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互幫互助兄友弟恭 蠢蠢欲動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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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雀道:“父王慎言!當初陛下回來之時是什麽模樣父王也知曉,何故在此說這種話?”

    姬餘一愣,他以為他當年沒人關注,就是有人理會也是嘲笑的,沒想到姬雀竟然幫他說話。原來他除了自保之外還是很關懷他的嗎?

    姬雀又道:“彼時陛下已然十三歲,尚且不勝祖廟之威,何況兩小兒不足八歲乎?”

    姬懷少似乎有所動容,姬雀知道姬懷少被自己說動了,便繼續說:“父王,稍微罰他們在自己宮中閉門思過便是了。”

    姬懷少沒有反對,姬雀便扭頭示意姬餘,姬餘趕緊對著韓湯和阮福文晁點點頭,韓湯便出去追二位公子——索性手下人也知道這兩個金枝玉葉,故而都還沒動身,所以直接被韓湯護送回宮了;而阮福文晁抱起奄奄一息的玉恩,心疼地皺起眉頭。玉恩蜷縮在阮福文晁懷裏,對著他露出一個氣若遊絲的微笑:“謝謝你沒有放棄本宮。”

    阮福文晁心頭一軟,這個早熟的女孩,不知道在倔強什麽,平時嬌滴滴的一點小事都大吼大叫大哭,這種緊要關頭才要暈倒裝可憐的卻挺直腰板跟太上王對著幹,明明很臭的脾氣,卻莫名讓人想要寵愛。

    阮福文晁歎口氣,抱著玉恩往禦書房去,那裏有個小櫥櫃,是她的窩,很溫馨,每晚姬餘去妲媚殿的時候,她一個人躺在櫥櫃裏哭,都是他守在櫥櫃外,隻是她從來不知道,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所以每天都要哭才能睡。

    姬懷少看著有些累,姬雀便留著姬玥陪他,自己和姬餘先退下了,一路上兩個人互相偷瞄,都沒有先開口,最終還是姬餘先歎口氣:“還是你得父王疼,父王什麽都聽你的。”

    姬雀無奈:“其實父王最欣賞的是陛下,陛下這麽對他,他都沒有生氣,還樂嗬嗬的當太上王。父王退下來的時候,手裏不是沒有人能反陛下。隻是陛下和父王像,脾氣都不好,陛下不願意服軟、不願意順著他說,所以他才生氣,你們倆互相慪著呢。”

    姬餘將手藏在袖管裏,縮著脖子:“你怎麽看出來的?”

    姬雀哂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你們倆自己心裏也知道,不然陛下不會這麽有恃無恐,父王也不會故意要重罰。你們倆都希望對方先對自己好,卻忽略了你們倆都是一樣的人兒,哪裏會對對方主動的?”

    姬餘踢了姬雀一腳:“就你懂得多!以前門門功課不能,字都認不全,現在還跟孤說大道理!”

    “所以說讀書無用!”姬餘的那一腳踢在姬雀身上跟鬧著玩似的,反而姬餘自己腳有點疼,姬雀仍舊笑嘻嘻地。

    姬餘咬牙切齒,他恨不得撕爛姬雀那張嘴!

    姬雀依舊在笑:“得啦,哪天半個宴會,讓我家玥兒跟你家孩子攪拌攪拌,一筆寫不出兩個姬字,虞國好不容易在陛下手裏變得這般光大,而且不過短短幾年光景,不能輕易毀了。”

    姬餘一愣,旋即垂首而笑:“你倒是比孤通透。或許父王當年選你是對的。”

    姬雀趕緊說:“打住,臣可不想背什麽謀逆的名聲。父王既然認可陛下,說明你的確是當帝王的材料,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再說了,臣與陛下同屬父王所生,所謂‘虎父無犬子’,正是此耳!”

    姬餘白眼翻上天:“孤當你什麽時候巧舌如簧,沒想到是變著法子誇自己,好生不要臉。”

    姬雀笑,齜著上下兩排大白牙,十分耀眼,姬餘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不幾日,姬雀便帶著姬玥回去,臨行前姬餘給姬雀辦了豪華大宴輕功,順便將程氏一族和程家軍全部屠殺祭天。姬玥自己也造了個七巧玲瓏鞠送給玉恩:“我比你年長,不該跟你計較。你討厭我我還是要在北方守護虞國,守護你,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從北地殺回來給你報仇!”

    玉恩也知道自己錯了,姬懷少罰她那一次她就悔改了,小孩子沒有隔夜仇,她抱著那鞠點頭:“嗯!”

    姬玥和玉恩都和好了,跟姬玖、姬玌更沒有仇,男孩子本來就玩在一起容易,帶著玉恩更加歡快,故而一場變故便和平解決,姬雀帶著無數金銀財寶回到北地,威望愈高,不提。

    且說這日阮福文晁正在練武,他揮汗如雨,回眸看了看正在紗窗後頭午休的玉恩,慶幸自己的劍風之聲沒有太大,沒把長公主驚醒。阮福文晁正要繼續,忽然看見門邊有一道紅色的暗紅色的身影——整個深宮,隻有王後能穿紅,王後身邊的大丫頭配穿暗紅,所以阮福文晁知道。他走了過去:“赤牧姑姑。”

    馬赤牧笑著:“長公主可還好?”

    阮福文晁回頭看了一眼,笑意從外麵蕩漾到裏麵去:“甚好。”

    馬赤牧收起笑容,塞給阮福文晁一枚竹簡,不等他推脫,便摁住他的手:“去宮外找一個叫鞠小白的人,把這個給他,這是王後娘娘的命令。”

    阮福文晁皺眉。鞠小白是最近名聲大噪的才子,吟哦的詩歌朗朗上口,大家甚至不惜花千金請他寫詩歌唱,卻是重金難求。而且鞠小白長相俊美,風流倜儻,無數男女趨之若鶩,大有天人之姿。韓湯和他提過一兩次,大抵是懷疑他的出處,半路殺出的黑馬背後一定有名堂。此時此刻王後忽然要找他辦事,阮福文晁很是疑慮。

    馬赤牧不安地看了看左右兩邊,湊近阮福文晁低聲道:“你隻管去,想要知道的你日後便會知道,現在此事刻不容緩。就算為了長公主殿下,你也要萬死不辭!”

    阮福文晁是長公主的侍讀,又是她的屬臣,馬赤牧把長公主搬出來,阮福文晁隻得點頭,馬赤牧這才安然離去。阮福文晁歎口氣,一轉身,發現長公主站在廊下,不知聽了多久。阮福文晁不知所措,長公主伸出手,阮福文晁走過去,將竹簡遞給她,長公主一看,不禁冷笑:“母後還真是賊心不死——”

    長公主把竹簡還給阮福文晁,有些憂鬱地看著天空:“出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長公主返回屋裏,阮福文晁本來想跟進去,但是長公主揮揮手,阮福文晁便先行離開,去辦這件事了:他來到會京北麵的一條陋巷,大老遠便聽見有人拿著瓢兒敲水缸唱歌:“學常習之,吾之樂也;友常訪之,吾之悅也;人常恕之,吾之德也!”

    阮福文晁一個南蠻人,饒是接受了中原文化,也覺得此人誇誇其談,能造句是真的,沒什麽營養,騙一些好大喜功的人罷了。阮福文晁走了進去,隻見一間茅屋,家徒四壁,一方草席,有一群男人坐在一起讀書唱歌,看著就像難民營。

    眾人看著一個臉上有三道綠色紋路的少年,腰後別著兩把佩刀,身上卻穿著中州的練衣,很是奇怪,便都瞅著他。阮福文晁也不怵,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坐在人群之後的那個翩翩美男子身上:“鞠小白出來。”言訖便轉身出去,到屋外等他。

    阮福文晁就不明白,談論學問為什麽不選一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就算是去山林之間曲水流觴,也比呆在這個搖搖欲墜、惡臭滿屋的破地方好,甘於貧賤是德行卻不是做作。

    鞠小白手捧竹簡跟了出來,對著阮福文晁作揖:“請問閣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阮福文晁丟了一根竹簡過去,“有人要你做事。”

    鞠小白接過竹簡一看,和善的表情頓時有些淩厲,他須臾之間又是和藹可親的模樣:“遵命,請閣下三日後再來。”

    阮福文晁懶得跟他扯,他徑直去了南華,彼時韓湯正戴著青銅麵具站在高台上看最新一屆的暗衛選拔,高子騫、姬倉以及賈昊也都在,阮福文晁走過去,站在韓湯身邊,看著底下那一場血腥盛宴。南華的選拔極其殘酷,都是采取自願原則,生死相搏,贏了的那個才有資格稱為暗衛,當年高子騫也是這樣一步步上來的。生死對於南華來說是小事,因為每天都會有人死,不是格鬥被殺死,就是練毒被毒死,要麽就是換皮時悶死或者扯下臉皮的時候自己的臉也被扯下來了等等等等。

    韓湯目不斜視:“怎麽了?”

    阮福文晁知道宮中都是南華,所以開門見山:“鞠小白和王後娘娘是什麽關係?”

    “雇傭關係。”韓湯輕描淡寫。

    阮福文晁見他沒有想再說下去的欲@望,便點點頭離開了。中原人的格鬥他不感興趣,因為南蠻的格鬥徒手都能撕下對方一個臂膀,這樣子小意思,沒有看頭。既然鞠小白是王後的人,韓湯也沒準備管,那他身為間接的王後的人,更不應該插手。

    韓湯側目看著阮福文晁離開。鞠小白和當年鞠氏的事情在宮中還是有點波動的,畢竟差點害得兩位公主病死。隻是這鞠小白確實算是王後最後一個眼線了,而且鞠小白這樣一個寒門中人,也隻能攀附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