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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的奔波,我們終於脫離危險,皮卡的機器蓋都燒冒煙了,大勇把車停在湖南、廣東交界的一個小鎮。
修車,加油,買些生活必需品,我們仨在一個小飯店要了一桌。
“蘇兄弟,追殺你們的老板有道上背景吧?”大勇抽著煙問。
“背景是挺複雜,清明的姐夫名叫韓立,和嘉市黑老大黑。
“嗬嗬,嘉市的黑道和南方的還是有差距,猜不錯的話,他們搞的私槍,應該是青海省化隆縣小作坊出品,那槍也是給人用的?連鐵皮都打不透,嚇唬人可以,你們在派出所看到我那個當警察的哥們兒了嗎?”
“多虧了他派出所才把我們放出來。”左清明道。
“所以說,放在你們身上是天大的事,也許根本不值一提。就在上周,廣東這邊的黑社會火拚,連衝鋒槍都出來了,那才叫真正的黑社會。說起混黑道,東北人最孬種,就是能吹能砍;你讓他們來廣東裝個b試試?”
大勇喝了口白酒,咧嘴說:“前兩年我去廣西農村,那邊很多農村明目張膽開賭場,因為一點小事,兩個村子就能火拚動刀動槍,民風彪悍人也狠,要不是親身經曆我都不相信。”
“警察不管嗎?”左清明感覺這些事情很遙遠。
“管?東莞沒有禁黃之前,你以為那是什麽社會,涉黃隻是表麵,涉黑才是根本原因。不過還是那句話,跟國家掰手腕,那不找死嗎。我有個朋友在東莞某區治安大隊,懂什麽叫治安大隊吧,那幾乎是公立黑社會辦事處,以前香港電影裏的警匪片不是沒有原型。說句實在的,上麵要打黑,不是主動打擊黑社會,而是實在被欺負的沒辦法了。”
大勇現身說法,我和左清明聽得唏噓不已,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認為他在吹牛,可設身處地接觸到,看待社會就有了另一種角度。
填飽肚子後啟程,一路向北,大勇喝了不少,我讓他去後排座位眯覺,等我開困了再換。大勇雖然粗狂些,但有這麽個人在身邊,總是會讓人覺得踏實。
左清明靠在車窗上,眼角閃爍著不安的神色,離開相依為命的親人,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和別人爭奪遺產,迷茫和困惑都寫在他疲憊不堪的臉上。
“蘇大哥,我姐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放心,她和韓立不一樣,等你到嘉市後,她會幫你的。”我夾了夾手指,示意他幫我點根煙,沿路跟他聊起林家的事,這人不傻,以他的理解能力,不難聽出我和林慧的關係。
我也側麵了解到左清明的身世,林老爺子當年搞大他媽的肚子後,拍拍屁股走人,那個年代還不時興人流,未婚產子的女人必然受到村裏人的詆毀和排斥,在老家名聲很臭,就連他那幾個舅舅都不讓他回村,沒辦法,左清明他外公隻好帶著他在外麵喪家犬似的漂泊,可謂是淒涼之極。
我怕左清明把這份怨恨逐漸轉移到林慧身上,就勸慰他說,老爺子其實一直掛念著你們娘倆,他之所以沒有認你,是怕你被林家人陷害,所以保護著這個秘密,直到生命垂危之際,才給你留下一大筆家產。
入夜後,大勇起來跟我換,我早困得不行躺下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等我被車窗外的冷風吹醒時,外麵的天還黑著。
左清明見我醒了,遞過來一個保溫杯,“蘇大哥,快到了。”
“到了……嗯?現在幾點?”我揉揉眼睛往前方看。
“淩晨五點。”他說。
我一想韓立都能追到深圳,嘉市現在肯定是虎穴龍潭,連忙給王天宇打電話,結果他還關機。
我又打給孫正陽。
“喂,孫律師,我們已經回來了。”我感慨頗多的說。
“好啊!事不宜遲,我馬上通知遺產關係人到事務所,你們也要提高警惕。”孫正陽沉聲道。
“對了孫律師,你說的那位重量級遺囑見證人能到場嗎?”我問。
“天還沒亮……算了,也顧不上那些,我親自去請他。”
左清明見我神秘兮兮,又緊張起來,小聲問:“蘇大哥,既然有律師,為什麽不報警?”
我苦笑道:“你姐姐就是個大小姐,家族生意掌握在韓立手中,又有黑道做背景,他們關係網太深,越是這時候就越不能相信別人,還是靠我們自己吧。”
“注意了,收費站到了,我感覺有些不對頭。”大勇在高速路口將車慢下來。
這是城西區的外環入口,正值淩晨,過往車輛很少,可收費站的路障和欄杆要比平常堅固。
車子緩緩通行,大勇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攥住手槍,我咽了口唾沫,從車座下取出那支長筒電棍。
收費員推開小亭子的窗戶,伸手向大勇索要票據,同時,兩名交警走出來,隔著車窗往裏麵張望。
“別睡了,別睡了,都坐起來!”交警敲敲車窗吼道。
我腦袋一懵,壞了,這絕對是找我的,握著電棍的手心早就被汗水浸透,不過這種聚乙烯合成的手柄不會因汗水而濕滑。
“幹嘛?”我假裝剛睡醒從後排坐起來,手放在門把手上,一擰打開車門,看著他們。
“身份證……”一個交警還在人模狗樣例行公事。
“就是他!”另一個突然認出我的相貌來。
一看不妙,我一電棍就出溜過去,“劈啪!”一串強電流過去,那個交警蹭的往後彈飛出去。
一場混戰開始了,收費站一共五六個人值崗,又輕視了我們的戰鬥力,所謂驕兵必敗,更何況還有大勇加盟。
電棍在手,這東西無需直接和對方身體接觸,陷入人群後電棍上下翻飛,劈裏啪啦的電流聲,頃刻間就放倒了兩個。
“哎,蘇兄弟,這兩個留給勇哥。”
大勇連槍都沒掏,從地上撿起一根警棍,一個力劈華山的姿勢就砸向一個小子,畢竟是當兵的,又在社會上混,打起架來不像我似的毫無章法。大勇如猛虎一般衝入人群,加上他膀大腰圓,挨上一兩下跟沒事人一樣,可對方挨他一下,當場就跪了。
看著大勇三拳兩腳撂倒那兩個收費員,我連忙叫左清明幫忙,把路障移開,奶奶的,人家是防著我們強行通過,前麵居然還下了釘子隔離帶。
“勇哥,把他們電話和對講機都砸了!”我提醒道。
“砸了多可惜,怎麽也能賣兩條煙抽。”大勇一邊踹著地上叫苦連聲的人,一邊收繳戰利品。
前後不到三分鍾,留下一地的狼藉,我們開車奔著市裏而去。
坐在車裏,我心中一陣狂喜,心說成大事者多半遇貴人,恐怕韓立做夢都沒想到,我們這幫小人物還有如此戰鬥力。
半小時後,駛到嘉都律師事務所樓下,天還沒亮,路邊停滿了車,我注意到有特警,法院和檢察院的車,還有林家親屬的豪車,眾人三個一圈,兩個一夥,交頭接耳的議論。
當我們的車被兩名持有散彈槍警衛攔下後,一下車,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們身上。
左清明怯生生的環視一眼,不安的站在我身邊。
那些人我認識一半,尤其是肥頭大耳的韓立,他在台階上踱來踱去,當看到我後,震驚的無以複加,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
“蘇先生!”
孫正陽從樓裏走出來,身邊有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神情肅穆,頗有威懾力。
“孫律師,這位就是林老的兒子,左清明。”我介紹道。
孫正陽欣慰的點點頭,對旁邊的中年男子說:“趙書記,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蘇,蘇北。”
我知道這位趙書記,就是老爺子生前的摯友,至於多大官就不清楚了。
“辛苦了!老林總算沒有看錯人,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吧?”趙書記原本威嚴的神情掛起一絲笑意。
“沒有沒有,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都要震尿了,心說這不是市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人家這氣場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太強勢了。
趙書記說著,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那邊傻站著的韓立,淡哼了一聲。
“左清明,你好,我是你父親的老戰友,很遺憾沒讓你見老林最後一麵。”
左清明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林慧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她看到左清明在和趙書記握手,心裏明白了一大半,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縱然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轉頭看著我,又看看這個陌生的同父異母弟弟,眼神變得很親切,又有些複雜,仿佛看到久別重逢的兒子一樣……
“謝謝你小蘇。”林慧鄭重其事的跟我道了聲謝。
“沒有沒有,太見外了。”我還在天上飄著,走到這一步真是他媽不容易。
看著眼前的林慧,我發現她比前兩天瘦了,也憔悴了。
“林小姐,這是你弟弟。”
林慧溫柔的拉起左清明的手,這麽成熟的女人居然也害羞了,“讓你受苦了。”
當我還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悅中,人群後的大勇忽然把我拉出去,趴我耳邊凝重的說道:“糟了,剛才我接到那些假交警的電話,聽那意思,一個叫東哥在召集兄弟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