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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不能告訴我，當時的人類是怎麽做到的？”

    孫朗若無其事地發問。

    魔靈的目光微微閃爍：“怎麽？”

    “隻是有點好奇……我們雖然交換過記憶，但是關於此事的回憶，我似乎並沒有看到，所以想要問問你。”

    孫朗攤手道：“想想看，幾百年前的帝國人根本就沒有帝兵，其餘四國也是，也就是普通的鐵器文明的樣子，頂多有點不太科學的超自然力量，論起綜合國力，論起科技水平，論起武裝力量，比起現在，應該是雲泥之別吧？”

    他笑吟吟道：“可就是那樣一群人類，居然打贏了一群橫渡星河而來的外星人，還將元祖天魔生生毆死……我很好奇其中的過程。”

    魔靈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不悅。

    孫朗口中的那段曆史，是人類的英雄史詩，是五大國的發家起源，數百年前的人類們取得了注定千古流傳的勝利，並為後人帶來了數不清的財富與饋贈，是值得永遠銘記和大書特書的。

    但對於受害者而言，這就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尤其是對於魔靈來說。

    孫朗的詢問落在他耳中，大抵是這樣的意思：“嘿，幾百年前的那些原始粗暴落後野蠻的人類是如何將你心愛的主人大卸八塊、又將你擄走監禁各種研究玩弄並且逼迫你成為源源不斷生產【嗶——】的【嗶——】的？”

    大概就是這樣。

    太過分了，這個問題。

    魔靈顯然不想回答。

    他冷聲道：“當時的事情，還提它作甚？人類之所以能贏，是因為第一次來到這星球的，並非是我族的正規軍部隊，這才給了人類以眾淩寡的機會。”

    孫朗搖頭道：“不，你我都知道，在絕對的質量麵前，數量是沒有用的。”

    魔靈淡淡道：“人族不是有一句俗話嗎？蟻多咬死象。”

    孫朗答道：“大規模蟻群的行進速度不過是每小時幾十米，除非大象四麵八方全都是蟻山蟻海且動彈不得，否則根本就沒有被阻攔的可能，況且，以大象的皮膚厚度，蟻群想要將之攻破，非得是最凶猛的那幾種螞蟻不可，所謂蟻多咬死象，其實也隻是理論中才可能發生的情況……你懂我的意思吧。”

    魔靈冷聲道：“我不懂，這件往事，我也不想提及，那沒有任何意義。”

    孫朗齜了齜牙：“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魔靈不說話了。

    孫朗也靜靜地望著他。

    空氣中開始彌散肅殺的味道，天魔們基本上已經奪舍完畢，並初步適應了身體，與帝兵構建了如指臂使的聯係，數百名天底下一等一的精英強者虎視眈眈——它們知道孫朗是誰，並且對其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更何況還有占據了李廣淵身體的魔靈，操縱三柄聖劍，又有三名劍聖環伺在側，情況隻會比剛剛更加嚴峻。

    過了一會兒，魔靈啞然失笑。

    “不愧是你。”它說道，“已經猜到了嗎？”

    孫朗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也罷，你早晚都會自己猜到，告訴你也無妨，因為到了現在，這個秘密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孫朗。”

    魔靈平靜道：“你猜得不錯，數百年前的帝國武者，確實比現在的要強大一點，縱然數百年來武道發展，功法推陳出新，招式理論完備，武者借著帝兵更是能發揮出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但純粹以武道而言，數百年前的帝國武者，確實比現在的要強大一些，這就是我的答案。”

    這就是魔靈的答案。

    他跨越了後土帝國的數百個歲月。

    這是他親眼目睹和總結出來的結論。

    孫朗沉默片刻，然後露出了譏嘲的笑容。

    “確實與我所料不錯……難怪我看數百年前的史書與傳記，其中所載宗師之能，倍勝於今，還以為是文人誇張筆法，沒想到竟是現實。”

    孫朗歎了口氣：“這幾百年來，帝國未曾有巨大變動，傳承完整，武風盛行，於武道之途，今勝於古，後勝於今，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隻是如今的功法理念強於古代，如今的招式章法優於古代，而武者純粹的戰鬥力，卻是古代強於當今……這果然是帝兵的戕害。”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魔靈：“你很了不起啊，天魔報仇，千年不晚，竟也瞞過了當時的帝國人傑，後土落到今日這個田地，早在幾百年前就定下了。”

    魔靈並未有自得之色，他搖頭道：“戕害？錯了，這都是帝國人自己的選擇。武道之途，古勝於今，你以為數百年來，隻有你一個人發現嗎？很多聰明才智之士都發現了，但他們幾乎都保持了沉默，偶爾有一個勇於發聲的人，也被世人當成了考不上武舉所以大發厥詞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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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有帝兵啊，當世的武者以單純的戰力而論，確實弱於古代的武夫，可今人有帝兵啊，算上帝兵之能，卻又能威淩古代、今勝於古，如此算來，武道之世，也依然是向前發展的，隻是頂尖武者們的絕大部分聰明才智放在帝兵開發上了……他們當然也能說服自己，帝兵已經成了武道的一部分。”

    孫朗冷笑道：“聽你這麽一說，像是他們自作自受，大部分精力放在帝兵外物上，耽擱了武道修為，還招致了今日的劫難——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跟你毫無關係？”

    魔靈說道：“他們這個思路，其實沒有什麽問題，也算不得什麽自作自受。就像是你們地球人，發明了工具，因此解放了雙手，有了社會分工，大部分人得以不再狩獵種植，難道要責怪他們忘記了狩獵與生產的技巧嗎？”

    孫朗搖頭道：“這不一樣。”

    “這是一樣的，隻是高級與低級之分罷了，論起高級的，你們想要製造出更大更強的人工智能，希望機器替你們做任何你們不想做的事情，假如說一個可以無限優化變強的超人工智能膨脹成了一個邪惡暴虐又強大的神明，這算不算你們自作自受？應該算吧。”

    “另外你們還寄希望於所謂的可控核聚變，期待著無限的能源供給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文明所有的矛盾和難題，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現有的生態係統並不是堅如磐石，無限的能源獲得渠道加上人類永無休止的欲望，意味著你們會以指數爆炸的速度拚命揮霍著能源。”

    “由此帶來的，是恐怖到近乎等同於太陽對地輸出功率的龐大熱能，在你們反應過來之前，這份額外的地球熱收入便會摧枯拉朽地毀掉你們複雜多樣的生物圈，而在災難徹底爆發之前，你們所有人都會對這威脅視而不見，因為沒有一個國家和政府敢於因為這種憂慮而無視民眾全麵開放核聚變的呼聲，普通人總是最短視的，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利益與考量。”

    “到時候又會發生什麽呢？全球性的災難襲來，風暴過去之後，殘存的文明總結教訓，決定限製核聚變的使用，各國再為放熱額度分配掀起戰爭。”

    “你說，這是否也是你們自作自受？”

    孫朗納悶道：“……等一下，你到底打算說什麽？”

    “隻是闡述你們人類的本性罷了，無論是地球還是這個世界，人類的性格之中都有著好逸惡勞的天性，為了解放勞力，科技才會進步，由此帶來的一切惡果與好處，都有你們獨自品嚐。”

    魔靈說道：“就像是現在這樣……後土的結局，是曆史發展的必然，無論我有什麽樣的用意，他們都無法抗拒帝兵的誘惑，帝兵可以令武者們抵達更高的山峰，也會讓他們麵對更危險的情狀，然後他們選擇了接受。”

    他抬手指了指身後，大臣們的眼中都燃燒著湛藍色的光焰。

    那是天魔的心靈之光。

    “這就是後土為此所付出的代價……他們耀武揚威、橫行天下了數百年之久，甚至令我族付出了不可承受的沉重代價，現在，報償的時候到了。”

    他認真道：“孫朗，無論你接受與否，後土已經完蛋了，我知道你為什麽要問我那個問題，我也可以回答你，後土的武者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抵達數百年前的高度了，就像你們地球人再也無法像遠古蠻荒時代那樣勇武與善戰，就像你們地球人再也不會像上古時期那麽單純、質樸而有道德。”

    “因為你們都做出了自己的抉擇，享受了好處，也要吃下惡果。”

    “這是任何一個文明與生靈都必須遵守的法則……有得到，就有失去。”

    孫朗問道：“其他四國，都是如此？”

    魔靈淡淡道：“我族的饋贈，不是那麽好拿的。”

    當然如此。

    理所當然。

    孫朗哂笑道：“說得好像你已經勝券在握。”

    魔靈平靜道：“解決了你的事情，才可以稱得上勝券在握，孫朗，我知道你依然耿耿於懷大荒山之事，我知道你依然心存僥幸、尋找取勝良機，我可以一一奉陪，直到你接受現實，無論發生什麽，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

    孫朗聞言，心中一沉。

    莫非……

    而此時此刻，天策軍勢起，巨大的旌旗迎風招展，百戰的勇士一往無前，在混亂的京師中，有一支旗幟鮮明的隊伍逆流而上，慨然而歌，壯士無回，勇敢的心像從前一樣，去造訪掌管勝利的神祇。<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