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常沒想到諾會問這種問題，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原來諾就是那個大海位麵裏要被勾魂的目標，也是在幕後一直支持著清痕的人。

    她想，如果所有人都要諾死，那他肯定做了很多十惡不赦的事情，或者說……實力太過強大，而且不受控製，讓神界忌憚。

    而且諾一直保護清痕，也間接傷害了她。

    這樣想來，她殺了他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可是，她不敢想，隻要想一想就會覺得心疼，她沒有辦法對他下手。

    白曉常遲疑了很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諾卻越來越急躁，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尖銳的指甲刺破白曉常的衣服，陷進她的肉裏。

    白曉常皺緊了眉頭。

    諾以為她是默認了，隻覺得又悲又怒，低吼道：“我救了你，你卻要殺我？！”

    白曉常張張嘴，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諾冰冷的臉貼著她的臉，親昵地蹭蹭。

    她感覺臉上濕濕涼涼，心裏升起悲傷。

    “你還是……記不得我，我等了好久好久，等不了了，不想等了，快記起來吧。”諾的聲音顫抖，帶著絕望的味道。

    白曉常腦袋一疼，眼前閃過強烈的白光，無數的零碎畫麵強行擠進她的腦海讓她頭痛欲裂。

    那些畫麵有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那些零碎的畫麵在她腦海中排好了順序，一一略過。

    明明沒有看清楚，卻覺得悲傷到心髒都要停止跳動，怎麽回事？

    她閉上眼睛，回憶那些畫麵。

    一幕幕重新銜接起來，又喚醒了記憶深處的畫麵。

    那是車禍現場……

    她在海裏，被冰冷肮髒的還是淹沒，原以為就要閉上眼睛死去，手卻被牽住了。

    那比海水還要冰冷的溫度，卻給了她生的希望那是一隻纖細蒼白的手，指甲很尖很長。

    她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之間到那隻手的主人，有一尾巨大的灰色的魚尾。

    美人魚嗎？

    睜開眼時，白曉常一雙眼睛通紅，看向了諾。

    諾蒼白的嘴唇勾起，露出淡淡的笑意，“想起來了嗎？”

    “……嗯。”白曉常想要揉揉酸澀的鼻尖，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是諾救了她，是諾在她車禍的時候救了她，可她卻完全不記得了。

    怪不得對他討厭不起來。

    原來是……救命恩人。

    她突然想起墨總是說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幫了她很多，要她以身相許。

    她一直以為那是開玩笑，沒想到卻是……

    真諷刺。

    諾含情脈脈地看著白曉常，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找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你，再一次見到你你居然忘記我了，還那麽怕我，我好失望，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呢？”諾的腦袋靠在白曉常的肩頭，痛苦地訴說著。

    “對不起……”除此之外，她也不能說什麽了。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要是不那個壞人強行帶走了你，你怎麽可能不記得我。都是他的錯！”諾諾搖搖頭，直起身子，灰眸銳利的目光，直射對麵的神王。

    都是他的錯！

    神王麵色複雜，眉頭擰在一起，“她當時的情況很糟糕，如果再不調養，就會魂飛魄散，我想你也是不希望看到的。”

    但這海妖當時已經沒有了理智，發瘋一般抱住白曉常，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神王沒有辦法才強搶。

    卻沒想到一點也不起眼的海妖會變成時空最大的威脅。

    “你說什麽？若不是你使了手段讓她忘記我，又不讓她來找我，我們怎麽可能這麽久才見一次麵。”說著，諾的眼睛紅了，牙齒呲起來，額上全是青筋。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我等了三萬年，足足三萬年，待在黑暗孤獨的深海裏三萬年，晝夜想著她，你卻殘忍地組織我們相見！”

    神王眼神微閃，很心虛，他確實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抹掉了白曉常的記憶，不讓她去見海妖。

    可他喜歡她，為什麽不能阻止她去見情敵？

    他從沒想過，情敵會變得這麽可怕，讓他認清了自己的身份，放棄了與白曉常之間好不容易捂熱的感情，將她親手推出。

    海妖的成長速度太過驚人了，他發現的時候太晚了。

    白曉常愣在那裏像根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動。

    “對不起。”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滾出，和諾留在臉上的冰涼眼淚混在一起，將兩人的麵龐再次弄濕。

    她能從兩人的對話中了解到情況。

    她和諾都因為不明情況穿越過來這個世界，但是她的靈魂因為穿越受了傷，奄奄一息，神王想救，諾卻不願意。

    於是有了神王強搶的一幕。

    醒來的她又不知道因為什麽失去了記憶，忘記諾，神王也沒有提及。

    諾卻一直在等她，在漫長的等待中逐漸強大。

    而她不認識諾又刺激到了他，讓他走上了現在這條不歸路。

    白曉常終於知道神王是什麽意思了。

    諾是隨她一起穿越過來的，造反的起因也是她，所以這是她種下的因，果要她一個人嚐。

    她要解決這件事，隻能有她來解決。

    墨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心裏醋意翻滾的同時，半眯著眼睛看向諾，“所以，你現在是因為什麽這樣做？”

    真讓他妒忌，神王和諾都跟白曉常有這麽深的羈絆，但是他不擔心，因為他們已經錯過了她。

    現在最主要的是，把白曉常已經有些失常的諾手裏救出來。

    “我要殺了這個無恥的小人。”諾看向神王，身邊散發濃烈的殺意。

    “不……”白曉常驚呼一聲。

    電光火石隻見，墨手中的槍劃傷了諾的手，空氣中散發著強烈的焦味。

    白曉常被放開，腿一軟跌在了河邊。

    諾和墨交手，兩人速度極快，隻留下了殘影。

    白曉常睜大眼睛捕捉他們的身影，卻發現墨漸漸落了下風。

    神王和閻王也加入了，四個人的身影都難以捕捉。

    諾身上臉上漸漸多了許多傷口，鱗片也掉了不少。

    但因為墨的業火對他沒有作用，隻能用技巧和力量來攻擊。

    與諾對戰的三人身上也全是傷。

    其中最嚴重的要數實力最差的閻王。

    神界地府聯軍傻乎乎地看著眼前看不清楚的一場戰鬥，渾身熱血沸騰的同時，又在疑惑，這樣程度的戰鬥根本沒有他們什麽事，為什麽要讓他們聯軍？

    “轟”——

    閻王被諾一掌擊中胸口，整個人飛了出去。

    白曉常瞳孔微縮，衝上去接住了閻王，詢問的話還沒有出口，閻王“噗”地一聲吐了大口鮮血。

    血沾滿了白曉常的臉，她從來沒有覺得血這麽燙，燙到讓她哭了出來。

    眼淚從眼角滑下，清出一條痕跡。

    “好孩子，寶貝兒媳婦兒，別哭，我知道那海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讓他破壞……咳咳，破壞位麵的平衡了。”

    “咳咳，除了咳、除了那個位麵，其他、其他的位麵也出現的崩壞……的現象，這樣……整個世界……都……會毀滅的……請你，請你幫幫我們。”

    閻王手顫巍巍地，指向自己的腰部。

    腰帶上有一個玉佩，那是閻王的儲物空間，墨跟她提過。

    白曉常手忙腳亂地幫他把玉佩取下來，要送到他手中。

    閻王的手在抖，白曉常的手也在抖，半天都沒有接到玉佩，閻王虛弱地笑了笑：“別、別擔心，我……一個老頭子……而已。”

    “不……”她努力克製自己，將玉佩放到他手中。

    “因為你們人類，我生活的地方到處是垃圾，散發著惡臭，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同伴。”諾突然開口了，放聲大笑幾聲，臉上滿是血跡，嘴角勾起殘忍的笑容。

    忘川河裏的厲鬼爬了上來，半透明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站穩了，一邊發出尖銳的叫聲一邊衝向河岸邊一直注意戰鬥，卻有些懈怠防守的聯軍。

    閻王從玉佩中拿出一副弓箭，黑沉黑沉的，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箭隻有一支。

    “你們甚至向海裏排放放射性物質，我當時誤吃了，才變成這個樣子。”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請求。”閻王舉著弓的雙手往上抬，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唇邊是透著黑色的血跡。

    白曉常咬著下唇，厲鬼繞過她從她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陰風，將她的長發撩起，遮住她又變得濕潤的眼睛。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猶豫不決。

    諾的攻擊越來越狠，神王被他的手掌刺穿了肩膀。

    聯軍方向傳來陣陣尖叫和慘叫，隨風一起來的是厲鬼們的歡呼。

    “我救了你之後，被你帶到了這裏，可你卻拋棄了我，忘記了我。”

    諾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越說，越是陰沉、瘋狂。

    白曉常閉上眼睛嘴唇顫抖，周圍雜亂的聲音不斷砸在她的心上。

    她再次睜眼時，眼神扔在顫抖，卻接過了閻王遞過來的弓箭。

    弓箭很不順手，拉滿弦，一支散發著藍色光澤圍繞著綠色靈力的箭脫手而出。

    幾乎是同一時刻，諾的身上多出了一支箭，從胸口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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