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王魚，羅大叔跑到我和王魚在的那間船艙，麵色為難道：“姑娘，你看這寅時將過，馬上就是卯時了。我們是不是該準備動身出去了？”

    “快要卯時了？”我心下一緊，方才並未覺得過了多久啊。

    去船頭看了漏刻，果然已經快走完寅時了。寅時過後就是卯時，卯時一過，太陽就會在辰時升起……到時候霧牆的頂部將會重新翻湧閉合，劈落閃電，沒有人能出去。

    “羅大叔，穿過霧牆最快隻需半個時辰，我們再等等。”我盯著漏刻，雙手交叉抱著自己的臂膀。

    羅大叔撚著胡子一臉苦相：“姑娘，就算要等，也得告知大家準備準備了。裏麵的人要撤出來，甲板上的痕跡還要清洗幹淨。以免出去遇到其他的商船。海上商隊幾乎都是海賊轉行而來，如狼似虎不得不防。”

    “我知道，就先一邊收拾一邊等他們。”我轉身，甲板上到處血跡斑斑，還有痛得直哼哼的橫公魚。

    羅大叔還是不放心，勸道：“姑娘，大家忙了這麽久，已經快要筋疲力盡。還需早作行動，勞累交加之下用半個時辰是闖不出霧牆的。”

    這個我自然也知曉，可高漸離他們還在魚巢裏麵啊！

    “羅大叔，這樣吧。你去廚房叫他麽趕緊開始做飯，先送給踩漿的船工，吃飽了才有力氣。其他的我會盡快處理。”我又看了一眼漏刻，恰是卯時初始。

    羅大叔放開胡子，神色凝重的皺著花白的眉峰朝船艙而去。

    “各位！”我揚聲拍手，“踩漿的人先回船底歇息，剩下的事情交給其他人。還有，這些哼哼唧唧的橫公魚也要抬進冰庫旁邊的船艙。甲板要洗幹淨了！”

    眾船工一聽要開始收拾，均知道這是打道回府的意思。個個精神抖擻的大吼一聲，越發積極的忙碌起來。

    又有橫公魚被送過來，這次隻有石平天一人。

    “裏麵的請情況怎麽樣？時間已經快到了。”我趁著船工綁魚的功夫急問。

    石平天白著臉，精神也不太好：“又有兩個人受傷，隻剩下四條橫公魚，但高公子說那應該是王魚的‘護衛’身手遠不是先前的魚能比的。它們警惕心極高，又靈活，王魚被帶走後徹底怒了。不好抓。”

    聽完石平天的話，我已經可以想象現在裏麵是何場景。

    “陸姑娘，既然時間快到了，那我去告訴高公子，我們撤退？”石平天試探性問道。其實他的心裏巴不得趕緊撤離那個四處都是猛獸尖嘯和慘叫的山洞。

    加上賈蘇蘇和夜貓都受了傷，大家忙著抵擋橫公魚的反撲攻勢，根本沒有時間將他們送出來。

    高公子也隻能一邊護著他們，一邊抵禦橫公魚的攻擊。他手腳快，就劃著賈蘇蘇的船搶時間將這條橫公魚的屍體運出來。和初初進去時碾壓一切不同，那幾條橫公魚太難對付了！

    “慢著。”我扶住憑欄，探出一截身子看著他。

    喊出這一句，我卻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說。但我腦子裏卻清楚此時撤退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剩下的橫公魚是戰力最強的橫公魚。

    它們會不惜一切的報仇，即使對象並不是我們（它們可能找不到我們）它們也會對住在岸邊的普通人下手。

    到時候一通亂殺，誰來為那些人的死背負責任？來這裏圍剿橫公魚，為的就是斬草除根，而不是留下禍患殃及他人。沒有王魚的橫公魚就像是沒有蜂王的群峰。

    它們會發瘋、會攻擊一切可以攻擊的對象。

    “陸姑娘，你可有什麽對策？”石平天焦灼的看著我，呼吸也很急促，握著船槳的手也繃出了數條明顯的青筋來。他此刻定是心如火燒。

    對策……對策……我在腦中不斷重複。

    忽然，眼睛的餘光撇到石平天腰上打開的布袋，眼前亮了一下。那是用來裝烏梅幹的布袋！“我有辦法，你且先等一會！”我朝他喊完，轉身奔向廚房。

    “快快，先把煮飯這件事停下，鍋裏的水用來煮烏梅幹！”說著，我疾步走到堆滿幹貨的角落翻找起來。

    羅大叔和廚子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不過還是動手將鍋蓋揭開，把已經洗幹淨準備下鍋的大米搬到旁邊。“姑娘，你這忽然是做什麽？”羅大叔問。

    “煮烏梅湯，用最省事的辦法對付橫公魚！”我提著半麻袋烏梅幹，嘩啦啦全倒進鍋裏。

    抄起勺子攪了幾下，立時，濃烈的酸味兒撲鼻而來。既然甩烏梅幹打不中，那就用湯潑，那些橫公魚再靈活，總是要被湯潑到的。

    羅大叔和廚子對視一眼，似懂非懂的轉過頭來：“我們也來幫忙。”

    鍋裏的水是為了煮飯燒開的熱水，不過喝碗查的功夫，整鍋烏梅湯就煮好了。廚子和羅大叔拿來木桶，我將烏梅湯舀進桶裏：“把這些送到石平天的船上，他會將這些送去洞中。”

    “好嘞！”羅大叔擼起袖子，一手提一桶。廚子也一樣，兩人共提走了全部的一大鍋烏梅湯。

    我扔下勺子跑出去，石平天正看著烏梅湯發愣。忽然，他眸色一亮：“陸姑娘果然心思巧妙，那些烏梅幹根本打不著那幾條‘魚精’這下有了烏梅湯，不怕潑不著它們！”

    “時間緊迫，快快去吧。記得告訴高公子，速戰速決！”我攀著憑欄道。

    “明白！”石平天擺好四個木桶，握住船槳劃回洞裏。

    接下來，又是一陣難熬的灼人時間。我靠在憑欄上死盯著漏刻，就連甲板都被衝洗幹淨了也不知。羅大叔已經回到船舵處，準備隨時聽命出發。

    但魚巢那邊自石平天將烏梅湯送進去後，到現在過去了快半個時辰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不僅不見送橫公魚的屍體出來，就連石平天說的受傷的兩個人也沒送出來。我轉身盯著黑黝黝的洞口，裏麵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姑娘，不能再等下去了！”羅大叔開始勸我，“那位高公子不是說過，若是他回不來，我們可以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