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入了廂房，便不再出去。一來是不喜應酬，二來也是不願喧賓奪主，在越國再生事端，給郭玉和黎雲雲添麻煩。

    戚琪隻把窗戶推開一絲小縫兒，從縫兒中看郭玉和黎雲雲，像二隻火紅的花蝴蝶，在人叢中翩翩起舞。

    黎小石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一杯茶，慢悠悠道：“不用擔心，時辰還沒到，且讓他倆先開心一會兒吧！人生有二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咱們先坐坐再說。”

    戚琪沒有轉回頭，依舊眼睛望著窗外，保持著微笑的姿勢，目光中自然流露出歡喜。“是啊，真替他們高興！終於有qíng rén終成眷屬。”

    黎小石走過去，從背後攬住她的腰，隻覺盈盈不足一握。深吸一口氣，悠悠體香鑽入鼻孔。“有什麽好羨慕的？你又不是沒有。”

    戚琪沒有動彈，仍背對著他。

    黎小石把她扳過身來。“幹嘛不理我？”

    戚琪扭過頭去不說話，目光倔強。

    黎小石捏住她的臉，笑道：“生氣啊？我做錯什麽了？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說著就要俯身去吻她的唇。他覺得戚琪生氣的時候，嘴唇撅起像二瓣鮮豔欲滴的玫瑰，尤其惹人喜愛。

    不料卻被推開。

    並非半推半就，也不是佯裝嗔怒，而是用力推開。

    戚琪的神色異常認真。“每次你一靠近我，我就被一個問題困擾。”

    黎小石額頭二滴冷汗。**苦短，快樂就好，還要研究問題！“什麽？”

    戚琪說：“你到底是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的心？”

    黎小石汗如雨下。這個問題很深奧，曾經難死很多人。

    戚琪瞪他一眼。“人是偃炆的，心才是我的。”

    黎小石快要暈倒了。姑奶奶，你倆長得一模一樣，我哪裏分得開？

    戚琪道：“從前我還是靈神，且非常孱弱，隻能龜縮在寶石之中。所以你一定是愛上偃炆了，對不對？你移情別戀！”

    黎小石覺得自己很無力，但是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圍場樹下，抱著偃炆的身體之時，絲絲縷縷幽香從鼻孔鑽入，沁人心脾。

    這股香味似乎一直以來，總是縈繞在腦際。包括剛才從背後靠近戚琪，似乎又問道了這熟悉的味道。

    戚琪盯著他的雙眼，歎道：“瞧瞧！我說對了！”

    黎小石慌忙狡辯：“我沒有！那一晚，我是把她當做你了，才會那樣做。”

    “那一晚？”戚琪警覺。“那一晚你做了什麽？”

    黎小石慌了，這下說漏嘴了。

    戚琪揪住他的衣領子。“說！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黎小石心裏那個苦啊！他要是能撒個謊把這事兒圓過去就好了！可是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說謊了！

    戚琪狠狠地盯著他：“不許騙我！女人的第六感最靈了，你騙不了我！我知道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麽！”

    黎小石咽下好幾口水，忽然叫道：“時辰快到了！”

    戚琪一愣，轉眼看窗外，月上中天，確實不早了。

    “辦正事要緊！”黎小石趕緊拉了戚琪，推門往外走。

    在席間找到郭玉，他正跟一幫狐朋狗友在那裏嘻嘻哈哈。

    黎小石在他耳邊低聲道：“不早了，這戲該散場了。”

    郭玉扭過頭，滿臉是酒後紅暈，打了一個飽嗝，滿是酒味，嗆得黎小石趕緊轉過臉去。“什麽散場？不吉利！今兒是我大喜！”

    戚琪四處找黎雲雲，卻找不到人，道：“不跟你廢話。黎雲雲哪兒去了？”

    郭玉道：“喝多了，大概在內室睡覺。”

    黎小石不信：“她也有喝多的一天？她都喝多了，你還能站在這裏？”

    郭玉笑道：“我沒怎麽喝，她都替我擋了。而且你那二瓶酒著實厲害，她在這裏喝慣了低度數白酒，一下子沒掌握好分寸。”

    黎小石對戚琪道：“我就說吧，需要一副上好的解酒藥。”

    二人拉了郭玉，進了內室，丫鬟正在服侍黎雲雲喝解酒藥。

    黎小石第一次看到黎雲雲喝醉，她兩眼精光閃閃，麵色特別紅潤，揮舞著雙手作指揮家的樣子，好像麵前坐著一支交響樂隊。

    看見三人進來，從床上坐起來衝過去黎小石，笑道：“雖然是在古代，可是不許你納妾，也不許去花柳巷，還是必須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

    郭玉歎氣，把她拎過來。“知道了，知道了。我在這兒呢！”

    戚琪對那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丫鬟早就聽慣了夫人和老爺之間奇怪的對話，對此見怪不怪，也就安然退出。

    黎小石關shàng mén窗，對郭玉正色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今夜來這裏？”

    黎雲雲笑道：“你不就是想來鬧洞房嘛！”

    戚琪說：“你倆應該早就已經洞房了吧？”

    郭玉聞言，撓撓頭，尷尬地笑笑。

    黎雲雲笑著反問道：“那你倆不也是嗎？”

    她用手指點著黎小石笑道：“在國師府的時候，你傷重那一次，我和郭玉，可什麽都看到了！而且憑我的經驗，那應該已經不是頭一回啦！哈哈！”

    她一邊說著，戚琪的臉色一邊拉下來，刀子一樣的目光朝黎小石飛去。

    黎小石慌忙打斷黎雲雲的話。“我真是為正事來的！你倆再不走，今晚就走不脫了！”

    郭玉問道：“怎麽了？”

    黎小石正要開口，戚琪打斷道：“黎小石！你讓黎雲雲把話說完！在國師府的時候怎麽了？”

    黎小石驚呆了。人命關天，還在關心那種事？

    黎雲雲哈哈大笑。“怎麽了？還能怎麽了？他呀，跟偃炆在床上……”

    還沒說完，被黎小石一把捂住了嘴。黎小石恨道：“你個烏鴉嘴，我好心來救你，反而被你給害死了。”

    戚琪搶上來揪住二人：“你讓她說！她不說完，我就不離開這兒！”

    黎小石瞪大眼睛：“姑奶奶，羽林衛已經在門外了！”

    郭玉聞言，大吃一驚：“羽林衛？他們來幹嘛？”

    黎小石道：“抓你啊！有巢國還是免不了被滅國的命運，你是從那裏來的，越王當然對你不放心。加上小人向他進讒言，說你意圖不軌，這不，趁著今晚你大喜之日，必定放鬆警戒，就派人抓你來了。”

    郭玉倒退一步。“那、那怎麽辦？”

    黎小石說：“跟我走！我們一起回家去！伴君如伴虎，你還沒在這裏待夠嗎？”

    郭玉看了看周圍的一切，他與黎雲雲一起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日子，已經漸漸適應了越國蹺騎校尉的生活，眼下突然要離開，心頭竟五味雜陳。雖然並非自願來到越國，但是沙場鐵血，披肝瀝膽，卻也是真刀真槍，一片真心。沒想到最後換來的隻有一聲歎息，果然讒言如浪深，果然遷客似沙沉。

    黎小石催促道：“別愣著了！快來幫我分開這一對娘們！我們要趕緊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時，庭院裏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窗口向外看去，隻見大門口湧進來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為首一人高叫道：“奉大王諭旨，捉拿反賊郭玉！”

    筵席上的賓客亂作一團，紛紛逃散。可是羽林衛將大門、hòu mén、側門一一封鎖，說是不準放走一個人，以防郭玉趁亂逃脫。有個人想要偷偷溜出去，竟被羽林衛一刀斬在右臂。

    賓客之中有許多女人、孩子和老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這下哭叫聲連天，有人直接暈死過去，場麵一塌糊塗。

    羽林衛揪住管家道：“說！郭玉在哪裏？”

    管家抖抖索索：“我不知道！”

    轉頭問那些丫鬟：“老爺呢？”

    丫鬟抖抖索索地朝內室一指。

    羽林衛直奔內室。

    郭玉慌忙將窗戶關上。“怎麽辦呢？我們出不去了！”

    黎小石用力掙脫戚琪和黎雲雲，道：“所以我才會來這裏的嘛！”

    砰一聲巨響，羽林衛撞開房門。房內一片黑暗，憑借庭院之中的燈火，眾人看到房內上空漂浮著一團巨大的烏雲。烏雲之內隱約有電閃雷鳴，還有狂風呼嘯之聲從中傳來，但並未真的引起風雲攪動。

    “給我搜！”

    可是搜遍整個庭院和內室，都沒有盡到郭玉和黎雲雲的身影，他們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

    亂雲之中，黎雲雲高聲唱道：“我知道我一直有雙yǐn xíng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

    郭玉扶著她，無奈地搖頭歎氣。“差點就死在亂刀之下了，她卻一點知覺都沒有，真是傻人有傻福！”

    黎小石笑道：“別擔心啦，以後跟著哥混吧！有哥罩著你們，想去哪裏，想幹什麽，想有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黎雲雲拍手大笑道：“好啊好啊！我要喝遍全球美酒！”

    郭玉扯住她道：“還喝！我真以為你酒量多好呢！也就是古代那些酒度數低，喝不倒人而已。一碰上真金白銀，你就瞎了！以後我要好好管著你，不許你再亂喝！”

    黎小石笑道：“沒事！真正的好酒，即使醉了也不傷人。我這就去買世界上最貴的酒，咱幾個喝個痛快！”

    忽然耳朵被人揪了起來，戚琪道：“你先別忙耍橫！你跟偃炆的事，今兒一定要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否則哪兒也別想去！”

    黎小石“哎呦哎呦”地討饒：“先放開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