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見故人玉龍霸業 擬叛亂姬璵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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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陣寒冷不僅僅是讓他渾身顫栗,更是伴有尖銳的疼痛讓他生不如死。那一瞬間,他的意識完全不屬於自己,反而被塞了很多不屬於自己幻象:一片白光之中,姬玉看見在煙霧繚繞的忘川河畔,有一顆玉石,靜靜地躺在那裏,看著來來往往的魂魄經過,前去投胎;不知何時,玉石的旁邊有了一株小草,那是彼岸花,孟婆湯的主要藥材,一般都是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花葉永不相見,緣注定生死。彼岸花一般都是開在黃泉路邊,到了奈何橋就已經絕跡了,不知怎的這株彼岸花居然能在這裏生存,還在玉石便生存了很多年。

    漸漸地,彼岸花有了靈體,是個女體,她仰仗著玉石的靈力生存,可是有一天,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飄然而至,他在上奈何橋之前,看著那塊玉石,掐指一算,笑道:“你與凡間還有一段緣,便隨貧道去走一遭罷。”言訖,用袖子兜了那玉石,揚長而去。

    彼岸花失去了玉石靈力的庇佑,雖然自己也能成氣候,終究是不能長久。而且她也想報恩,便也孤身尋找,在東方琉球阿裏山尋得一汪碧泉,吸天地之靈氣孕育成人體,她發誓要用一生的幫扶來幫助那玉石成就一番霸業,但因為此事有違天道,故而兩人必然經曆一番生離。

    於是乎,玉石存在那老者的身體之中投胎到了帝王家,帶著劇烈的異象,這是因為那老道是個得道之人,此次下凡不過還是渡劫而已。

    而那彼岸花在蝴蝶泉邊孤寂著,有一回,虞氏族長夫人上山祈福,無意間看見這彼岸花,十分驚奇,伸手一摸,那彼岸花便全部化為齏粉、變成粉色的氣流,鑽入夫人的身體,夫人奇之,卻沒有聲張,隻道是遇見了奇跡。卻不知道這一次便在多年之後得以有孕,生下了虞氏一族人人敬畏的妖孽,被圈養在深林禁地之中,盡管天賦異稟,但仍然不得重用。

    白衣女子收回手,那冰冷的感覺消失,姬玉一下子跌倒在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女子,知道這是夙世因緣,不能拒絕,卻仍然覺得突兀。姬玉抹去額頭上的汗,自己爬起來,愣愣地看著她,白衣女子十分大方:“吾乃虞氏郡主肖黎,不願再做這籠中鳥,更不信前世因果。若是汝能助我出這深林,日後必然相報。”

    姬玉道:“你先助我去蝴蝶泉,我便助你出琉球。你我聯手,必然能成事。”如果真如她所說他倆是有聯係的,而且他有這個成王敗寇的命運,那他一定要試試,他要讓父王看看,他有多優秀而父王浪費了一個天賜良機!

    虞肖黎看著姬玉,她還在想著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還是點頭了。因為她的能力告訴她,姬玉沒有在說謊,而且她也需要一個新天地。虞肖黎對著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點點頭退下。虞肖黎帶著姬玉穿過深林,幾經跋涉,來到蝴蝶泉邊,見到了黃遜所說的那個故人。那人皮膚黝黑,身高七尺,看著如同一個封塵多年的老農民。

    那人一見到姬玉,便顯得有些激動:“你是公子玉?”

    姬玉作揖:“正是小可,請問您是?”

    那人趕緊行禮:“在下吳灣,閩郡人士。之前曾是閩郡官僚,犯了大事,無言以對,在政事都處理過後便告老還鄉,之後便來琉球定居了。”沒有黃遜在,閩郡是應凱的,後來又被劃入薛斕和長公主的勢力範圍,他真的是無法立足,而且之前還有那麽大的過失,還是離鄉背井出來找個無人的地方生活好了。

    姬玉略愣。他正在想這貨是誰的時候,虞肖黎已經用自己的能力將吳灣和黃家的前塵往事全部輸送到了他的腦海裏。姬玉閉眼,拜托,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誰喜歡看自己老娘的風流韻事,還是不怎麽光彩的那種。

    姬玉道:“這次在下來,是想請先生送在下回會京。”

    吳灣有些愣:“夫人和黃大人不是讓你在琉球呆個三年五載避避風頭麽?”

    “不必了,”姬玉露出自信的笑容,“吳大人可隨我回去,必不讓吳大人浪費了這一身才華。”

    吳灣本來還要再勸,但是看見他身後那猶如鬼魅的女子,忽然心裏的不踏實便都放下了。這個女子,一襲白衣,遠遠的就有一股氣場,十米之內連蟲子都不敢鳴叫,這種陰氣,除了被禁錮在禁地的虞氏郡主虞肖黎還能有誰?

    有虞肖黎相助,姬玉有這個自信完全是對的。吳灣也不再勸導,反而積極準備,要跟著姬玉回去重整大業。

    先放在一邊不提,且說鄭地。姬璵逃到鄭地,因為戰敗,被姬餘貶為庶民,雖然人家嘴上都尊稱一聲公子,姬璵心中還是不滿,覺得大家都用看待平民的眼神看他,終日躲在府內不肯出門,公務也都推給鄭伯。鄭伯本就有野心,他想自己獨掌大權,將本就自由性很大的鄭地留給自己的老來得子,而非王室空降的任何公子。

    鄭伯親自登門結親,姬璵自然也想有個依靠好東山再起,所以二人一拍即合,沒多久便迎娶了鄭伯如今的長女、實際的三女鄭陽波,有了這個靠山,姬餘自然沒有小覷姬璵,但同時又開始往鄭地派南華軒士,這次第盯著的不是姬璵,而是鄭伯。鄭伯回回挑事,這次第已經不能掩飾自己的野心,姬餘豈能再容他?

    鄭伯一日和姬璵在城門上看著鄭地的繁榮昌盛,姬璵十分開心:“鄭地安泰,我心甚歡。”如果鄭地在他的手下開創輝煌,那父王肯定會對他刮目相看,他在宮中和朝中的日子也就能夠好過一點兒了。

    鄭伯見他還是單純地想靠著父王升官發財,便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公子,您不覺得最近鄭地的外來人口變多了麽?而且幾乎都是會京的官腔。”

    姬璵出身民間,也被華蓉和韓湯教導過,在宮中成長,豈能不知什麽門道兒?他扭頭看著鄭伯,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大概的意思,鄭伯是告訴他,他的父王在防他。姬璵歎口氣,這也難怪,他突然開始對鄭地很重視,而且鄭地此前也有叛變的先河,地理位置又特殊,自然是要多加注意的。

    鄭伯又道:“公子,昨夜臣抓到一個探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姬璵隨著鄭伯一同來到密室,那人已經遍體鱗傷、氣息奄奄、命懸一線,已經根本不能說話了。鄭伯使了一個眼色兒,就有手下來到那人身前,手一扒,衣服全部墜落,傷痕累累的身體觸目驚心,讓姬璵下意識選擇躲開自己的眼睛。等姬璵適應了,鄭伯才牽著姬璵的手腕兒來到那人身前,示意他看著那人胳膊上的紋身。姬璵認得那紋身,之前韓湯也有一個,那是南華人的標誌、一隻魚。

    姬璵心中有些涼,父王居然派人深入打探,明顯就是不信任他。他想起從小父王就不待見他,讓他在外流落多年,回宮之後又把母親折磨致死,還把韓湯發配邊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是一個意料之中的孩子。姬璵緩緩回去,他還是不想和父王作對,但是鄭伯一直在慫恿他,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痛苦,他哭泣,他覺得自己還是死了好了,免得再卷入這些王室的是是非非。他來到燈下,那半人高的青銅獅子叼著一把古劍,那是他十五歲成人生日之時,遠在湖城的韓湯給他送來的,此劍名叫赤霄,乃帝道之劍。韓湯對他的期望很高。

    姬璵拔出劍,對劍哭泣:“子愧對韓叔也!”

    言訖,姬璵揮劍,正要自刎,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直接砸在姬璵手腕上,姬璵手疼,沒握住那劍,赤霄墜落在地,發出很大的聲響。姬璵看去,朦朧之中隻見鄭陽波奔來,抱住姬璵哭得肝腸寸斷:“公子拋下妾身意欲何往?公子何蠢?”

    姬璵冷靜下來,他不顧鄭陽波還在害怕和恐懼,抱著她的肩膀,詢證:“你竟會武功?”

    鄭陽波也不瞞他:“鄭家女兒,除了二姐鄭含莊,無有不會的。這是嫡女的特權,也是父親對於女兒成鳳的期待。至於幼弟還在學習武藝,都是鄭氏女子教的,絲毫不輸男子。父親苦心謀劃多年,便是想重新當這鄭地之王,你父王雖對手足下手,也是鄭侯作亂在前,你萬不可步其後塵,也不能自暴自棄。”

    姬璵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經曆的一切,也不知道如何麵對鄭陽波,他自己回了房間,沉思了許多日,直到鄭陽波踢門而入,將飯菜擺在他眼前,姬璵看著鄭陽波堅毅的眼神,忽然開口:“你背叛你的父親,可有想過以後如何?”

    鄭陽波不背叛父親,便是不忠不義;背叛了父親又是不孝不善。自古忠孝難兩全,不管她怎麽選擇,姬璵覺得他都難以和鄭陽波繼續當這夫妻,他想到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