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要詢問的意思，大抵是不會和別人聊天的那種類型，或許是因為從來都隻習慣了發號施令，即使努力的想要表現出耐心的一麵，仍會不自覺地露出異樣的威嚴。

    霧言沒有睡，隻是閉了眼睛養神，風聲和雨聲都被隔絕在外麵，車子裏滿是古禦策安定的氣息霧言的腦有些昏昏沉沉的，或許是空調的緣故，或許是車子裏太悶了，她的喉嚨如同刀割一樣難受。或許是發燒了，但她一貫不容易生病，十年裏連感冒都不曾有過。

    她艱難地睜開眼，見他仍坐在一旁手握著方向盤，手指修長而富有力量感，漆黑的風衣擋住了半張臉，而那一雙眼睛，眸色深黑的如同夜色，眉頭微微皺起。

    霧言看著那雙手，看了很久，那雙手很好看，修長的手指骨肉勻亭，看得出來他的手像是機械一樣的穩。霧言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他的手，忽而浮現出一種可怕的想法。

    真是適合握住槍的手啊。

    被這個想法驚醒的霧言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望著古禦策的手怔愣了片刻，詫異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女孩子見到古禦策那雙手的時候，隻會讚美而聯想到那雙手在琴鍵翻飛，可是她卻偏偏聯想到了，他握住槍的模樣。

    優雅而穩定，好像從他的手會飛出血色的蝶。

    果然生活在黑暗的怪物再怎麽偽裝，都不會像正常人，看到美好的事物她隻會聯想到血腥，聯想到殺戮。旺盛的破壞欲仿佛在她的身體裏蠢蠢欲動，隨時會撕開她的身體咆哮。

    “古禦策。”她下意識叫出他的名字，平靜的眼睛裏好像掩藏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恐懼。

    “嗯？”筆直的大道車流並不多，這個時候還沒有到下班的高峰期，他開車的空隙裏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像是在安撫不安的孩子。

    肌膚接觸時她冰冷的體溫還是讓古禦策微微有些詫異，分明車子裏的空調開得很高，他甚至覺得燥熱，可是她的體溫卻仿佛剛從墳墓裏挖出來的屍體，沒有一點兒溫度。

    她握住了他的手，分明是非常討厭肢體接觸的霧言卻從來不討厭古禦策，她明白他是個危險的人物，從一開始明白，可是卻不討厭他。那種溫暖的溫度讓人眷戀，但是那是活人的溫度，太多的溫暖會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要被灼傷了一樣。

    霧言仿佛猛然間驚醒了，觸電一樣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的目光重歸平靜，平靜冷漠且疏離。

    他聽到了她叫自己的名字，聲音平靜而涼薄，與平時她說話的聲音沒有絲毫區別。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仿佛從她平靜得聲音裏聽出溺水者一般痛苦的聲音，於是他驟然轉過頭。

    他的眼睛在飛速閃過的燈光下，顯得漆深潮濕，那，隻倒映出她嬌小的身影，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接著他嘴角往微揚，眼底爍著火簇般灼熱窒息的亮光，沙啞說：

    “我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讓她的心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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