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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車之後站直身子,楊傾杉大吸一口新鮮空氣。也就一會兒,白素素坐著車子到了飯店門口,看到了顧於懷在門口等她,一下子便湊了上去,見到楊傾杉寒暄了幾句。

    “傾杉也來了?於懷受托說去載你,想不到你們比我先到了!”

    楊傾杉尷尬地笑笑說:“是!是!”

    隨後,聲稱是“淺野珈一”的日本人伴隨著一大幫的日本軍官還有上島井下了車。由上島井引薦了楊傾杉,楊傾杉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問候。

    那人摸著肥碩的下巴,上下打量著楊傾杉,頻頻點頭,十分滿意的樣子。

    湊到上島井的耳邊說了幾句日本話,又用生疏的中國話對著顧於懷說道:“顧先生選的衣服真是相當的好看!”後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楊傾杉,一臉的淫意的樣子。

    上島井眉目間有些不愉快,但又沒有表明出來。隨後望著站在一邊一副無關緊要的顧於懷,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隻有咽下將要說的話。

    楊傾杉聽不懂那人在上島井耳邊嘀咕了什麽,但是總覺得自己的後背突地生出一片寒冰,冷的她直打哆嗦。那人看著,就不是什麽好貨色!

    上島井先是請那冒牌的淺野珈一進去,然後又乖乖的請了顧於懷,自己則留在最後。楊傾杉挽著那日本人的手進了飯店大門之前,用餘光瞟了瞟跟在那個日本人身後的一大幫日本兵,也就一小隊的人。楊傾杉不安,難道…難道消息有錯?

    不過,這個不安在進了飯店之後,都已經打消了,因為飯店四周都站滿了扛著長槍的日本兵,就連廁所門口都是日本兵。

    他們首先被安排到了飯店二樓的休息室,那個日本人單獨一間,上島井與早早來到這裏操辦諸多事宜的王以生則跟隨左右,這次的宴會,王以生可以說的全權負責,而顧於懷與白素素則被安排在了隔壁一間休息事,僅一步之遙。

    楊傾杉借口說上廁所,便早早離開他們身邊。

    她先是往廁所方向走去,檢查了每一間,連洗手台都不放過。她看了看廁所間的窗戶,窗戶非常小,如果按照原先計劃從窗戶逃出去恐怕有難度。那?

    楊傾杉被難住了。

    這飯店不知道有沒有後門,如果有後門,那肯定也是重兵把守。

    一會兒,楊傾杉就從廁所出來。可是,出來的時候,把守在門口的兩個日本兵卻示意讓她舉起手來。楊傾杉知道他們是怕有槍支藏在廁所被帶出來,所以她也照做,順便還轉了一個圈。

    他們點頭說可以離開的時候,楊傾杉才放下手來離開。

    果真是守衛攻不可破。

    不說從進飯店時便已經檢查個遍,連上個廁所都要檢查,可見這次日本人是多在意,多怕生出事端來。

    等楊傾杉把飯店差不多轉了個遍的時候,宴會也就快開始了。

    顧於懷與上島井出來敬酒應酬,而這次楊傾杉隻需要陪“淺野珈一”跳舞,其他的事,上島井並不要求她做別的事。所以,這次的楊傾杉很空閑的站在一邊的角落裏,舉著酒杯,看著眼前形形色色的人,仿佛要置身事外。

    宴會開始也有好一會兒了,顧於懷環顧周圍,也不見白素素的身影。

    “白小姐怎麽沒有出來?”顧於懷問了問站在他身邊的上島井。

    上島井也看了看,果真不見白素素。回想剛出來時,白素素叫住他,讓他跟顧於懷說下的,一忙就給忘了。

    “剛才白小姐說是身體有些不便,就不出來了,在休息室等著宴會結束。”

    顧於懷頷首。“身體不舒服?那找人去看一下。”

    “是!”

    “青幫林爺到!”門外的侍應大聲報到,屋子裏所有在說話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當然楊傾杉也想目睹這個叱吒風雲上海灘數載的上海龍頭老大,連日本人都要賣他八分麵子。一下子,宴會廳裏便烏壓壓的一片,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這陣勢並不比那些日本人差,甚至更加有氣勢。

    杜月林是個五十歲的人,精瘦的樣子看起來弱不禁風,任憑誰也想不到這麽個瘦小的老頭子會是打下一片江山,手上沾著無數人鮮血才爬上這個位置的大哥級人物,江湖上的人還尊敬的喊他一聲林爺。

    楊傾杉覺得,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不僅是他的手段,還有他誓死不屈服日本人的氣節。

    可是,今天這宴會,他青幫早早便答應了下來,不知他們是否已經有所交易了。

    “林爺來了啊!”

    上島井儼然一副主人的身份,先顧於懷一步上前去想握個手,但是杜月林並不領情,而是低聲說道:“我來是看你們小日本鬼子怎麽個有氣派法!”說著,精明的眼掃視四周,繼而直勾勾看著上島井,輕蔑一笑:“還不如我青幫一堂會手下生日時的飯局呢!”

    被杜月林這麽一說,上島井頓時覺得臉上掛不住麵子,灰頭土臉的不說話。

    場麵非常的僵硬,顧於懷原本還在同人碰杯聊天,看到被杜月林這麽一番劈頭蓋臉赤裸裸的嘲笑上島井,竟覺得他是活該。但是他還是放下酒杯,走向杜月林那邊。

    他走到杜月林麵前,先是從酒保托著的酒盤上拿了一杯酒,遞給杜月林。杜月林也接了過去,一口悶了,十分豪爽。喝完之後,用食指和中指夾著杯莖,倒扣了酒杯,依舊一臉孤傲的樣子。

    “別說我是個粗人,你們這種喝酒方式真是磨嘰。”說著,兩指一鬆,酒杯砰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玻璃碎掉的聲音。在場所有人在酒杯落地後,連音樂都停止了。所有人似乎都看著顧於懷怎麽收場,楊傾杉這時也饒有興趣。

    可這時的顧於懷竟然也沒說話,而是從酒保托著的就盤中又拿了一杯,同樣仰頭喝盡,同樣跟杜月林一樣做著同樣的動作。身邊的上島井一臉疑惑,這淺野先生是想幹嘛?

    不過顧於懷並沒有把酒杯摔破,而是把酒杯完好的放回了酒盤,繼而悠悠說道:“月先生是個粗人我知道,粗人有時候一不小心便會做粗心事。而我不是粗人,我可以把東西完好無損的放回原位,還喝光了酒杯裏所有的酒,一滴不剩!”

    明顯,顧於懷看似平淡的話卻在杜月林的心裏翻起了巨浪,他眉頭一緊,身子也不自然起來。

    剛才一副戲謔的神情已經漸漸淡去,浮上來的卻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怎麽會知道?”

    顧於懷沒回答,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可以幫你!”

    這幾個字著實打在了杜月林的心裏,他看透了他現在所煩憂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對,他對於青幫了如指掌!

    他有那麽一瞬間搖擺過,卻又十分害怕,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竟然了解青幫那麽機密的事情。

    上個月,他購買的那批槍支彈藥被巡捕房的人收繳去了,還打死了他的十幾名弟兄,這件事一直是他這一個月來最煩惱的事情。這批槍支是要用於青幫的,如果沒有這批槍支,那兄弟們手上就隻有短刀,長刀那些最原始的武器,如果其他幫派來尋仇,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他一定要拿回這批槍支。

    這男人的意思是?他可以幫他拿回來?

    杜月林不能相信,就憑他一麵之詞?就想讓青幫跟他日本人合作?

    他知道,若是這次要他幫忙,那他青幫就會淪為日本人一枚棋子。他不會允許的!

    看著杜月林躊躇不定的樣子,顧於懷並不急於他答應,而是命令音樂重新演奏!宴會又恢複了熱鬧!

    本來台上的節目已經進行到了一半,台上的司儀重新開口道:“接下來是淺野先生同大家講幾句話,有請淺野珈一先生!”說著,司儀帶頭鼓掌!台下一片人都紛紛鼓起掌來。

    在鼓掌聲中,那個男人走上了台。生疏的拍了拍話筒,聽到有聲音後才開始講話!

    當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舞台上的時候,台下的顧於懷湊近一步,對著杜月林又說了一句:“你的女兒好像在讀大學了吧?”

    顧於懷的話令月先生渾身一顫,當然愣住了,呆呆的望著顧於懷麵帶笑容的臉,呼吸頓時覺得要停止了!他的笑容就好像是奪命的死神,在朝他招手示意。

    他是在威脅他?是在用自己的女兒威脅自己!他???

    他???

    他怵然驚心的樣子讓顧於懷知道這一威脅十分有用!

    逐漸的,杜月林覺得胸口悶悶的,左邊心髒處在抽搐著疼,他張大嘴巴,想呼吸空氣,想緩解疼痛。身後的手下看見杜月林的不對勁,急忙上前扶住了他,遞上藥丸之後。刷的從腰間抽出短刀,指向顧於懷。

    看著這一幕的楊傾杉,嚇得捂住了張大的嘴。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是不敢發出一點異樣的聲音,就一旁的上島井也一樣!

    “砰!”

    一個重擊衝向了楊傾杉的肩膀,楊傾杉有些吃痛,盤子應聲落在地上,正她想看清罪魁禍首時,一個聲音恰好進入楊傾杉的耳膜。

    “還有心思看這個!趁這個絕佳的機會可以行動了!”楊臨瀾拾起盤子。

    楊傾杉一看是穿著酒保服飾的爸爸,也不顧現在窘迫的樣子。忙問道:“他們呢?”

    “他們去憲兵隊了,就等我們這邊的行動了。”楊臨瀾盡量壓低聲音說道。

    “可是,待會你們怎麽撤退?我們原先的計劃行不通了!”楊傾杉很煩惱。剛才轉了一圈的飯店,隻有位於飯店後方的廚房才有一個後門,但是那裏都是廚師,怎麽也逃不出去啊!

    楊臨瀾用眼神指著四周五個麵色凝重的酒保,一個個都是熟麵孔,都是他們隊裏的隊友!這次任務來了這麽多人?

    “我們這次都是打扮成酒保,從廚房進出應該問題不大,你最主要是替我們掩護善後。”

    看來,這次的意外不會讓爸爸感覺到進行不下去。

    就算進行不下去,也要進行,因為就隻有這麽一個機會!所有的大人物都在場,連憲兵隊的都調動了過來!

    *

    月先生吃了藥丸之後,平靜了下來,也恢複了往日威風凜凜的大哥樣子,揮手命令手下收回刀。

    他死死地盯著顧於懷,仿佛想把顧於懷一槍斃了的痛恨感,兩個字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敢!”

    顧於懷視他的眼神為空無,冷嗬:“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