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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孫朗向著“後土劍聖”大步走去。

    火曜聖劍斜指向地，腳步的間距不遠不近，神策上將的神色非常平靜。

    “將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不要亂動，保持安靜。”

    “不要做出容易引起懷疑的舉止。”

    “首先我要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孫朗大步逼近，懾人的壓迫力仿佛凝聚成連天接地的烏雲，向著前方凶猛撲去，一個人竟然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效果，淩厲的氣勢令人屏住呼吸。

    “畢竟，後土劍聖大人。”

    他的嘴角浮現出了譏誚的笑容：“我們似乎有一點私人恩怨。”

    不等對方回答，他繼續說道：“前些日子，你出現在歲星劍宮，假冒我襲擊了木曜劍聖靈木黎，這顯然是栽贓嫁禍，我在現場發現了土曜靈力的痕跡，敢問鎮國劍聖大人，你這樣做，目的何在？其後靈木黎犯皇刺駕，是否與你當日的行動有所聯係？”

    土曜劍聖冷冷道：“讓開，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我要救治陛下。”

    孫朗平靜道：“正是時候，你若是不能對你的行為作出合理的解釋，那你身上的嫌疑就無法洗脫，誰知道你究竟是去救治陛下的，還是去殺皇帝的？”

    “住口！”後土劍聖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你在侮辱我的名譽和尊嚴嗎？你在向終結了天元之戰的英雄發出挑釁嗎？”

    “該住口的人是你！”

    孫朗的聲音同樣冷冽：“終結了天元之戰的人不是你，而是所有在天元戰場、在大荒山犧牲的人們，他們用鮮血和生命奠定了勝利的基石，他們才是戰爭勝利最大的功臣，而不是在最後時刻才出現、坐視他們犧牲死去的你！”

    “真正的後土劍聖應當知曉這個道理，所以她從不會誇耀自己的功勳和成就，她沒有接受任何封賞，也拒絕任何形式的榮譽和擁護，因為她深知那無盡的榮耀並非屬於她，絕不會在這裏自稱英雄、大放厥詞！”

    他厲聲道：“所以，我懷疑你不是鎮國劍聖！就像真正的木曜劍聖絕不會是刺殺君王的凶手，靈木黎早就死在了大荒山，如今掌控歲星之劍、頂著靈木黎麵皮的那個人隻是一個冒名頂替的邪徒！”

    “既然連木曜劍聖都可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我當然也有理由相信，扭轉了大荒山局勢的鎮國劍聖，也可能不再純粹了。”

    孫朗放慢了腳步，但眾人心頭的壓迫感卻越發厚重，誰都能看出，這位神策上將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而且毫不掩飾這一點。

    “你以為借著不屬於你的名譽和榮耀，哄騙不明真相的百姓、裹挾他們而來，就能借大勢而行、衝開我們的阻攔，去到君王身邊嗎？”

    “做你的美夢吧！”

    一聲聲斷喝，猶如重錘一般擂在眾人的心頭。

    那些跟隨著“鎮國劍聖”而來的人們露出了動搖、茫然甚至退縮之色。

    說到底，這“後土劍聖”也隻是從孫朗那邊學了個皮毛，並沒有將群眾戰的精髓融會貫通，或者說它沒有時間來做這些——這些狂熱而盲從的人們隻是憑著心中對後土劍聖的尊崇與狂熱而自發加入這隊伍之中，沒有事先的動員，沒有熱情洋溢的演講，沒有組織，沒有統一的思想，沒有明確的目標。

    這樣的人們，聚起來容易，散去更加容易。

    尤其是現在，另一位朝廷一品重臣、七曜劍聖挺身而出，以寸步不讓的強硬姿態阻攔了隊伍的前進，並且曆數後土劍聖身上的諸多嫌疑，言之鑿鑿，不似作偽，時間拖得越久，人們的熱情就冷得越快。

    孫朗距離“後土劍聖”已不足三丈。

    他透過厚重的麵盔看到了對方的眼睛。

    這副盔甲之下，究竟隱藏著誰的軀殼呢？

    那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出招了……這個天真的家夥想要玩一出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卻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今天就給他再上一課。

    你既然已經搭好了台子，那就讓我們一起來唱一出好戲吧。

    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穿你的真麵目，揭露你與皇帝不可告人的圖謀，在所有人的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

    神策上將緩緩道：“我說最後一遍，摘下你的麵具，並對你之前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否則，你不僅不能踏入皇城一步，還將被我逮捕。”

    你也可以反抗的。

    或者說，我期待你的反抗。

    孫朗繼續向前，抬起手，向著鎮國劍聖的頭盔抓去。

    他已經為這個老朋友準備了兩份大禮。

    無論對方是束手就擒還是動手反抗，無論他是選擇文攻還是武鬥，孫朗都準備好了應對之策，要在這承天門外擊碎那虛偽可笑的假麵。

    畢竟……正麵對攻，他還沒有怕過任何人。

    所以……

    “不。”

    鎮國劍聖的盔甲之下傳來了這樣的拒絕聲。

    孫朗微微一怔，然後冷然道：“也就是說，你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後土劍聖搖頭道：“不，我可以，但，已經沒有時間了。”

    然後，他身形暴起，向著前方衝去。

    孫朗反應極快，當即揮劍疾刺，熒惑呼喚熊熊天火，炎刃變幻，如鳳凰垂翼而擊，簡簡單單的一劍，就將火德炎上的熒惑劍意發揮得淋漓盡致，便是上上代火曜劍聖赤練焱複生也遠遠不如。

    理論上來說，天下間無人能夠輕易抵擋這一劍。

    可這次的對手不一樣。

    它是火曜聖劍的締造者。

    它是熒惑之劍的父親，是帝兵之祖，是後土的力量源泉。

    劍鋒既出，熒惑之劍的火曜靈力突然憑空一弱，孫朗心中一凜，登時收勢守禦、以待對方石破天驚的一擊，可“後土劍聖”並未趁勢反擊，而是輕巧掠過了熒惑的劍鋒，繼續向承天門的方向衝去。

    孫朗不驚反喜，大喝道：“關閉宮門！諸軍禦守！有人闖宮！”

    言畢，他便向著“後土劍聖”的背影發足猛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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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想要繞開我直取中宮、醫治皇帝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隻要把裝模作樣的皇帝救醒，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想法是好的，可我怎能讓你如願！

    他厲聲道：“皇城戒嚴！有欽犯逆黨冒充鎮國劍聖、突入皇宮！不要讓他接近陛下的寢宮！這是蓄謀已久的再度謀刺！”

    太子等人本來守在承天門外，見後土劍聖勢不可擋地衝了過來，心下無比駭然，蓋因鎮國劍聖的名聲與榮譽實在太過耀眼，誰肯相信他要入宮刺駕？又有誰敢輕輕巧巧地擋在他的麵前？

    建成麾下有幾名猛將，想要在主公麵前長個臉，立刻策動戰馬、大喝著迎上，可後土劍聖根本不與他們交手糾纏，隻是徑直躲閃繞開、向著宮門衝去，兩方武功差的太遠，就算是一味躲避，也教眾將望塵莫及。

    而守門的宿衛們見狀，發一聲喊，也隻是擺個樣子，等劍聖大人衝來後便一哄而散，也不知是事先得了吩咐，還是根本就靠不住。

    後土劍聖衝入皇宮、長驅直入。

    孫朗追在身後，經過太子殿下麵前時停頓了一下，低聲留下一句話：“趕緊叫人來進宮圍堵看熱鬧，老子要讓你老子下不來台！”

    然後再度加速、衝入皇宮之中。

    兩人一前一後，身形幾乎化作流光，展開了激烈的追逐。

    皇宮此時已經陷入混亂，帝兵光輝此起彼伏，大內侍衛們立刻做出了反應，供奉們也聞風而動，可皇城並非是外朝，這裏是皇家的絕對領域，太子尚未控製此地，縱然皇帝昏迷，皇後與太後的意誌卻依然無比管用。

    所以鎮國劍聖衝入皇宮之中，幾乎暢通無阻，沒有人出麵阻攔，反倒是孫朗卻被無意間攔下了數次——不是防禦大陣突然開啟，就是哪位供奉一時眼花，雖然隻爭取到了短短數息時間，但這已經足夠了。

    前麵就是皇帝的寢宮。

    孫朗終究慢了一籌，不提皇宮的數次阻撓，他這一次的對手也是這個星球上最恐怖的個體，又是有心算無心，一時之間阻攔不下，也算正常。

    他停下了腳步，望著“後土劍聖”進入了皇帝的寢宮。

    因為兩個女人攔在了他麵前。

    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內宮最有權力的兩個女人擎出了各自的後位之寶，鸞鳳天章，盤凰寶印，這兩枚帝兵都是象征身份地位的信物，又是後宮女子所掌，攻擊力乏善可陳，可防禦力卻高得離譜。

    打是可以打死的，但打死了就太難看了。

    但不打死的話……難度更大。

    因為孫朗還沒有做好水漫皇宮的準備。

    他停下了腳步：“兩位娘娘，意欲何為？”

    皇後露出了大功告成的得意冷笑：“孫朗，你死心吧，鎮國劍聖大人是本宮派人請來的，就是為了診治陛下的傷情，你阻撓後土劍聖，意在拖延陛下的傷情以滿足自己的權力欲，如此罪過，等陛下醒來，再與你分說！”

    太後娘娘目視孫朗，緩緩搖頭：“神策上將，你讓老身失望了。”

    孫朗收起聖劍，淡淡道：“兩位娘娘才讓我失望，你們識人不明，是非不分，與虎謀皮，用不了多久就會自食其果，但願屆時二位不要後悔。”

    皇後冷笑道：“大言不慚！”

    孫朗緩緩道：“所謂鎮國劍聖的身上，存在著諸多嫌疑和疑點，他今日暴起闖宮，罪責不小，更是顯得心虛，昔日又與靈木黎接觸，無端嫁禍本人，這些事情，都要一一分說，適才禁宮動蕩，諸位大臣很快就會趕來，就算這位劍聖大人真能治好陛下，他也得過我這一關。”

    皇後盯著孫朗，尖銳地發問：“就算？也就是說，神策上將也覺得鎮國劍聖是來治傷的？你之前不是說，對方身負懷疑、是逆黨餘孽嗎？而今為何改口了？依本宮之見，你百般阻攔鎮國劍聖入宮，也是不懷好意，是不想讓陛下傷勢痊愈，這樣的罪過，也得議上一議。”

    孫朗笑出聲來。

    “別裝模作樣了，皇後娘娘。”

    他說道：“陛下這傷本來就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其實也用不著所謂的鎮國劍聖來救治，隻要陛下想要痊愈，便是隨便來一隻阿貓阿狗或者帝小板，皇帝也會飛速好轉——之所以非要後土劍聖來做這美事兒，無非是想要借助鎮國劍聖的力量與聲望來對抗打擊孫某，這點花招，就別嗶嗶了。”

    皇後厲聲道：“一派胡言！竟敢揣測君王！？”

    孫朗剛想反唇相譏，突然麵色一變。

    他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似乎發現了什麽令他感到措手不及的事情。

    隨後，兩位娘娘也猛然回頭。

    因為皇帝寢宮的方向傳來了劇烈的能量波動。

    屋中像是升起了一團小太陽，元化萬物的力量化作了無盡的光和熱、瞬間發散出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而片刻之後，這光與熱就消失了，寢宮重新恢複了平靜。

    然後……就響起了哭聲。

    兩位娘娘麵色大變，顧不上孫朗，立刻衝向了寢宮。

    孫朗留在原地，神色木然。

    他望著兩個女人推開寢宮的大門，裏麵的哭聲一下子大了很多，裏麵的太監、宮女、供奉甚至太醫都在伏地而哭，可皇帝卻好端端地坐在龍床上，隻是臉上老淚縱橫，正在捶打著床榻。

    而“後土劍聖”的重甲，卻散落在地上，那一柄光耀九州的後土聖劍則是懸浮在空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湛湛光芒，接受著眾人的叩拜慟哭。

    皇後焦急地詢問著。

    “是朕，是朕連累了他……”

    皇帝那悲傷的聲音斷斷續續道：“他在大荒山受了重創，閉關兩年不見好轉，而今朕遇刺昏迷，他為了家國天下，強行催動土曜元力，犧牲了自己，治好了朕的傷勢，朕……朕實在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孫朗麵無表情，傾聽著，沉思著，然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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