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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神策府從冷清轉為熱鬧。

    趙小姐帶來了大批訓練有素的侯府管事與仆役，張家也硬塞了許多人手進來，兩府的人馬如今改頭換麵，正式成為神策府的編製人員。

    他們事先都得到了許多的叮囑與命令，如今懷著對新生活的美好向往與期盼，以最大的熱情與動力接手神策府的管理活動。

    管事們風風火火地四下巡視查看全府布局，丫鬟們開始灑掃清理，仆役們將龐大車隊的物資一批批卸下，所有人都做得熱火朝天，揮灑著汗水，試圖得到新家主的讚許與賞識，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他們的打算落空了。

    因為英明神武的新家主大人此時正自顧不暇，孫朗上將軍陷入了窘境，他正試圖在前女友與現任後宮們與皇帝欽定未婚妻之間絕境求生。

    神策府正廳大堂，從未使用的會客正室此時正彌散著莫名肅殺的空氣，沒有丫鬟，沒有禮數，沒有茶水，隻有麵凝冰霜、殺氣騰騰的女子們正在不斷地打量著彼此，各自的目光意味深長。

    孫朗坐在主位，少女們全都站在他身旁，一種一家之主的威嚴感。

    可惜他並不感到得意，眼前的場麵令他如坐針氈。

    孫朗想說些什麽活躍一下氣氛，可往日裏舌燦蓮花般的口才竟失了效，他覺得嗓子發幹，嘴唇像是被膠水黏上了一般，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隻得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向著對麵的帝姬說道：“說……說點什麽啊？”

    帝姬殿下坐在客座上，以手支頤，翹著二郎腿，豐腴健美的大腿微微晃動，顯出一股華貴雍容、從容不迫的氣度，說起來這姿勢還是數年前孫朗手把手教給她擺的，天策上將十分喜歡，久而久之，已經成了本能。

    她孤身一人，進了孫朗的巢穴，作為前女友，她不僅要麵對已經反目成仇的昔日相好，還得麵對這家夥那並不友善的一群新歡，但帝姬殿下卻冷傲地保持著風采與氣度，延續著城外會麵時的堅強或者倔強。

    聽到孫朗沒話找話的開場白，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孫朗。

    ——真把我當救急道具了？

    哼。

    她露出了冷豔的笑容，嘴角一挑。

    那就如你所願。

    冰冷鋒銳的目光從孫朗身後的女人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天策上將軍若無其事道：“喲，人還是沒來齊啊，剩下幾個什麽時候來？”

    空氣再度凝結。

    孫朗屁股下麵的氈子上的針一下子又多了三倍。

    ——淦！

    我就知道！

    不愧是孫朗，帝姬越是這麽不安好心，他心中的對抗意識就越強，值此絕境，反而冷靜下來，飛快地想到了處置方法。

    隻聽他歎了口氣：“行了，行了，咱倆早就完了，都是成年人了，是要臉麵的人，既然反目成仇，那就各憑手段，不要用小把戲惡心人。你用不著在這裏挑撥離間，沒用，知道嗎？”

    “她們都是懂事的好姑娘，她們相信我會給她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她們願意等待，而不會順遂你的意願、在這種凶險關鍵的時刻給我搗亂，懂嗎？”

    此言一出，屁股下麵的針大概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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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還是挺紮人的。

    帝姬瞳孔微微一縮，表情卻平靜不變，如果對麵隻是孫朗倒也罷了，張銀落等人列席在側，她不願在這些女人麵前表現出一丁點的失態。

    她緩緩道：“好，那我們就進入正題。”

    天策上將的目光轉到了弱弱站在一旁的平陽身上。

    那是她的親妹妹。

    雖然性子太過軟弱，缺乏主見，不太招她喜歡，但畢竟是她親妹妹。

    “你是國朝大將、當世重臣，父皇要將女兒賜嫁，本應請朝堂元老宿臣做媒，今天隻派了幾個太監來賀喜，有些兒戲……”

    她平靜道：“可他畢竟是皇帝，立太子都可以強行推進，何況是嫁一個名聲不顯的公主……這件事情，得看他的動機和意願是否強烈。”

    孫朗敲了敲桌子，與帝姬四目相對。

    目光相觸，兩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顫，不是舊情未了，而是觸景生情，曾經有許多個日夜，他們都像現在這樣，坐而議事，各抒己見，思想的交鋒碰撞出無數可行或者不可行的點子，去蕪存菁，誕生出摧破天魔的謀略。

    論默契，論合作，論彼此相知，論思維熟稔，帝姬才是與孫朗最為合拍的人，這一點連趙雲龍都及不上。

    今時今日，舊景重演。

    依然有共同的敵人，隻是共同的敵人變成了皇帝。

    而且，這兩個人，已經不再是夥伴。

    孫朗壓下心中紛雜的念頭，語氣平靜道：“我們有諸多理由相信，皇帝有如此行事的必要，對於他來說，這麽做的好處有很多。況且平陽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李廣淵絕不介意利用這一點。”

    平陽扮演過後土劍聖，她也被後土聖劍承認。

    而對於孫朗和帝姬這種知曉土曜聖劍來曆與秘密的人來說，“被後土聖劍”承認這一點，意味著更可怕和更莫測的問題。

    而他們似乎有相同的目的。

    當然，隻是似乎。

    “你不必懷疑我的想法與目的。”孫朗說道，“毫無疑問，我會保護平陽，保護她的安全，保護她不被你們的人渣父親傷害和利用，但問題是，我可以相信你嗎？你願意保護她嗎？”

    孫朗有此一問並不稀奇。

    帝姬已在大荒山事件中證明了她的冷血與無情，她有君王之姿，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你不能指望這種人會顧念什麽骨肉親情。

    至少李廣淵絕不會顧念，什麽兒子，什麽女兒，都是他的棋子。

    那麽，帝姬會在乎平陽的安全嗎？

    天策上將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被卷入漩渦的平陽公主正不安地低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哪怕話題談到了自己也不曾抬頭……帝姬知道，妹妹正在強忍淚水，被父親肆意利用的滋味誰都受不了。

    她轉回頭，望著孫朗，問道：“你會娶她嗎？”

    “……”

    ——你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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