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另一種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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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大寶一提醒,楚令宣才收回目光,壓下心底那絲遺憾,拿著筷子吃起來。她的手藝真好,餛飩也能做得如此美味,他吃得連顆蔥花都沒剩。
楚含嫣抿嘴笑道,“爹爹,姨姨做的餛飩是不是頂好吃?”
得意的樣子像餛飩是她做的一樣。
楚含宣點頭,又嗽了口,領著兩個孩子來到院子裏。
陳阿福已經把玫瑰花枝修剪好,插進了天青釉的花觚裏,她捧著花觚對著彩霞滿意地欣賞著。花觚清素淡雅,插上芬芳豔麗的玫瑰,相得益彰。
今天下晌她收拾庫房,在幾個色澤鮮豔的花瓶中發現了這個素淨的純色花觚,如冰似玉,別具特色,覺得插上豔麗的玫瑰一定好看,便拿了出來。
房庫裏的東西十之八九都是楚令宣送的,這個花觚也是。
楚令宣來到她旁邊,在另一個小凳子上坐下。對她說道,“前兩天,我接到我三叔和邊關兄弟的來信,他們查遍了,都沒查到有李狗剩這個人。”
對於王成小舅舅,陳阿福盡管已經作好了各種準備,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過不已,輕聲說道,“那我小舅舅豈不是……”
楚令宣安慰道,“阿福姑娘莫難過,現在來說,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因為他們還查遍了陣亡名冊,都沒有這個人,說明他至少沒有戰死。他們會繼續查找,看有沒有遺漏什麽環節。”
陳阿福的心情又輕鬆下來,笑道,“謝謝楚大人。”
“隻嘴上謝?”楚令宣口氣有些玩味。
“啊……楚大人想要怎麽謝?”陳阿福有些納悶,他閨女天天賴在自己家吃住,他還經常跑來蹭吃蹭喝,難道自己謝得還不夠?
楚令宣抿了抿嘴唇,說道,“要換季了,阿福姑娘給我做件夏裳吧。”說完,還有些紅了臉。
陳阿福一愣,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這好像於理不符吧?
楚令宣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不行?”
“哦,沒有。”陳阿福趕緊說道,“我是怕我的手藝粗糙,楚大人嫌棄。”
楚令宣聽這話就當她同意了,一下子笑起來。說道,“阿福姑娘過謙了,我看你給嫣兒做的衣裳,就沒有比你更巧的人了。我娘也是這麽誇你的,她極是喜歡你……你的手藝。你也知道我娘的身型,就再給她做身素衣吧。”頓了頓,又道,“過些日子,我三嬸會去庵裏看我娘,她還會專程來看看你。我三嬸人很好,見了她,你別緊張。”
然後,起身對大寶說,“你上學了,走,楚大叔要考教考教你,看你有沒有進益。”
一大兩小就去了東廂大寶的書房。
讓她別緊張?
陳阿福有些微愣,捧著花觚去了上房西屋,把花觚放在高幾上。她坐在窗下的錦凳上,也沒點燈,推開槅扇窗向外望著。
天色更暗了,西邊那片紅雲已經全部沒入了山底。
夏月和秋月把廊下的鳥籠打開,錦兒和另二十幾隻小鳥兒鑽了進去,其餘的鳥兒都掩入樹上的枝葉間,院子裏一下子靜謐下來,隻偶爾會有追風或是七七、灰灰叫一嗓子。
她看到東廂那扇亮著橘色燈光的窗戶,窗前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先是小人兒在寫字,再是大人和小人兒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應該是楚令宣在手把手教大寶寫字。
陳阿福兩世為人,她當然看出了楚令宣的意思。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事,還有他眼裏的熾熱,絕對不隻是上級對下級搞的小曖昧。
當真是古代大男子主義,似乎又不太懂得女人的心思,示愛卻是讓她給他和他娘做東西。好像能給他們做東西,是多光榮的事情一樣。
又說他三嬸會來看她,難道他三嬸是做為長輩來相看她的?
可是,她一個農戶的女兒,再加上知府私生女的身份,哪裏敢高攀他!
前世的劉旭東遠遠不及楚令宣的身世高,他的愛比楚令宣淡淡的表示更濃烈,可她最終還是被無情的拋棄了……
她,還是願意做他的下級,做楚小姑娘的老師。
雖然她從心底也希望擁有楚令宣那樣一個手段強硬又願意保護她的男人當倚靠。她累了的時候,可以放放心心睡覺,不怕有人會欺負她,覬覦她。
隻是,這個男人不光手段強硬又願意保護她,他還俊朗不凡,出身高貴。最後這一個別人眼中的優點,卻是她最要不起的灼熱得能燙死她的光環。
她怕,怕他迫於外力改變主意,或者也像劉旭東一樣,所有的愛都是表像……
她對幾乎所有事物都充滿了自信,唯獨對愛,她參不透徹,看不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已經撒滿了明亮的星星,宛若璀璨的天河靜靜躺在湛藍色的天幕上。
門當戶對,就如王母娘娘用玉簪劃出的天河,把高高在上的白馬王子和灰姑娘徹底隔開。
突然,她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另一種生物——做不了妻,可以做妾啊。
他不會讓自己當他的那種生物吧?想到這裏,她一陣毛骨悚然。
靠,若是那樣,她再不會見他。連著楚小姑娘也不見,反正小姑娘的病已經好了。
可是,若她拒絕了,她或許就會失去這個強大的靠山了。
想到那個惡毒的趙老太婆,再有隻接受了他的銀子而拒絕他親近自己的陳世英,她付出再多也不會把她看成親人的陳業母子,還有一切的未知,她又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倚仗。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開那個口,他們的關係再恢複到以前那種純上下級的關係。隻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想著,那扇窗戶上的人影沒有了,隨之一大兩小走出了東廂。
大寶大著聲音興奮地說,“娘親,楚大叔都說我的學業很精進呢。”沒聽到陳阿福的聲音,又喊道,“娘,娘,你在哪裏?楚大叔和嫣兒妹妹要走了,咱們該送他們出門了。”
這孩子哪裏聰明了?明明傻得緊嘛。
陳阿福氣得無法,隻得走出上房。
他們父女走在前麵,大寶牽著陳阿福跟在後麵走出院門。
當楚令宣走到那棵柳樹下停下,回過頭,看到福園大門口竟然空空如也,沒有了那兩個讓他駐足回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