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日子過得像水。

    街裏頭的動靜大，但是被壓了下來，日子總得繼續，那日發生的事情最多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離鐵匠鋪近的人開始也問那季鐵匠去哪兒了，後來也不再提及。

    第七天了，季雲上依然平平穩穩的過著日子，該去學堂的日子去學堂，該在家的日子在家，時常看著那把刻著自己名字的匕首，就像那天接過這把匕首一樣，沉甸甸的，不止於手。

    昨天季雲上去了趟酒樓，問了問話本小說裏麵的事，瞎子說書的搖晃著頭摸著胡子就是不說那話本裏麵修行者的情況，季雲上給了幾個早飯的銅板，這才讓那說書的瞎子，開了口。瞎子扯東扯西，什麽天地人修行道法無上自然什麽的，在季雲上看來瞎扯一通，最後季雲上才明白所問非人，徑直回家去了。

    回家後的季雲上不死心，在家裏翻了個遍，心想著老爹既然是個高手，總該是就下了些許東西的，家裏應該也會藏著本什麽小說裏麵的修行功法的罷，但是到底不是小說。

    在季雲上這個年歲的小孩兒一般來說都是睡眠時間需求很長的，夜裏一般也是睡得早，季雲上不然，夜裏就算是熄了燈，季雲上也是沒睡的，總是想著些什麽，正像那日想李昱言家的窗戶一樣，季雲上這幾天才回過神來。

    那日紅菱提及“娘娘”兩個字，這確實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但似乎離現在的自己很遠，遠到沒有絲毫關係，在季雲上看來此生應該會是沒有什麽交集的。但這不影響季雲上胡思亂想啊，五年前的事整個天下都知道，雖然那時才三歲，但是宮鬥皇權這種事對於季雲上來說還是很能理解的，畢竟太多的地方看見過這些皇權方麵的東西了，雖然季雲上剛來時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曆史的某個片段裏麵，然而不是，沒有任何的映射，重合。

    流落在外的皇子，好戲劇化！

    那能不能在自己身上也來點戲劇化的事？

    “咚咚”，在聽見敲門聲的那刻季雲上的表情是很精彩的。

    躺在床上的季雲上從床上一下彈了起來，點了燈，就要去開門，右手放在門閂上時季雲上停住了，左手放到背後握住了自己的小刀，匕首是不能用。

    “誰啊？都睡了，打鐵明天再來”，門內季雲上說著。

    看不見的都是未知。

    門外沒回聲，季雲上也不回話，略顯僵持。

    門外的自然聽見是一個孩子的話，似乎是在想該怎麽開口。

    “你爹叫我來接你。”回答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回答的這句話其實一件很簡單的話，按道理來說說清楚也是很簡單的，季雲上不明白這句話還要思考什麽，雖然對方是一個女人。

    季雲上還是開了門，進來一女的，一身素白長衣，眉眼清秀，三千青絲盤髻在腦後，頭發上插著一根朱紅色的簪子，一身白，頭上這一點朱紅很是惹眼，手裏空著，倒是沒有季雲上想象中的手提長劍一襲白衣出塵翩然那種。

    總歸不像那些小孩子，季雲上就這麽看著進來的這女人，看眉，看眼，觀鼻，觀口。

    進來的女子也是看著這看著自己的這孩童，眼中帶著些許的什麽，觀眉觀眼。

    “我們是不是見過？”，季雲上沒來頭的問了句。

    似是陌生人，卻是曾相識？

    季雲上總覺著是在哪裏見過一樣，興許是還在繈褓中？

    “很久以前，你才出生的時候我抱過你。”也是驚訝於孩童的話，來的女子解答了季雲上的疑惑，自然是不認為這男孩兒是真的記得自己。

    季雲上恍然，也難怪，那時的自己雖然神誌清醒，心智猶存，但是新生兒身體的束縛，嗜睡什麽的總是逃脫不掉的。

    似是陌生人的互相問候，又似是多年未見的故舊重逢。

    隨後兩人也就一句一句的活絡起來了，這女子是季雲上娘親的妹妹，一共四個子女，這個是最小的，林子蘭。季雲上也從自己這小姨的口中才終於知道了自己娘親的名字，林子汀，岸芷汀蘭。

    從他人之口，季雲上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娘親的姓名，突然有些落寂，從未相見，現在卻讓自己莫名的眼澀，季雲上突然明白情感有時候已經是印在血裏，烙在骨上了。

    “蘭姨，你姐姐…也就是我娘…到底，到底是怎麽死的？”

    “你父親從來沒說過。”

    季雲上從來不想問季鐵匠這件事，不好問，不想問，諸多原因，現在自己的這小姨也是不知道，想來除了自己的老爹，也就沒人知道了吧。

    “明天啟程去哪兒？”

    “先回家一趟”，林子蘭說道。

    季雲上默然，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雖然那個地方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他還是不感冒，也許會在心裏補充一句這小姨感覺還是不錯的。

    “然後呢？”

    “然後送你上山進書院。”

    “直接去吧”

    林子蘭意識到季雲上是在說他不想跟他回林家。

    “你父親寫給書院的信應該快到林家了，我們要回去取。”

    “不用，不需要，直接去。”季雲上加重了語氣，幾個字，很果斷。

    林子蘭似乎想到了什麽，笑了笑，也就不強求他。

    “那明日早上就啟程。”

    ……

    就像每個夜晚一樣，季雲上躺在床上睡不著，這幾日已經習慣了隔壁沒有老爹的鼾聲，另一個隔壁今天多了一個血親，還是很久以前自己就見過的小姨。自己的娘親是怎麽死的？自己的老爹又跑哪兒去了？要去書院了，一禪，終於不用去鎮上這個教小孩子的的學堂了。

    多天以前，街最裏麵的李昱言逃了，沒想到自己也要離開這個鎮子了。自己應該還是舍不得吧，就像旁邊的喬老板，米店子那和喜歡笑的老板，又或是每天都高興自己去的早點店子，雖然那說書的坑了自己，但是他說書還是很吸引人呐，那些跟著自己鬧沒少挨打的小屁孩兒們，小鎮子的生活，很舒服啊。

    季雲上想東想西，迷迷地睡去。

    ……

    第二天很早季雲上就醒了，隔壁的似乎更早就醒了。

    遠行需趁早。

    天明，啟程，登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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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