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婆婆跪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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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心銘扭頭轉臉,紅唇輕輕蹭上他的麵頰,卻沒有激情,心頭一片寧靜,連明天的大事也不能攪擾她。

    靜夜中傳來更鼓聲。

    王亨靜靜地擁著她。

    他不敢撩撥她,如何才能讓她安然入睡呢?他便說起當年為了哄她胡謅的故事:“話說盤古開天辟地,一斧頭下去,陽清為天,陰濁為地,沒有人。於是盤古就造人,用泥土捏造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梁心銘靜靜聽著,嘴角含笑。

    “……誰知這天男人病了,女人以血喂男人,把男人治好了。男人和女人從此血脈相連、心有靈犀。他們死後投胎轉世,第二世又做了夫妻……生生世世,不論他們投胎到哪裏,隔了萬水千山,最後總能做夫妻……”

    “這一世,女人投胎到徽州地界,在小戶人家做女兒;男人卻出身京城豪門世家……”

    梁心銘合著雙目,呼吸綿長。

    王亨抱著她起身,嘴裏繼續低語,“無論滄海桑田、物換星移,無論你在何處,我都能找到你。”進入裏間,將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直起身,手撐在兩邊,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

    ……

    王亨出來,對惠娘道:“有勞姐姐照顧她。明早寅時三刻叫她起來,我過來接她。”

    惠娘忙屈膝道:“大人放心。”

    王亨又和趙子儀交代幾句才離開。今夜,他不能留下來陪梁心銘,必須回府與父親商議,做妥善安排。

    王府,王諫正教訓王充。

    王充三千兩銀子替青樓女子贖身,還被人告上公堂,王諫早知道了,隻是忙於公務,不得抽空過問。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王諫也年輕過,年輕時也是風流才子,也與書生們逛過花樓看過美人聽過歌曲的,很清楚兒子的花俏心思:定是看上了那紅豆,又不好贖回來做妾,怕長輩不許,還怕影響名聲,於是掏銀子替紅豆贖身,假意說助紅豆脫離苦海。有了這恩情在,今後來往是必然的,那紅豆就成了王充的紅顏知己。既是紅顏知己,紅豆怎會輕易嫁別人呢?一般人也不敢跟王少爺搶媳婦。等將來王充成了親、做了官,有了自主權,便能接紅豆回家了。眼下這行徑,不過是掩耳盜鈴,風雅又幹淨。

    外人評價此事,才不會讚王充善心呢,隻會說王家真有財勢,王少爺三千兩銀子替青樓女子贖身。

    王諫氣兒子糊塗,忙到天黑落衙,不顧一身疲憊,命人將王充叫到書房,也不重新問原委,就打起來。

    他一向威嚴,略一放臉,晚輩們便噤若寒蟬,所以他從未對子侄晚輩動過手,便是王亨脾氣乖張、死活不肯娶孟清泉,他也不曾打過,主要是他清楚:哪怕把王亨打死了,王亨也不會屈服的,今兒卻為王充開張了。

    發作時,因手邊沒有趁手的棍棒,一抬眼,瞧見牆上掛著別人送的馬鞭,便一把扯下來,揮鞭抽向王充。

    王充被打的抱頭哭叫,又不敢跑。

    王諫抽了十幾鞭,停下來罵;罵了一陣,又抽。王充不服氣,說梁大人都沒判他不是呢,父親怎麽打他?想利用梁心銘擋父親。王諫氣得更罵,然後再抽……

    正教訓,王亨回來了,攔住王諫勸道:“父親息怒,別氣壞了身子,等兒子來教導他。”

    王諫打也打了,氣也消了,再一聽長子這番話甚為貼心,寬慰不少,哼道:“都是為父太放縱他了。”

    王充則愕然看著大哥,難道大哥也要打他一頓?這很有可能,今天他差點給梁心銘惹了大麻煩呢。

    王亨臉一沉,喝道:“還不去!等我來扶你?”

    王充如獲大赦,忙忍著渾身疼痛,給父親磕了個頭,又衝王亨躬身施禮,然後退出去了。

    王諫瞅一眼王亨,心想他倒護著這個庶弟,忍不住一陣欣慰,這總比人家手足相殘要好不是。

    王亨眼下可沒心情管教弟弟,當下,他扶著王諫在椅子上坐下,低聲將梁心銘的決定說了。

    王諫一驚,旋即又平靜下來。

    他道:“是該公開了。”

    他命王亨:“請你叔爺爺來。”

    王亨的三太爺王瑾,也是他和馨兒的授業恩師,前天才從徽州華陽鎮回來,與林鈺林大人同行。林鈺林原是徽州巡撫,如今被召入京,任都察院右都禦史。

    王瑾也是進士,極有才華,因初入官場便遭挫折,仗著王家才全身而退,後來便隱居到黃山去了。他今生最得意的弟子便是王亨和林馨兒,後來王亢等人去了華陽鎮,學業也是他教授,卻再沒一個資質比得上王亨和林馨兒。

    王瑾自己不肯受官場束縛,卻極為關注王亨在仕途的發展。王諫從老仆那裏得知梁心銘就是林馨兒,立即給徽州華陽鎮的三叔去了信,要他查當年的事。王瑾這才知道梁心銘的身份,驚喜交集。

    王亨和林馨兒不僅是王瑾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的侄孫和侄孫媳,更是王家孫輩最出息的人,同時還是他理想的實踐者。王瑾並非不想做官,恰恰相反,他有著所有讀書人的抱負,隻是不知如何施展。一個王亨叱吒官場就令他自豪了,聽說梁心銘就是林馨兒,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王瑾以為,林馨兒不僅是王家的榮耀,也是他王瑾的榮耀,身為王家輩分最高的族老,他當即下定決心:哪怕傾全族之力,也要保住這個侄孫媳。

    他這次進京,便是帶著秘密回來的。

    當下,王瑾被請來了。

    大半生不問世事、寧可退隱也不肯向世俗屈服的老太爺,一進門便對王諫道:“答應玄武王!”

    玄武王向王家求親了。

    王諫暫未應承。

    王瑾要侄兒答應,是想利用王曉雪聯姻,爭取玄武王府的支持,在梁心銘公開身份時,多一份保障。

    王諫搖頭道:“不可。”

    唉,這個三叔,怪不得在官場立不住,這麽多年了,還是這個樣,一點沒變。

    王瑾不悅道:“為何?曉雪與張世子已經那樣了,皇上也下旨休了張世子妃,這門親怎麽不能結?”

    王亨忙請叔爺爺坐下。

    王瑾在上首坐了。

    就聽王諫道:“現在不能答應,正要趁此機會看他反應。倘若他怕沾惹麻煩不肯援手,選擇明哲保身,而我們又答應了親事,到時候難道再退親不成!”還有個緣故王諫不好說出口:他不知玄武王到底有沒有謀反之心,他很看不透張正和這個人,不得不謹慎行事。

    王亨也道:“不必扯上妹妹的親事。青雲連朱雀王和趙世子都沒告訴呢。該做的努力我們都做在前頭了,現在很不必畫蛇添足,上下奔走反而壞事。”

    王諫點頭道:“是這道理。”

    王瑾道:“如此,這事就罷了。”

    三人又秘議其他環節。

    這件事,王諫和王亨早就在準備了,如今不過提前發動,並不慌亂,隻還有一件事王諫拿不定主意,躊躇的很,因問王瑾:“三叔,這事要不要告訴老太太?”

    王瑾想想道:“得告訴。這事瞞不住的。老太太上了年紀,經不得大喜或大悲,若等事後告訴她,無論是驚還是喜,都容易挺不過去。不如現在告訴她,她心裏有了準備,又惦記重孫,等事情結束反而衝擊沒那麽大。”

    王諫一想,可不是。

    於是幾人便去了萱瑞堂。

    又命人請了王夫人來。

    老太太已經歇下了,聞報又起來,聽了王諫的話,果然又喜又悲又急切又激動,卻撐住了。

    “你可有把握?”她問王亨。

    “祖母放心,青雲定會平安。”王亨安慰她道。

    “母親,梁心銘功績累累,加上眼下情勢……”他上前,低聲將朝中形勢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連連點頭。

    王夫人則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他父子叔侄離開後,老太太對棋媽媽伸手道:“扶我起來,伺候更衣。”

    棋媽媽忙問:“老太太這是?”

    老太太道:“上香去!”

    棋媽媽忙和王夫人伺候她更衣。

    萱瑞堂有個小佛堂,平日老太太敬香、吃齋念佛都在裏麵,眼下已近子夜,婆媳兩個卻進去了。

    婆媳都點了香,對著觀音像禱告一番,插在香爐中。完事後,老太太沒有離開,而是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王夫人忙問:“老太太這是?”

    老太太痛心道:“這事因我們而起。我要在這齋戒一日夜,向菩薩懺悔,求菩薩保佑馨兒平安。”

    王夫人驚道:“不行!這大冷的天,又是深夜,老太太如何能經得起?倘或有個好歹……”

    老太太道:“隻要馨兒能平安帶著重孫回歸,我便即刻去了,也是甘之若飴。你也跪下!”

    王夫人道:“兒媳願替老太太齋戒。”

    老太太道:“你是你,我是我。”

    王夫人沒了主意,看向棋媽媽。

    棋媽媽便過來勸慰。

    老太太傷感道:“事情雖是孟家母女做的,終究還是我們私心太甚,否則她們怎能鑽這空子?”

    王夫人含淚道:“都是兒媳的錯!老太太請起,讓兒媳來代勞吧。老太太虔心是不錯,但明日之事事關重大,府中還需老太太坐鎮。倘或有個好歹,不是更添亂嗎?”

    老太太這才動容,起身了。

    王夫人便在佛堂跪了一夜。

    ……

    次日寅正,惠娘便叫梁心銘起身,伺候她穿戴整齊,胸前早已不再束縛,又特別在兩膝蓋部位加了皮質護膝,為的是天冷,清跪在地上恐傷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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