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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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自來隻有一種方式,雖然考試的內容幾經變化,新又如何新?
李光遠道:“說是要另開一場科舉,與正常的科舉同時進行。”
青霞先生皺眉,道:“那是什麽科舉?考什麽?誰人參加?”
李光遠道:“朝中正在商議,但大意已經指明了,叫做君子試,即為君子,考的便是六藝。”
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倒是每個讀書人多少都涉獵的,但考試的話豈不是兒戲?又能有何用?
李光遠道:“不是兒戲,還很有用,君子試已經定了,現在朝中在商議的是參加這種科考的待遇....等同鄉試,選中者直接參加會試。”
青霞先生驚訝,一個讀書人過縣試府試道試能得秀才身份,過了鄉試才是舉人,多少人蹉跎一輩子都拿不到一個舉人身份,而這個君子試則能讓人跳過三個考試,直接拿到秀才和舉人身份,這簡直是...天大的誘惑,天下學子豈不沸騰?
李光遠道:“當然也有風險,如果會試到時候未中,那前功盡棄。”那樣原本按部就班能考中秀才或者舉人的就要等三年以後再來了...人生能有幾個三年,三年後誰又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考上?
青霞先生鬆口氣,點頭道:“這還能讓人冷靜點。”但還是皺眉,“不過還是太兒戲了...”看向李光遠,“參加這個不用搜檢?”
李光遠道:“當然....也沒必要夾帶。”禮、樂、射、禦、書、數不是翻書本就能做到的事。
青霞先生看著他道:“所以這就是上邊大人想到的辦法?如此她就可以直接進京城?這麽明顯,不會引起懷疑嗎?”
李光遠撚須道:“好像並不是因為她...但這對她也很合適,所以因為她而推波助瀾,如此應該不會起疑。”
青霞先生道:“那是因為誰?”朝廷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搞出這麽荒唐的事。
李光遠壓低聲音道:“西涼太子索盛玄。”
......
荒唐!”
朝堂裏陡然拔高一聲喝,讓在龍椅上打瞌睡的小皇帝猛地驚醒,到哪裏了?該說退朝了嗎?還好一旁的太監機敏的扶住他,做個噤聲的手勢。
小皇帝眨著眼看向台下,見一個紅袍官員正甩袖瞪眼看著宋元,生氣的胡子都吹了起來...好玩。
宋元,你這是拿著國之大器取悅外邦。”
又幾個官員站出來,神情亦是惱怒。
...把我國士子們當成什麽?陪同那索太子玩樂?”
..君子試,置聖人與何地?”
...陛下啊,這將亂我天下士子之心啊...”更有頭發花白的老官員對這小皇帝顫聲哀戚。
小皇帝視線悄悄的看過秦潭公,秦潭公沒有反應,他便坐直著身子也沒有反應。
宋元抬手對這些幾乎指著他鼻子的官員們揮了揮,道:“你們這樣想就不對...這可不是亂天下士子之心,而是安天下士子之心...你們知不知道一個科舉攔住了多少才華橫溢的人?有些人不適合科舉,並不是他們沒有才學,隻是專攻一技,比如有些作詩作畫出眾的人,他們也不是不學無術,隻不過在詩書上多費了點心,科舉上便稍微差了一些....多少人蹉跎不中,不得不隱匿山林...曲大人..”
他忽的喊道。
站在官員隊列中冷眼垂手的曲白愣了下。
宋元伸長脖子看他,大聲道:“你說是不是很可惜?”
曲白皺眉,遲疑一下道:“是很可惜。”
宋元對他點點頭,又看向眾人,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曲大人提出的...”
曲白神情愕然。
眾人的視線唰的看向曲白,自從陳相爺托病不再上朝後,原本屬於他的隨眾官員或者跟隨了王相爺,或者沉默不語在朝堂明哲保身....竟然主動提出建議了?是陳相爺要重回朝堂了嗎?
大殿裏頓時響起一片低語。
曲大人你什麽時候...”
是那日的事嗎?你可沒有說什麽...”
這宋元是故意假借你...”
也有與曲白交好的官員低聲提醒。
那日的事,曲白也想起來了,早晨在宮外的時候因為議論長安城一個妓女唱詩詞而與宋元爭執幾句,作詩有才與科舉的事....
曲白點頭上前一步,道:“是,我是認為如今的科舉的確讓很多有才華的人失去機會,不能為朝廷所用。”
此言一出,議論聲更大,看過來的眼神驚訝又意味深長。
宋元笑容滿滿,道:“是吧,我沒什麽文化,我沒科舉過,我說的不算數,我不懂,曲大人那可是進士出身詩書大家...他說的總有道理吧?”
先前質問的官員們對視一眼,看向曲白,曲白卻沒有再說話。
其實這件事我想的很簡單。”
一個聲音響起來,醇厚而有力,朝堂裏的嘈雜低語頓消,視線也都看向前方。
秦潭公扶著蟒袍玉帶緩緩開口:“...就是辦一次不同以往的科舉,讓天下的士子們展露一下風采,當然索盛玄是一個原因,他如此傾慕我大周讀書人科舉,其實是傾慕我大周聖人君子道,其實不止是他,四周友鄰皆是如此,這也是認可我大周乃是天下文學之本宗...太學裏多少友邦子弟來求學,就是因為這一點,隻是因為身份,不能參與我大周科舉...”
他環視眾官。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辦一次這種科舉,讓友邦子弟與我大周士子同場競技,彌補他們的遺憾,也展示我大周文茂繁盛,我大周士子君子風範...也能給天下有才華的士子們一個機會...”
宋元隨同道:“是啊,這是揚我國威的事,怎麽能叫取悅他人?”
秦潭公道:“我命人查過,的確有不少有才學的人因為科舉不成泯然眾人,比如有位數學大家...”他伸手示意。
一個官員立刻站出來拿著一個名冊翻看道:“定州人董穀,數學奇才,能做大衍求數,天文曆法水文皆有所成,隻是科舉十年不成,至今在當地縣衙中為吏,周旋於穀米糧數中。”
秦潭公看向眾人,道:“這等大才,如果來到朝中,或者文史局或者掌管水利工事必然能大用,當利國利民。”指了指那官員手裏的名冊,“此等人不計其數。”轉頭看向王相爺,“相爺,你認為如何?”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相爺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當思慮周全...人選賽事評判不可半點疏忽,否則成鬧劇。”
秦潭公一笑,道:“相爺所言極是,我武將不懂這些,由相爺安排必然周全。”說罷示意,“如此我們請陛下定奪?”
王相爺轉身,與秦潭公一起俯身施禮:“請陛下定奪。”
小皇帝坐直了身子,道:“準。”
.....
此事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朝官們低聲議論著走出朝堂,曲白沒有參與其中徑直離開,隻帶著兩個小廝拍馬出了禦街穿過繁茂的街道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巷,敲響了一家院門。
這間宅院算不上富麗堂皇,但古樸幽靜,到處都是花草,跟隨一個老仆向內還能看到一片小菜地,四月裏綠葉菜瓜累累茂盛,可見是精心打理的。
穿過一道門就看到一間廳堂,廳堂門窗大開,其內擺著一張大書案,一個年約六十容貌儒雅清瘦的老者正站在其前,神態嚴肅認真,似乎在思慮重要的事。
老仆沒有通稟便退去,曲白邁進門走過去站在老者身邊,看到大書案上擺著一張大紙,空白無一字。
老師,又無法落筆了?”曲白道。
老者嗯了聲,似乎並不因為屋子裏突然進了人驚訝,凝重道:“是啊,始終少一口氣。”說罷才抬頭,道:“滿子,你怎麽來了?”
曲白,字滿子,伸手拿過一旁的茶水遞給老者,道:“老師,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讓我讚同宋元提出的這件事。”
老者端著茶喝了口,道:“沒有為什麽啊,因為這事蠻不錯的。”
因為覺得不錯就去做一件事,似乎有些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