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我來想，你就說走還是不走？”

    博朗又待了兩天，離開。

    走之前續交了一周的房費，就算她不想在這邊住，也可以過去洗澡，集體宿舍很不方便。

    他回去給溫小暖辦理證件，順便打聽陶展華的情況。

    市中心的高級酒店。

    晏程立，季雨辰，跟市的警員正在交談，房間裏彌漫著火災現場一樣的濃煙，是幾個通宵達旦堆積的後果。

    晏程立揉著太陽穴起身，出了房間，到走廊裏換氣，看到低著腦袋走過來的武勝。

    “大哥呢？”

    “在天台上抽煙，就是不肯睡。”

    晏程立眉心狠狠擰著，“天台風大，有沒有穿外衣？還燒不燒，吃藥沒有？”

    武勝低著頭，輕歎，“都沒有。自從來了這邊，先生一連看了幾晚監控記錄，視膜都快脫落了。現在煙又抽的這麽凶，我擔心他的傷口恢複不好”

    “一個取款信息，一個公用電話，想找到太太全憑運氣。太太年紀小做事衝動，先生可不能倒下，要知道牧氏上萬名員工，都仰仗著可是我看先生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了，真的不好”

    武勝比牧珩錫還大三歲，說著說著掉了眼淚。

    “大哥執拗。”晏程立歎息，“他那雙眼睛毒，想第一看到小嫂子的身影。這次比十年前還瘋，難怪大哥不碰感情，女人這東西，真能把人逼瘋。”

    淩晨，酒店天台上冷風襲人。

    夜色中隻有一明一暗的煙火，證明這裏還有一個喘息的生命。

    牧珩錫高大的身子成弓狀，俯在樓頂圍欄上，白色的瞳仁遍布血絲。用力抽著修長手指間的香煙，每一口，都深深的吸到肺裏。

    卻無力吐出。

    尼古丁已經將他的身體跟神經統統麻痹，高燒的身體在夜風裏顯得有些單薄。男人鎖骨異常明顯的凹陷，白皙的臉頰病態中凸起了顴骨。

    他心裏情緒萬千。

    一點一滴的愛一分一秒的變成了恨。

    他跟博朗為了她打架，她竟然狠心扔下他離開。是不是在她眼裏，自己太過強大，從沒有脆弱的需要關心的時候？

    所以，她仗著自己對她的寵愛，使性子，鬧脾氣，玩失蹤

    有本事，就別讓他找到！

    一旦在進入他的視線，他就算用銬子，用籠子，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都不會再給她自由，要把她永遠的束縛在身邊。

    男人口袋裏電話響起，無人接聽。

    五分鍾不到，晏程立跟武勝匆忙趕來，一腳踢開露台大門，看到男人癱軟在地上。

    晏程立又是捶胸口，又是在耳邊呼喚，男人沒有反應。

    指甲狠狠的掐上人中，男人才猛的吸了一口氣，長而密的睫毛動了動，張開眼睛。

    “大哥，嫂子找到了。”晏程立急的紅了眼睛。

    麵目慘白的男人好半天沒有動作，冷風吹的他的衣服刷刷的響，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了一下，抬起。

    晏程立接過他無力的手臂，啞著嗓子說，“貼的尋人啟事管用，咱們現在就走。”

    早十點，大排檔剛剛開工。

    溫小暖將剛打的職工飯放在桌上，拿起店裏的固定電話接聽，博朗的證件都辦好了，醫院那裏，牧珩錫看的不是很嚴，隨時可以轉院。

    店外的街道拐角，突然停了一輛黑色奧迪。

    深色車窗內，煙霧繚繞，卻沒人敢說話。

    武勝捂著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小心翼翼的目光跟副駕的晏程立匯合，緩緩向後，落在後座的男人身子上。

    男人兩條修長的腿微微分開，身子成傾斜狀貼在車門上，一臉的疲態，蒼白的臉深陷的眼窩，冷凝蕭肅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玻璃門內的熟悉身影。

    眼睛灼痛，看什麽都很模糊，唯獨那個身影清晰的刻進了他的骨髓。

    店門不大，一扇透明的玻璃門，不停閃現女人纖瘦的身影。烏黑的頭發盤起，露出雪白羸弱的脖頸。

    真的是她！

    相隔不到數米，清晰的，真實的，活生生的她。

    牧珩錫將搭在車門上的大手落在自己的眉心，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無力的眼眸垂著，斂了斂了心神。

    十天，每一天他都像是在煎熬，而她真的像簡美瑤說的那樣，冷靜，沉著，不掉一滴眼淚。

    真的是心死了，還是他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

    她開始吃飯了，白皙的側臉帶著淡淡的微笑，跟同事們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這時，一個乞討的老婆婆推門進來，被幾個廚師嗬斥，老婆婆一邊作揖一邊說著什麽，還是被粗魯的推了出去。

    溫小暖看到，端著自己的飯盒走出門玻璃，單膝蹲在老婆婆麵前說了什麽，然後把自己的飯交給她。

    老婆婆跪在地上要給她磕頭，被一條細細的手臂攔住。

    狼吞虎咽的吃著，麵前又多了一杯水。

    溫小暖隻是笑笑，放下水杯就進去了，然後紮起圍裙開始打掃桌椅，同事好像問她為什麽不吃飯，她簡單說了句，不餓。

    店麵不大，一共兩個服務員，溫小暖打掃完，見老婆婆已經吃完，又出去把碗筷收了，還從自己口袋拿出十塊錢給她。

    大排檔中午人少，溫小暖又是點菜，又是端菜，幾乎不停。

    好不容易閑下來，剛要喝口水，又有客人進來。

    溫小暖的臉色不太好看，小手揉了揉胃口，好像不太舒服。

    剩下的時間裏，她就頻頻進入洗手間，每次出來，臉色都蒼白的很，就連眼神都有些空。

    終於熬到下班，她跑到對麵的小超市買了些零食，一邊就著礦泉水喝著，一邊不停打嗝，然後就從口袋裏摸出藥片，一口吞下。

    車裏，男人將她的每一個表情都看的真切，胸口劇烈的起伏，呼吸粗重。手肘從門窗上放下，落在顫抖的膝蓋上，捧著一張愈發消瘦的臉。

    男人精致的五官被遮擋，再沒有動作。

    車裏的三人默默的陪著，時間指到了下午六點。

    冰雕般的男人指尖輕輕觸碰眼角的濕潤，坐在一邊的季雨辰低聲詢問，“大哥，我陪您下去。”

    男人抬起頭，眼眸猩紅的嚇人，他疲憊的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才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