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倍感意外的是，並不富裕的高家不僅願意收留無依無靠的我，還花了不少積蓄為我治病。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夫婦兩麵上看起來敦厚老實，實際上肯定有什麽企圖。可一年過去，他們除了將我當親生女兒那樣對待，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目的。

    而我從未出過臥龍穀，人生地不熟的，起初連人家的地方話都不怎麽聽得懂，常被調皮的小孩子嘲笑。

    不過小娘我雖然聽不懂臥龍穀外的地方話，但是我能聽懂小動物們的聲音裏表達了什麽意思啊。所以隻要那些個熊孩子一嘲笑我，我就唆使高家的大黃和二黃去咬他們。

    往複數次，那些熊孩子全都被我訓得服服帖帖，每一個敢敢蹦躂。

    高家夫婦樂嗬嗬將我介紹給鄉鄰們認識，怕我聽不懂話孤單，高昌大叔的媳婦李嬸隻要一有空就會教我說這邊的話。不過三月的時間，我就混得熟門熟路。

    在高家夫婦的幫助下，我很快就和村子裏的姑娘們打成一片。

    唯一遺憾的就是大家都是老實巴交的漁民，也不識字，隻是懂些算數之術。不過，我偶然聽村子裏的大嬸們說，高昌大叔家原有兩兒一女，可惜他們夫婦兩心誌雖高，卻也福薄。

    大兒子高玉才剛進八歲那年，高昌大叔就傾盡家中打漁多年賣來的錢財帶著他外出求學。

    聽說運氣好，父子兩在鬼穀遇到一個世外高人，那人見高玉才骨骼清奇是塊當劍客的奇才，立馬就收了當關門弟子，還給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高漸離。

    可惜到現在已經十二年過去，也不知那孩子是生是死。

    據說，自從高漸離跟著那世外高人進了山中後，就再也沒出來過。高昌大叔和李嬸想念自家孩子，就帶著高漸離從未見過麵的已經兩歲的妹妹去鬼穀尋人，奈何一直找尋未果。

    後來，一年年過去，姑娘高歡已經漸漸靠近豆蔻年華的最美年紀，最小的小子啟明也能蹣跚在院子裏玩耍，高漸離那小子還是沒有半點音信。

    高漸離的際遇真是應了他的名字——先是玉才，後是漸離。可不是漸漸和親人越離越遠了嗎？

    大家都在傳說高昌大叔家的高漸離定是拜了個騙子當師父，被賣掉了。李嬸每每想起拜師一事就會抹眼淚，好多次都哭腫了眼睛。

    十二年過去，高家總算是慢慢淡忘了高漸離的事情。

    高昌大叔和李嬸一心撲在女兒高歡和小兒子高啟明身上，高歡雖是漁家，女生的端是水靈動人，比她娘親芳齡十七的時候還要好看幾分。

    高啟明雖沒有哥哥那般聰明、也沒有清奇的骨骼，但卻有一副善良的好心腸。可惜，膽子有點小。

    他的膽子還比不上阿姊半個大，去鎮子上的時候常常被其他孩子欺負。就是和村子裏的孩子們要好一些，但也會被村子裏比較皮的大孩子欺負。

    不是搶他東西，就是變著法戲耍於他，稍有不順從就會挨揍。

    每次吃了虧都是他的阿姊高歡提著竹竿幫他討回來，一來二去，村子裏的大孩子們也不敢明著欺負他。年級相當的男孩子們人人都道高啟明有個母老虎一樣的阿姊，全都躲的遠遠的。

    不過，大人們卻很喜歡高歡。特別是鄰裏的嬸娘們更是兩眼冒光的盯著高歡，都算準了她將來準是個聰明能幹的好媳婦。

    恨不得一過及笄之年就趕緊娶回家，奈何高家還對大兒子的重回故裏懷有一絲希望。老大沒娶媳婦，老二自然還嫁不了人。鎮上還來過好幾家人提親，都被高昌夫婦和李嬸婉拒了。

    他們本想著等到高歡十八歲的時候，高漸離實在還不回來就為高歡尋一戶殷實和煦的夫家，讓她一生安穩快樂。

    豈料天降橫禍，高歡十七歲的時候人就沒了。

    彼時，正是一年前。恰好是我被高昌大叔和李嬸撿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據說高歡死在海上，連屍骨都沒能找到，人到中年連失兩子，高昌大叔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李嬸更是天天以淚洗麵，高啟明知道自家阿姊沒了也哭得沒有半點男子漢的模樣。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想是覺著以後沒人護著自己，以後別說大孩子，就是年紀小的也來欺負自己可怎麽辦？那麽護著他的阿姊怎麽就沒了呢？

    悲傷歸悲傷，日子總還要過。

    高昌大叔和李嬸為高歡立了一個衣冠塚之後，留下大黃和二黃陪高啟明看家，抄起吃飯的家夥就出海打漁。好巧不巧，他們出海後的第五天正好發現了把自己綁在木頭枝丫上氣息奄奄的我。

    當時李嬸也沒仔細看，抱著我就哭……

    高昌大叔被她聲聲喊著“歡兒”的哭腔弄得紅了眼眶，等李嬸平複下來，高昌大叔才給她說不是高歡，是個從未見過的姑娘。於是就有了他們把我帶回家養傷治病，還收留我在這裏住了一年的事。

    他們對我如同親女兒那麽好，雖然不是富貴人家，卻比一城之主的祁牧好多了。

    時間漸漸抹去我心底的防備，後來，我把村裏的熊孩子們治的服服帖帖的。高啟明也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感傷之下，他說了自家阿姊的事情。

    高啟明說，高昌大叔和李嬸都私下裏說我是上天看他們沒了高歡而刻意送到他們夫婦跟前當女兒的。

    我心裏的疑惑終於打開，也巴心巴肝兒的回報高昌大叔和李嬸夫婦收留我的這份恩情。因為我聽得懂小動物們的聲音裏是什麽意思，常常知道哪座山那棵樹長了靈芝。

    哪條水裏又有肥魚，有時在海邊也聽有些會發出聲音的魚兒吵吵哪處扇貝裏的珍珠最大顆。

    而我會故意用“無意”中出去找蘭草、下水摸魚等方式“偶然”得到各種寶貝。這可把高昌大叔和李嬸樂的合不攏嘴，除了節氣的時候多給不在世的高歡買些元寶紙燭燒掉，他們還在鎮子上買了一處鋪子專門用來賣魚。

    當然也賣我“偶然”得來的那些寶貝。

    不過，現在鋪子尚在整修，還沒正式開張。高昌的大叔和李嬸也每隔三五天修補一下漁網就下海打漁，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