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卷殘雲一般，不多時，桌子上全是幹淨的空盤——被舔幹淨了——和輕飄飄的飯桶了。兩個小朋友揉揉肚子，意猶未盡，看著大家尷尬的笑笑。以往二人哪吃過如此好的東西啊。

    其他幾人早就吃好，越看兩人越覺得喜慶。隻有一旁的趙琴韻臉色發紅，這幾日早已將二人當成親弟弟一般，眼看兩個弟弟這麽丟人，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好了。小英，侍宗。”村長一聲令下，那小英和阮書生乖乖的將碗盤收拾走。隻剩村長和劉才等人圍坐桌旁。

    五人都很緊張，知道正題來了。太多的迷霧將前路遮掩，他們想讓村長幫他們驅開霧氣，讓他們看清楚麵對的是什麽情況。

    劉才和李勝其實沒啥感覺，兩人一直都是被命令著，不需要知道命令背後隱藏著什麽。另外三人可是很不習慣了，一路行來，幾乎都是被牽著鼻子走來走去，不知道去哪，不知道做什麽。而自己原本的打算，理想，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村長掏出一跟大煙槍，點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對著趙琴韻道：“海崖早就傳信過來了，將一切講明。待會去四娘那裏，讓她再給你瞧瞧傷勢，你順便把那天晚上的情況一一交代清楚，好讓我們有些判斷。”

    那邊趙琴韻點點頭。最近幾日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傷口偶爾還是有些疼痛，但是身旁都是男子，讓人難以啟齒。

    接著對王承善兩兄弟道：“海崖也將你們的情況告訴了我，今日一見，果然是好苗子。可惜道心大師發了話，要不我就先收你們倆為徒了。”

    這時趙琴韻好奇的上下打量著兩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沒有稀奇之處，露出來的胳膊腿倒是有些肌肉，但也並不粗壯。不由好奇道：“老爺子，你們是怎麽看出來的？我瞧著也挺尋常啊。”一旁劉才和李勝也是摸不著頭腦，感情自己旁邊還坐著未來的武林高手啊。

    阮侍宗從廚房出來，手隨便在衣服上蹭了兩下，提出一壺涼茶，接上話道：“看人先看眼。這兩個小子眼睛明亮，絕不四處晃動，這是心無旁騖的表現；後看骨，骨骼太粗，隻能練硬功夫，內家功夫上限不高，骨骼太細，外功練不到位，也會製約自身發展，兩人骨骼不粗不細，相當合適；再瞧筋肉，他們從小吃苦，胳膊小腿肌肉均勻，線條柔軟，可見是經常勞作，卻沒有做些太過沉重的活計，手腳柔軟卻有力，動作舒展自然，此等筋肉可是難得一見。身子單薄卻夠硬朗，呼吸輕微卻夠悠長。更可貴的是行至村中，曆經磨難，卻不見大喜大悲大哭大鬧。嘖嘖，這種苗子你到哪找。”

    懊惱的坐下，自顧自的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也不怪能被老和尚看中，這是你們倆的福氣。”

    這下劉才李勝趙琴韻才認真的觀察麵前這兩個麵紅似蘋果的家夥，越看越覺得這書生說的太有道理了。劉才李勝終於明白了趙海崖的遠見，感情不止是送五小姐來這裏療傷，還順帶給送來兩塊璞玉。

    等阮書生說罷，村長放下煙鬥，接道：“現在告訴你們五人這裏的一些情況。”

    頓時五人正襟危坐，豎起耳朵傾聽。

    村長清了清嗓子，道：“當年大老爺帶著義弟王書理以及道心大師建立了富貴院。（這等江湖舊事五人都是第一次聽聞，愈加專心。劉才李勝心想，恐怕王書理就是二老爺了）本意為震懾江湖諸惡，一掃天下武林濫殺嗜殺的風氣。事實上，也確實做到了一些。後來大局既定，大老爺和二老爺（劉才李勝心道：“果然”）仔細思考了未來，覺得不妥，害怕兩人後代辜負先人，仗著家中武力為非作歹。又或者兩人故去，後人忘掉先人遺誌，更有可能成為江湖首惡，禍害眾生。便立下三道入院毒誓和十八條戒律，並委派老朽建立監察堂，監管不法，威懾眾心。”

    這時阮侍宗倒上一杯水，遞了過去，一改嬉皮笑臉的樣子，變的肅然。

    村長接過茶水，喝了小口，想了一下，道：“後來入院人士越來越多，三老爺、四老爺、五老爺相繼立誓入院，此時富貴院更是如日中天。相應的，監察堂權力越來越大，隱患也越來越大，其時已發生很多衝突。老朽自覺再無能力做好監察工作，此時二老爺也發現問題嚴重，便與大老爺商量，拜托道心大師尋一處隱秘的所在，建立監視之地，專為監管富貴院一切行事，如有不妥，對證據確鑿的，查明即斬。同時讓老朽前來輔佐。”

    旁聽的五人直聽得心驚肉跳，更加佩服王富貴和王書理，人到了高處，甚至到了天下第一的位置，需要何等大的魄力來自己監察自己。王承善剛要說什麽，卻被村長看了一眼，生生把話咽了下去。

    “道心大師耗費三日三夜，將半生所走之路，所見之人細細回想了一邊，挑出合適的隱居之地，監察之人。又花費一年時間，找到僧、道、儒、畫、紅、樂、武、農、鐵九位大賢，路途之中發大善願，攜上願意跟隨而來的村夫、織女、棄童、殘士等約莫百餘人，到達此處。而後花費兩年時光，修出正覺寺，豎起大佛陀，並打通山道，建立吉祥村。”

    寥寥數語，將道心大師之堅毅、守信、智慧敘述的明白鮮活。眾人放佛看見了那位花甲高僧一人一拐行走於江山，路過田野，跨過崇山，穿越雪原，身披日月雨雪，腳踏冰火荊棘，四處拜訪群賢；一吐胸中所藏，折服諸位豪傑，援手天下苦困之人；而後帶領各人一刀一斧劈出長路，一鋸一鑿琢磨正覺，一錘一磨耕織吉祥；不知磨破了多少雙鞋，刺破了多少次手，背負了多少個孩子，扶起了多少位殘士。而這一切，隻為了好友的一聲拜托，也是為了心中的那尊佛，善哉，善哉。

    大家從震撼中久久走不出來，或向往，或敬佩，或同情，或惘然。阮書生不知不覺拿出隨身藏著的酒杯和酒壺，自斟一杯喝下，嘴裏砸吧了半天，不知是憶起往昔，還是回味美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