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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桑園,落水,白天發生過的場景再次上演。
聞紹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她和另一個聞紹英共用著同一個身體,支配的確是另一個聞紹英,自己隻能共享她的喜怒哀樂。
眼睜睜看著李軍浩再次救了自己,隻是,為什麽這個聞紹英在被救的時候是笑著的,手也緊緊抓著李軍浩的衣襟。
甚至上岸後被李軍浩色眯眯打量著的時候,臉上除了羞澀還是羞澀呢。
這人真的是自己麽,還是長的一樣而已。
突然場景一換,到處張燈結彩,熱鬧聲一片,聞紹英坐在喜床上,頭上蓋著紅蓋頭,入目皆是紅彤彤一片,就連纖纖玉手上拿著的蘋果也是火紅火紅的。
一陣哄笑聲傳來,聞紹英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能努力擺正身姿,端坐如鍾,隻是手上蘋果微微顫抖,出賣了主人的緊張。
突然眼前一亮,先入目的是夫君李君浩,顯然新郎很滿意新娘,眼裏的驚豔藏都藏不住,新娘一個不由自主的微笑也能讓他呆住。
“浩兒媳婦,這兩個丫鬟是我千挑萬選的,又老實又本分,最重要的是好生養,你領回去就開了臉罷,
你是正妻,即使她們生了小孩,孩子都是一樣要叫你母親的,這兩個奴婢怎麽也越不過你去,
浩兒已經二十有二了,其他同齡的都已經做了父親,隻剩他唉,我就做個討人嫌的,等你到了我這歲數,你就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是,媳婦知道了。”轉身就帶著兩個據說好生養的丫鬟,離開了房間,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說自己不知羞恥,生不出來還要霸占男人呢。
為我好,嗬,他李軍浩除了新婚頭三個月天天在家裏留夜。
過了三個月,隔三差五就出去找老相好,當我不知道那,隻是懶得再計較。
這麽多年了,他找了多少女人,也沒聽說哪個懷了身孕的,房事通常有心無力還要出去丟人,保不準他根本就不能生。
“這兩個丫鬟是母親賜的,你給她們取個名吧。”
一般取名這種事都是由女主人做的,即使知道李軍浩好色本質,聞紹英還是懷有一分期待,
希望他能夠拒絕這兩人,拒絕了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有點位置,哪想到
“那就叫紅袖,添香,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跟夫人說。”
李軍浩對那兩人擺擺手,等人退下去了,立馬牽著聞紹英的手,一出口就是那膩死人的情話,可惜聞紹英聞著他身上不屬於自己的脂粉香,隱隱作嘔。
不一會臉色發白,李軍浩看了便道,“看你臉色不好,你自休息吧,不用伺候我了。”
說完就急急離開,腳尖卻是向著紅袖添香離開的方向去的,連吩咐請大夫的話都不願意吩咐了,愈發顯得剛才的情話可笑。
“你要休了我,為什麽。”
兩人當初也是恩愛過的,即使後來已經沒感情了,但是自己為他打理家務,拘束妾室,投入了多少精力,即使父母再三勸說自己和離也沒同意。
“你這妒婦,七年無所出,婉儀身上有了我的骨肉,讓你抬了她做姨娘,怎麽也不願意,既然如此,不如你家去罷。”
聞紹英聽了一陣心寒,七年了,他沾過身的女子沒有哪個懷有身孕,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婉儀說是有了他的骨肉,就成了他心中寶,連查都不願意查了,算了,他既然執意休妻,從今以後各走各的也好。
隻是累了父親的名聲,一個被休回娘家的女子肯定教養不好,自己女兒都教不好,還怎麽去教學生,當初自己也是想著不拖累父母,才不願意和離的。
夜裏,院子裏冷冷清清的,李軍浩端了兩杯酒過來,把下人都打發了,笑著說:“你我喝了這酒,便緣盡於此。”
聞紹英看著他的笑容,當初喜歡他的原因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依稀記得自己看到他的笑便會心跳加速,不能自己。
如今卻是心如止水,平靜地接酒杯一飲而盡,旁邊李軍浩卻是悄悄把酒倒在了衣袖裏。
沒多會聞紹英全身劇痛,略通醫技的她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毒,想不到這人竟如此心狠手辣,毒殺自己,聲音微弱卻堅決的喊了一句“願來生不相知,不相守。”便氣絕身亡了。
聞紹英終於與那個聞紹英離體,看著她七竅流血而死,李軍浩跟個沒事人一樣還笑了笑,頓時那劇痛仿佛傳染到自己身上似的,撕心裂肺。
“啊!不要。”感覺自己正被人輕輕搖晃著,聞紹英慢慢醒了過來,腦子裏還是混混沌沌,自己看的那一幕接一幕的場景到底是真的假的,為什麽會做如此怪異的夢。
那個夢裏的人真是太傻了,是自己的話才不會跟那人一樣為李家耗費整整七年的心力,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姑娘,您醒了,是不是做了噩夢,一身汗,我幫您換身衣衫再睡好嗎?”
自家姑娘醒過來眼神呆呆的,就像人家說的中邪一樣,紅雨有點害怕,說著話,盼著她能魂。
“嗯,好”聞紹英不知丫鬟心中所想,隻覺得身上黏膩膩的,洗澡是不能的,太晚了容易感冒,換身衣衫正好。
換了衣裳把紅雨打發出去,聞紹英繼續想著剛才的夢境,平常做個夢起來一會就記不住了,這個夢卻像刻在骨子裏一樣,忘也忘不掉。
特別是那句“願來生不相知,不相守”,哀莫大於心死,恨也是需要力氣的,那人是連恨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去恨了。
終究是勞了神,又睡了過去,後半夜倒是沒再做夢了。
“姑娘,醒醒,夫人說李公子過來拜訪老爺,他可是您的救命恩人,怎麽也要當麵答謝的。”
知道自家姑娘起得早容易迷糊,紅雨語速緩慢說著話。
自從李君浩說要娶聞紹英,家裏人姑且不說,紅雨還是很為聞紹英高興的,就連當初的魯莽,也被她曲解為太過緊張姑娘。
聞紹英聽到救命恩人四個字就清醒了,昨晚做的夢丁點沒忘,這人太過狠心,竟然把自己的結發妻子毒死了,身體仿佛殘留著夢裏的痛一樣,臉色發白,汗流不止。
“姑娘,您這是怎麽了?”紅雨給她擦著汗,焦急不已。
“好紅雨,你幫我跟母親說我不想去見他。”
蒼白的小臉,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紅雨心疼極了,
“要麽我去回了夫人,您昨晚魘著了,不便見客,您再睡會。”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麽一個合理的借口,聞紹英誇過紅雨,又躺了回去。
盡管夢中那人的婚後生活太過悲慘,聞紹英對於成親並沒有懼怕,還是很期待能找到一個合心合意的夫君,畢竟因噎廢食可不正常。
其實她也能隱隱感覺到夢中人為什麽會落到那個下場,自身一無所長,僅有的幾分醫技也沒學會多少,隻會紙上談兵,一上手就慫了。
凡事靠自己的念頭不斷在聞紹英腦海長草,她想著必須把祖上的醫技學到手,隻有抓在手裏的才是自己的,不管將來能不能遇上期待的人,都不會落得個被毒殺的下場。
太陽穴突突疼,聞紹英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隻能安慰自己慢慢來,欲速則不達,緩緩閉上眼睛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