你說的對，我沒法開槍。”

    卡爾苦笑著聳聳肩，雖然他隻有一條肩膀，看上去非常滑稽就是了。

    他隨手把槍往身後一扔，一字一頓道：“因為，槍裏沒有剩餘子彈呀。”

    緊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黑鐵疙瘩，上麵凹凸不平的，一看就知道，為了爆炸時能碎成彈片而進行過特別處理。這是……

    手榴彈。

    用高熱和彈片殺傷敵人的武器。間桐綾的身體，早就沒救了。隻能下定決心，把她和那些蟲子，還有間桐髒硯那個老蟲子，一起炸死。

    卡爾把拉環塞到牙齒間，用魔術強化牙齒——否則牙齒會被拉環給拉斷的。

    “拜拜。”

    “等一下！我，我是間桐綾啊，別，別殺……”

    “好心告訴你一句吧……”

    卡爾把拉開拉環的手榴彈塞進間桐綾的心窩，那個被起源彈炸開大洞的心窩。

    “如果是阿綾，她既不會跟我請求饒命，也不會跟我聊這個，如果真的阿綾，她會跟我說——混蛋，你來的太晚了啊。”

    卡爾臉上忽然變得溫和了，打開了固有時製禦，他的身影瞬間向後方飛跳而起，轟然炸裂的手榴彈掀起暴風，銳利的彈片乘著風，將卡爾吹向遙遠的方向。

    卡爾的複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