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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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熏來泥草的清香,空曠的田野中不時傳來聽不懂的的吆喝聲,對歌聲,嬉笑聲,間雜了鳥兒喜悅的對鳴,老牛懶洋洋的叫喚。有漢子穿著麻衣,頸中掛上的毛巾,袖口,褲子扁起了一半,露出如鐵的臂膀,彎腰插著秧,不時用毛巾擦擦汗,或是扶著腰站起來歇息一會。也有婦人背著半人高的背簍,裝滿了柴火,甚至比人還高出兩頭來,穩穩地走在田埂上,不時招呼著熟人:“李阿媽,等會去你那掏點蛋,娃子今兒個裏不安身。”那廂正編著竹簍,聽聞抬頭,卻用另外一地的口音答道:“要得,幺兒不舒服可得看著點,不行喊英子兒克看看嘛。”

    村中沒有寬敞的土路,僅有小道或田埂,阮侍宗一人在前麵哼著歌帶著路,兩個孩子一步步的跟在後麵,左看看右聞聞,卻絕不亂跑,亂說話。後麵的趙琴韻突然有些悲傷,十三歲正是活潑的年齡,然而兩個弟弟身上卻絲毫看不到活力,他們接觸死人太多,殺手太多,隻剩下了謹言和慎行。最後的劉李二人還在給自己做心裏建設,想著外麵諸事如何解決,三爺那裏會如何如何,還未認清自己出不去的事實。

    他們沿著村裏唯一的土道轉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在一汪清湖處拐了彎,走上田埂,又行了一會,阮書生指了指前方,零零散散的有幾間茅屋,幾戶大門敞開,幾戶飄著炊煙,還有幾戶大門緊閉,像是空著。

    “那邊幾處,你們隨意挑吧,記住隻可選擇三間,以後就是你們長居之所。自己打掃,自己尋鋪蓋,餓了自己解決。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明日食時,早飯之後,就到剛才的湖邊等我,到時候我再來安排你們。”阮書生指著那幾處空房道。那些屋子相距倒也不遠,然而分布在不同的田塊,若想串門,需得走很長的田埂小路。當然,直走很快就能到,前提是不被耕地的農夫發現。

    “你們”阮書生盯著王承善和王承仁,歪著頭想了一會,指指最靠邊的一處草房,道:“我建議你們倆住在那裏,總之一切小心。”然後甩手走了,帶著莫名的歌聲幾乎眨眼間便消失了。

    五人麵麵相覷,都覺得累極。劉才向另外三人溫言道:“你們三人先挑吧,我們二人最後來。”

    趙琴韻點頭致謝,拉拉兩個弟弟,“你們最小,先來吧。”

    王承善道:“阮叔不是說了嗎?讓我們住最邊上那間。”承仁也有些疑惑,難道這還有什麽講究不成。

    “那書生定是看你們當不成他徒弟,刁難你們。你們看那裏,潮濕陰冷,我娘說過,這種地方住得久了要生病的。”趙琴韻不依,劉才二人抬頭仔細瞧了瞧,那間房旁邊不遠處便是一窪水坑,上麵飄滿了綠油油的浮萍,隻在房子側方有一處稻田,還是水田,心下納悶道:“這書生原來這麽小氣,這麽小的兩個孩子都要刁難一下?”

    兩個兄弟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臉泛難色,拿不定主意,承仁道:“既然阮先生都發話了,恐怕我們不依的話他會不高興,以後都很多地方還要拜托他呢。”於是兩人還是下定決心,向那最偏的一處走去。

    趙琴韻咬咬牙,說道:“那我就選你們旁邊那間房。”劉才李勝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斬釘截鐵道:“我們也是,咱們五人就挨著住,互相有個照應。”

    於是三人選好住所,又互相道聲晚安,就趕緊進屋去收拾床鋪了。

    相距不遠處,一圈小小的竹欄圍出了小小的一個院子,地上散著幾隻小雞,幾隻鴨子,旁邊一個大水缸,裏麵盛滿了水,遊著幾尾小頭黑鯽和紅鯉,遊來遊去如同穿花般,煞是好看。靠裏是一間草屋,比附近的其他屋子要稍大些,屋頂的煙囪正冒著煙,此時一個漢子正站在窗邊看著那五人的一切。這漢子身長五尺,身著黃白色反羊皮坎肩,頭包白羊肚巾,下身穿著黑色粗麻褲,用草繩在腰間隨便套了下,褲腳扁到了膝蓋,腳上踏著一雙黑色千層底布鞋。一身古銅色肌肉像是雕刻一般,線條堅韌,肌理明顯,一根根青筋凸起。

    他那瘦削的臉龐上此刻布滿陰霾,下巴上的黑色胡須抖動著,不知是風吹的還是生氣激動的,一雙牛眼射出駭人的目光,看見承善承仁兩兄弟最終走向了最偏僻的那處草屋,稍微平靜了些,鼻腔裏響起一聲重重的“哼”。

    “別人隻是兩個孩子,你瞧你那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是你的仇人呢。”身後的婦人在桌上放下兩副碗筷,看起來是準備吃飯了,隨口嘟噥著。

    “這兩人身上年紀雖小,死氣卻很重,肯定是殺了很多人。王道雄是老糊塗了,為了他的富貴院,這種人都能保護起來,要是讓我的苗子沾上一丁點死氣,我定要殺了這二人。”那漢子恨恨的說道。

    “哼,知道你能幹行了吧。快吃飯了。”那婦人又走了出來,端著兩盤菜,懷裏夾著一瓶酒。“今天我的花開了,喏,為了獎勵你,特地從老道那要過來的,今天準你多喝點。”開開心心的放下菜和酒瓶,又從櫃中拿出兩隻酒杯,到外麵衝洗了,拿進來擺上桌。卻瞧見丈夫嘴角翹起來,雖然隻是應付了自己一下,但是心情明顯好了些,隻不知是為了那百年難開一朵的花,還是那百年難喝一口的美酒。順便溫言安慰道:“你不相信王伯,還不相信道心大師嗎?我聽說道心大師要親自見他們二人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要知道,女人的嘴是最快的,哪像你,在田裏一窩就是一天,跟著隻雞都能說半天話,卻從來不關心別人的事。”婦人給丈夫和自己都滿上了酒。

    “可是那死氣是實打實的啊,隻有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才會有這等氣息。難道是有其他緣由?”男子喃喃道,習慣性的蹲上了凳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雙眼猛的一亮,“阿花,這是醬酒啊,老道的命根子啊,你是怎麽要到這酒的?老金連命都差點拚上了都沒喝上一口。”

    “老娘想要,他敢不給?你說他看誰洗澡不好,居然膽大包天看到人金媽那去了,也不怕眼睛生瘡。要是給老金知道這事,單單一壺酒也不夠吧。你知道,女人的嘴是最快的。”阿花得意洋洋,想到今天那道人臉上的皺紋都擠成花了給她賠笑,不禁覺得自己太有本事了。

    對麵的男子聽呆了,嘴裏的飯都掉了兩粒,趕緊問道:“阿花你是怎麽曉得的?聽別人說的?還有幾人知道這事?”

    “就我一個唄,那天瞧見老家夥從金家後院翻出來,高興著呢。過了一會就見金媽出來倒水,剛洗過澡的樣子,還讓老金幫忙來著。”

    男人遲鈍的想了很久,發現貌似沒什麽問題,便不再想這些,低頭吞飯,反正自己腦子怎麽用也比不了那些天天算計的人,管他呢,敢惹自己跟老婆,拳頭回過去便是。

    阿花喝了兩杯,顯得更加興奮了,大著舌頭道:“你看,我跟你說過吧,武功不能解決一切。你說你出馬能要到這壺酒嗎?別看我不會武功,可是,女人的嘴是最快的,比刀子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