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姐姐，這讓他害怕。

    雖然白斐是個廢物，是妾室生的孩子，但仍然是白家家主的孩子，他被暫時地保護起來。

    那間屋子是他這一生住過最豪華、最漂亮的屋子，可他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的姐姐被控製起來了，那個叫囂著要保護他，卻要用開水燙他的姐姐。

    她被關在柴房裏，大家都說姐姐瘋了。

    他根本不相信，就偷偷地去看了她。

    那已經是第四天的事情了，因為被當做瘋子，沒有人給她丹藥，她身上的傷沒有治療，已經漸漸潰爛。

    最嚴重的臉，已經看不清楚五官的形狀，白斐的心在揪著痛。

    怎麽會這個樣子？&1t;i>&1t;/i>

    “阿斐，快跑……不要賣掉阿斐，嗚嗚……阿斐……”白雲縮成一團在柴房的角落裏，眼睛緊閉，喃喃自語。

    白斐貼著牆聽了許久，才將她的話連貫起來。

    有問題，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斐去求母親，去求明輝，去求父親杜圓，沒有人願意把不受控製的白雲放出來，最後是白茵心軟，答應讓人偷偷送藥去，才沒讓白雲死在柴房裏。

    後來白斐多方麵打聽，才知道事情的緣由。

    原來是明輝跟姐姐說要賣掉他，然後他的心腹又故意在她麵前說了些什麽，才讓她如此激動，想要毀掉他們兩個的臉。

    白斐很恨，恨明輝的惡毒，恨杜圓的利用，恨白穎的忽視，還恨姐姐的懦弱。&1t;i>&1t;/i>

    還恨自己的無能。

    為什麽他沒有姐姐那樣的天賦就算了，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完全沒有辦法學習巫術？

    就算他心裏恨，也沒有辦法去報複那些傷害他們的人。

    也沒有辦法保護最重要的姐姐。

    他想，如果用這張臉可以換到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天賦，他也願意。

    他將這些思緒壓在心裏，等姐姐出來之後仍然像以前一樣對她，關係沒有出現裂痕。

    自己也如從前一樣，每天都往外麵跑，卻不再是去摘果子掏鳥蛋。

    而是去找尋修煉的辦法。

    從普通的書店到集市，再到見不得光的地下黑市，他甚至偷偷摸摸進了一間店，然後被人抓住打得去了半條命。&1t;i>&1t;/i>

    回家之後隻跟姐姐解釋說摘了別人家的果子，害得姐姐擔心了好久，甚至把他關起來不允許他出門。

    就在那一天，懦弱的姐姐又被明輝用陰毒的計謀陷害了，她沒有膽子反駁，被白穎讓人打了好多下，最後暈了過去。

    那幾天裏，他們姐弟倆都臥床不起。

    白雲的傷還是好的快一點，然後又被明輝抓去做事了，一點反抗都沒有。

    “姐姐，你不要再去廚房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也是母親的孩子，他怎麽能讓你去做那種事情？！”白斐拉著白雲的手，試圖阻止她。

    “我也不太想去的，都沒有時間修煉了，但是……他是父親啊，我不能違背他的意思。”白雲眸中閃過糾結和恐懼。&1t;i>&1t;/i>

    明輝說，如果她不聽話的話，他就立刻把白斐賣掉。

    她不敢不從。

    白雲把手抽了回來，跟著屋外的一個小廝去了柴房。

    “姐姐！”

    白斐狠狠地錘了一下床，牽連到身上的傷口，很痛，卻比不上心裏的痛。

    為什麽姐姐總是這個樣子，這麽懦弱。

    她那種天賦，那麽強大的實力，明明就可以反抗的，明明可以不用活得這麽卑微。

    如果那種天賦在他身上，他絕對不會這樣，他可以保護姐姐不受欺負，也不會像姐姐一樣把姿態擺得那麽低！

    如果姐姐的天賦和實力是他的就好了。&1t;i>&1t;/i>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一樣，深深地藏在了白斐的心底。

    直到黑市裏一個流浪商人給了他一卷卷軸，這個念頭開始生根芽在心上瘋狂地生長，將他的思想牢牢束縛。

    他可以……可以把自己和姐姐的天賦和實力互換。

    雖然卷軸上麵說這樣被強行轉換的那個人會很痛苦，但是長痛不如短痛。

    以後他就可以保護姐姐了。

    他這麽做了，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沒有高興多久，他就現自己這麽多年原來都是異想天開。

    他得到這種能力之後，別說姐姐了，連自己都沒能保護好。

    房裏動禁術的動靜太大，把白穎引了過來，他被控製了。&1t;i>&1t;/i>

    沒有辦法違背白穎的命令，隻能像傀儡一樣聽從她的命令。

    “你真是不聽話，這一點一點也比不上你姐姐，若是你像你姐姐一樣聽話，你還能和她一樣有點自由。既然你將你們兩個的天賦轉換過來了，我也隻能將就一下了。聽話，不然我弄死現在的白雲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白穎捏著白斐的下吧，態度惡劣，說完馬上鬆開手，用幹淨的手絹擦了擦手，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

    等他回到房間，便現姐姐不見了。

    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她。

    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姐姐！”

    白斐找出寫著禁術的卷軸，上麵沒有寫使用了禁術之後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姐姐到底去哪裏了？&1t;i>&1t;/i>

    他覺得過了好久，姐姐仍然沒有回來，真的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沒有一點點消息。

    如果姐姐還活著，為什麽不回來找他？

    難道是……記恨他了嗎？

    他終於體會了姐姐的辛苦，白穎讓幹的那些事情，讓他從一開始的作嘔，到後麵的麻木。

    就算有了姐姐的天賦，他也沒有能保護好他們，反而連姐姐都不如。

    他真的好後悔，好恨愚蠢的自己，這些年隻顧著心裏的仇恨，沒有看見姐姐的痛苦和堅韌。

    終於，老天爺像是聽到了他日夜的祈求，把姐姐還給了他。

    但很快他又現，這不是他的姐姐，她的做事風格和姐姐完全是兩個類型，比姐姐要張揚好多。&1t;i>&1t;/i>

    這是誰，是誰占用了姐姐的身體？

    姐姐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雖然心裏知道這不是真的姐姐，但是還是忍不住關注，忍不住關心。

    那個“姐姐”雖然處處都在避著他，但是對他沒有敵意，有時候看他的眼神還很複雜。

    她處處都在針對白穎，難道是來幫姐姐報仇的嗎？

    或許吧，不管她是不是姐姐，他都要救她，這是他欠姐姐的。

    希望，姐姐不要再恨他了。

    ——

    姐姐，不恨他了吧。

    白斐有些迷茫地走在路上，周圍全是各色的鬼怪，斷頭鬼、吊死鬼、水鬼，還有失去了手臂或者腿的鬼。&1t;i>&1t;/i>

    比起他們，隻穿了一個窟窿的白斐看起來簡直是太好了。

    他跟隨著那些鬼，要前去輪回。

    心裏不禁想著，上輩子他做了那麽多壞事，還能不能投胎成人？

    聽說喝了孟婆湯，就會忘記前世的種種，他會不會把姐姐也忘記了，把那個“姐姐”也忘記了？

    周圍的鬼突然停住了，白斐疑惑地抬頭。

    隻見那個剛剛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麵容，就在眼前。

    她穿著一身白衣，和一個美豔的女子在說話，一邊說笑還一邊吃著東西。

    白斐張張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是誰？”

    “哪個？”

    “穿白衣服的那個。”&1t;i>&1t;/i>

    “那個，那是白無常大人啊，這你都不知道嗎，新來的？”

    白斐抿唇，擠開前麵的鬼，走向孟婆的攤位。

    “怎麽了，你怎麽插隊啊！”

    “就是就是，長得好看了不起嗎？”

    “長得好……好好看，長得好看了不起，姐妹快讓讓！”女鬼不耐煩地回頭，隻看了一眼就被驚豔了，頓時挪了位置，順便把旁邊的醜鬼擠開。

    被擠到一邊的醜鬼：“……”

    眾女鬼一臉花癡地看著慢慢走上前的白斐，時不時爆出尖叫聲。

    這邊吵鬧的聲音被白曉常和孟婆聽到，回過頭來看。

    白斐卻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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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上前，他該怎麽麵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孟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甜湯很好吃，等你有空我再過來。”白曉常回過頭來，笑著對孟婆說道。

    “行，有空一定要來啊，下次煮更好喝的甜湯給你。”

    等到白曉常的背影消失，白斐才慢慢上前，端起那碗冒著熱氣的孟婆湯。

    剛要將湯送入口中，旁邊卻突然生了動亂。

    桌上的孟婆湯都被打翻了，美豔的孟婆頓時臉色一黑，湯勺往桌上一拍，衝過去收拾搗亂的鬼了。

    白斐的手肘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手上的孟婆湯撒了，自己也被一群鬧哄哄的鬼往前推，直接推出了孟婆的攤位。

    他就這麽被推搡著，進入了輪回。

    由於沒有喝孟婆湯，他記得前世的一切。

    這讓他在每天深夜都會感歎，懷念。

    也讓他深深記得自己的罪孽。

    所以當他以一個完全不同的身份再見到她的時候，他覺得無法開口，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他隻能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反正他已經是全新的一個人的，她應該……認不出來吧，他可以大膽一點。

    果然，這個和姐姐一樣姓白的白無常，她並沒有排斥他的接近，對他也沒有敵意。

    但是那個黑無常就不是這樣了，總是很嫌棄他，不想讓他同行。

    又見到了海妖，為什麽這裏也有海妖，真的很奇怪。

    幸好活下來的是他們，而不是海妖。

    這個奇怪的海妖似乎就是他們來到這個位麵的目的，他們要離開了。

    他想，要讓她在離開前，知道他是誰。

    誰曾想，她居然早就知道他是白斐了。

    為什麽呢？

    難道他的破綻很大嗎？

    許久之後，他才想明白過來。

    白曉常本來就是接觸鬼魅的白無常，他隻是換了一個身子，又不是換了一個靈魂，他真是……傻到家了。

    更傻的是，還妄想著能取代那個黑無常的位置陪在她身邊。

    不過，讓人稍感安慰的是，她還記得他。

    他死後，還能在地府遇見她。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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