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這是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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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莫威被這樣的“病”折騰到神色頹廢,撕心裂肺般難忍的痛苦已讓他死馬當成活馬醫,自家府中,自己的親外甥女,他也沒有理由去懷疑季雲流讓自己移開兩步是要暗殺自己。

    若自己真的是被下了蠱,對方隻要不管不顧,就是看著自己去死可了。

    當下裏,沈大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季雲流到了後堂之中。

    四下無人,季雲流無心拐彎抹角,直接道:“之前廳中舅母在,雲流不好相問,舅舅請仔細想一想之前從四川回來時,是誰對舅舅最為不舍,苦苦央求舅舅留下而不成的。”

    “最為不舍……”沈莫威因這麽一句話,似想到了什麽,整個人一震,驀然睜大了眼,“雲流,你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對我最為不舍的人給我下的蠱?”

    季六:“這也隻是我的推測,蠱這種法術在苗疆那兒幾乎不傳外人,蠱又分許多種類,若要下蠱,被下者還需要跟蠱術師接觸到,舅舅可跟我仔細講一講,你病發時的一些感覺,還有出蜀川時,吃過味道頗覺怪異的食物。”

    沈大人被季雲流冷清又雪亮的眼睛一望,頓時忘記了要保住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我那時候回來,阿依甚至跪在地上哀求我不要回京……”

    阿依是沈莫威認識的一個苗族女子,她長得很美,但身世卻十分坎坷,五年前,沈莫威從明州至巴蜀任知府,接的第一個衙門案子便是阿依的,巴蜀那兒苗族的姑娘為數不少,不過苗族姑娘出嫁卻是十分困難,隻因中慶許多當地百姓認為苗族姑娘身上皆帶蠱,避之如蛇蠍。

    當時這一現象由來已久,苗族人家在中慶受盡歧視與羞辱,還逼死了許多苗族的女子。

    沈莫威到了巴蜀之後,趕巧遇上了要投河自盡的阿依,救下她後就為她為無辜含冤的苗族女子開始了伸冤之路。

    沈大人認為這蠱術之事,還有什麽苗族姑娘生來帶蠱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這就是一種謬言。

    阿依知曉這為州知府是個愛民如子、不信怪力亂神的好大人,於是帶著他一家一家的去尋找住在巴蜀這帶的苗族人家。

    巴蜀州縣在他的管製下,慢慢改善了這一現象,阿依與沈大人在一道辦公務的時間長久之後,慢慢熟識起來,日久見真情,有一日因暴雨阻路,兩人在一戶阿依的苗族同鄉家中暫度一夜,那一夜,阿依卻穿了一件十分輕薄的衣裳到了沈莫威房中……

    這個阿依很溫柔,很知情識趣,從來不會要求沈大人給自己一個名分,也從來不會強求沈莫威要如何的陪著自己,每次去她那兒,總是燒了一桌子的好菜,溫柔恬靜的陪著自己一起。

    因為她年紀小,有時候玩鬧起來也是很有活力,同沈夫人的死板守規矩那是一個天壤地別,沈大人覺得自個兒都變得有朝氣了。

    這樣的感情維持了四年之久,他的任期為滿,這一次就要到京中,沈莫威於是去跟阿依告別,阿依苦苦求他留下來,他隻要到了京中前途無量,如何會留下來。

    “那時候我給了阿依一筆銀子,讓她尋戶好人家衣食無憂的嫁了,阿依最後一次煮飯給我吃,說是替我踐行,當時我喝了許多酒,再吃盤炒蛋時,覺得味道頗為奇怪也沒有在意……”

    沈大人一臉不可置信又是氣悶的講完,就見季雲流抓起了他的手臂,不知道她那兒掏出了的一把匕首,已經劃破了他的手臂。

    “雲流!”身為一個長輩,對自己的外甥女講自己在外頭置辦外室的事兒就不怎麽光彩了,如今還被外甥女直接劃破手臂,迸出這麽多鮮血,嚇了沈大人一跳,“你這是要做甚麽?”

    季雲流手中不僅有匕首,連帶適才符紙燃掉後的放水的白瓷碗她都一並帶過來了。

    鮮血流進白瓷碗中,很快就有了小半碗。

    沈大人雖見季雲流十分坦然鎮定的站自己一旁,總歸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這個外甥女他之前是沒有多注意的,他離京九年,曾經那麽小的一個奶娃娃,如今為何會懂得這些符紙類的道法之術……而且年紀這般小,真的能解掉自己身上的蠱麽?

    沈大人謹慎的問:“雲流,你怎會懂蠱術?我種的蠱,到底是什麽蠱?”

    “照舅舅的描述來看,阿依對舅舅乃是真心實意的,她最想要做的是要舅舅留在中慶,留在她身旁,所以舅舅身上所中的應該是情蠱。”季雲流不抬首,從荷包中拿出一張道符,夾在指尖默念咒語搖了搖,道符很快燃盡,落在了白瓷碗中,而後,沈莫威就看見白瓷碗中的血液裏出來了條黑色的蟲子,他莫名的惡心起來,捂著肚子眼睛發直,“這情蠱,到底是什麽蠱?阿依,阿依竟然真的懂蠱,真的會下蠱……我這麽多年竟然是被她,被她給利用蒙蔽了……”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小廝的聲音,“老爺,有一封從巴蜀寄來的書信。”

    “是誰的?”

    “上頭寫著阿依。”

    沈大人立即站起來,也不管還在滴答滴答的血液,打開廂房門,伸出來就奪過來:“拿來,是剛剛送到的?”

    小廝畢恭畢敬:“是的,門房適才送過來的。”

    “砰”沈莫威很快甩上門,迫不及待的打開那信函,信很長,女子先是纏纏綿綿的說了自己的相思之苦,而後就說讓他回中慶,說自己一直會在老地方等著他……

    沈莫威翻呀翻,翻到最後一張,上頭果然寫著:沈郎,你是不是在想起我的時候會心疼,那無法忍受的痛苦就像我聽到你要丟下我而走是一樣的,錐心之痛。娘說得對,天下所有男子皆靠不知,隻有把你們都控製住才會永遠不離開我……你若在兩月內不回來,你將要破心而死……

    “這個毒婦!”沈大人摸上自己的心口,明明適才痛過的位置,現在似乎因這信又疼起來了,他臉色扭曲,恨不得現在就化成厲鬼跨過千山萬水,飄到巴蜀去與阿依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