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有些昏暗潮濕，燕帥盤膝坐在地牢一角，神色委頓，臉色灰白，滿頭黑發和滿臉的胡子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花白，哪還有半點睥睨天下的霸主氣息。

    他在昨夜一戰裏遇著暴走的凜實在是倒了大黴，先是以重傷之軀硬扛了凜全力轟出的十數錘，連右臂都被齊肩砸飛，後來又被凜那一記飛錘擊中後背，打得五髒六腑全翻了過來，經脈也斷裂大半，落得個武功全失、下半身癱瘓的下場。

    這也怨不得他人，燕帥生平做了多少壞事惡事，光是死在他手裏的命沒十萬都有九萬九，這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要不是陸少曦不想他就此而死，給他紮了幾針，現在他早就一命嗚呼。

    望著曾經叱吒風雲的燕帥落下如此下場，陸少曦也不禁生出幾分唏噓，道：“燕帥，聽聞你不吃不喝，是打算絕食？”

    燕帥閉著的眼睛微微睜開，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陸少曦，現在你應該很得意吧？你救我一命，是想將我送去總部立功請賞吧？我燕鴻飛何許人也，怎會受此折辱？我勸你最好殺了我，不然你會後悔的。我出身魔門，就算武功盡失，還是有不少法子讓你吃上大虧。”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有氣無力，但腰還是倔強地挺直，頭也昂起，恢複了幾分一方霸主的威嚴，隻是沒再自稱“本帥”。

    陸少曦平靜道：“如果你真有這樣的法子，不妨現在就使出來。如果你使不出來，就回答我的問話。”

    燕帥狠狠地盯著他好一會，眼中的神彩終於散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枚就是被稱為‘化神血丹’的魔門金丹？”陸少曦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枚金色泛著紅光的丹藥。

    這枚丹藥晶瑩剔透，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味。

    燕帥聽到“魔門金丹”四個字，終於重新睜開了眼，冷笑道：“沒錯，恭喜陸少督，得到魔門金丹，麾下又可以多一名化神境了。”

    陸少曦又問道：“聽聞這金丹要用成千上萬的人命煉製的？”

    “沒錯，以童男童女為媒，以九千九百九十九名成年男女為引，配以三百多種珍稀藥材，還有十餘種靈獸，才能煉出一爐五枚，怎麽，你想要這丹方？”燕帥忽然笑了。

    “你在越北四處搜尋藥材，為的就是煉製這金丹？”

    燕帥傲然道：“對，不隻是藥材，我還四處抓拿別國的平民作為藥引，與龍夏接壤的越北城鎮百姓十室八空，都是我做的。我燕鴻飛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想過用本國百姓來煉丹。”

    陸少曦這才了然，難怪龍夏國裏沒聽聞這麽大規模的人口失蹤，上麵也沒大動幹戈地追究，原來原因在此。

    “你的金丹還有多少？”

    “你搜出來的這枚是最後一枚了。不過我有丹方，如果你滿足我的條件，我可以將丹方給你。”

    “丹方隻有你才知道？魔門裏再沒其他人知道？”

    “這丹方都是魔門門主代代單傳，你說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陸少曦手一捏，魔門金丹立時化為粉末：“這東西本來就不應該存於世上。你放心，我不會將你送到總部的，免得你用同樣的法子來活命。”陸少曦轉身就要走，他留下燕帥一命純屬為了確定此事，現在既然已確定下來，自然沒必要再見燕帥。

    燕帥一怔，隨即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哂笑地搖搖頭。

    “活命？你錯了，我燕鴻飛哪是惜命怕死之人。隻是大仇未報，不甘心而已。”他忽然大聲道：“陸少曦，你回來。”

    陸少曦停步：“燕帥，如果你想見燕玨楠最後一麵，我可以滿足你。”

    “玨楠？”燕帥眼中神光一亮，隨即黯然，問道：“陸少曦，燕天北到底在哪裏？是否還活著？”

    陸少曦哪會向他說真話：“燕師兄自然還活著，但他在哪裏我不知道，可能要幾年後才回來。”

    “他還活著……哈，那玨楠就人照顧了。”燕帥哂然一笑，忽然抬頭道：“精武聯盟盟主公孫奕是血色骷髏在龍夏境內的最高指揮，史淩霄是他的副手。”

    陸少曦心頭劇震：“什麽？”

    “不信？哈哈，我就知道沒人信。這事我那不肖兒子燕天北也知道一些，不過他查得哪有我詳細！也隻有我這樣恨不得生食公孫奕血肉之人，才會用盡所有力量去調查有關他的一切！”

    燕帥眼中閃動著刻骨的恨意，聲音也急促起來：“四十多年前，精武聯盟勢力還沒這麽強大，但已有崛起之勢，與魔門並駕齊驅。公孫奕那時才剛剛升為副盟主，就急不及待想將聯盟卷入與魔門的紛爭中去，要不是他從中挑撥，區區燕都燕家，有什麽膽子敢單獨與魔門開戰？要不是他居中謀劃，我愛妻又怎會死在燕家宵小之手！他就是為了激我發狂，才放我一條生路，任由我在西南發展壯大！為了讓我有足夠的破壞力，他還暗中指示激進派的人向我出售武器防具物品。哈哈，他以為我不知道，我心裏清楚著呢！”

    陸少曦這回真是大吃一驚。史淩霄是血色骷髏的重要幹部他早就猜到的，但沒想到連盟主公孫奕也是血色骷髏的人！這連燕天北專門搜集的情報也隻是將懷疑的目光指向史淩霄，根本沒觸及公孫奕！

    燕帥望著一臉震驚的陸少曦，又拋出重磅炸彈：“這些年來精武聯盟分裂為激進派和懷柔派，還長期相持不下，越鬥越凶，也全是公孫奕和史淩霄暗中挑撥和坐視的結果！”

    陸少曦遍身生寒，要是燕帥所說的是真的，那精武聯盟三大巨頭中的兩位都是血色骷髏的幹部，豈不是說明聯盟實際上一直暗中為血色骷髏所掌握？

    難怪這些年來血色骷髏在龍夏不斷壯大，聯盟卻始終沒采取有效的措施！難怪聯盟內部的鬥爭從未停止，還越演越烈！難怪懷柔派要致燕師兄於死地，當年燕帥兄在飛龍效力期間，就是專門針對血色骷髏的！

    陸少曦不確定燕帥的話是真是假，但隻要順著他的話去想，許多難解之處便一下子明白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