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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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眼間兩個月過去,天氣熱起來,知了也爬上了樹向下麵的學生們吹著口哨。

    他們拿著試題正在發呆,這似乎與以前完全不一樣啊。去年的考試,幾乎都是四書五經中的句子空出來,讓你填寫其中缺少的詞語。然而這次的文考,發下來了幾乎空白的兩張紙,一張紙上麵寫了五道釋意題,要求解釋五段話的含義,一張紙用於謄抄。

    這五道題目分別是:

    “子曰:君子不器。”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曾子曰:士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曲則全,枉則正,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大家看著這五題目瞪口呆,前四句是論語中的,最後一句是老子中的,平日裏背過也就背了,但是沒人去想想這些句子中的含義啊。

    王承善和王承仁對望了一眼,都無力的搖搖頭,兩個月的時間,連論語都讀不完,更何況是吃透,隻有看著題目反複讀著,希望能有些收獲。

    啟晨在台上得意的看著,他一直覺得從前的試題太過簡單,如今他出的這些題目,既考驗了學生的悟性,也考驗了他們的功底。

    然而過了許久,卻未見一人交卷,他不禁有些煩惱,目光投向年齡最大的一名學生,那學生叫做焦城,無論學問還是武功上的悟性都很一般,但是為人極為刻苦,加之現年十四,入學時間最長,因此無論文武,都是眾孩童中的佼佼者。現在那焦城也正在抓耳撓腮,勉強寫了兩道題目。啟晨不禁有些懊惱,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悟性真的不行。這些題我都講過啊。”他卻不想想,他講了兩個月的論語,和老子,說過的話多如牛毛,這些孩子如何去記他的每一句話。

    又過了半個時辰,眼看交卷時間臨近,已有不少人開始胡亂寫寫畫畫了。焦城算是不錯,已經寫了四題出來,然而最後一題實在太難,似乎已經放棄。王承善和王承仁此刻也是開始隨便寫了,兩人倒也灑脫,自己是怎麽想的便怎麽寫,例如那第一句“君子不器”,便寫為“君子不能是器具。”

    不多時,時間到,卷子一個個交到老師手中。眾位學生坐在下麵一聲都不敢吭,他們等著自己的成績。若成績好了還沒啥,若是成績差了,丟人不說,老師責怪不說,回家定要挨一頓打。

    啟晨看著眼前的卷子,心中鬱悶。本來每道題設甲乙丙丁四等,所有題目都是甲等的為五甲,四個甲等便是四甲,以此類推。可是現在隨便翻看一份,能有一個乙就很不錯了。

    “君子不器是君子應當小氣的意思嗎?枉則正是受到冤枉是正常的意思嗎?”啟晨越看越惱怒,不禁說出了聲,大家一聽,心知不妙,今天怕是都栽進去了。

    不多時,啟晨已批改完,怒目一瞪,威嚴的麵龐不怒自威。道:“這些都是我平日教過的,都忘記了嗎?焦城,你學到哪去了,隻有兩個乙,連甲都沒有?”

    焦城戰戰兢兢的站起,道:“先生,當時您講的時候我確實聽了,但是就講了一遍,我記不住啊。”

    啟晨歎口氣,也不再追究,揮揮手讓他坐下,開始宣讀名次:

    “焦城,第一,雙乙雙丙一丁,

    元雨,第二,雙乙一丙雙丁,

    王承善,雙乙三丁,

    王承仁,雙乙三丁”

    頓時教室炸了,兩個讀書沒兩個月的居然是第三第四,孩子們都投過去了懷疑的眼神。

    啟晨也心中明了,壓住了大家的聲音,道:“他們考的很好嗎?未必吧,是你們考的太差了吧?你們捫心自問,尋常時候,雙乙三丁能排多少?三十?三十一?多看看你們自己考的樣子,實在太讓我失望。”說完對承善和承仁嚴肅的道:“你們也不要高興,你們讀了兩個月的書也隻考得如此,著實讓我有些失望。”

    就像盆冷水,直直的順著兩人的衣領灌了下去。“這,太差了嗎?”王承仁心中不是滋味。王承善心中也難受,不僅僅因為先生的話,更因為他發現,周圍的目光中都帶了幾分敵意。

    半晌,宣讀完畢,很多人都鬆了口氣,因為好歹沒有排名最後。排名最後的三人早愁眉苦臉,想著那一大本書,還要抄那麽多遍,直接就不想參加武考了。

    “散了散了,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武考拿出真本事,別再讓我責罵你們。”啟晨很鬱悶的將大家趕了出去。頓時滿滿的大堂中隻剩他一人。一個人影恰如其時的站在學堂門口。

    啟晨抬頭一看,問候道:“村長。”

    王道雄點點頭,也不言語,走到他麵前,隨意拿起一份卷子看起來,不多時,又拿起一份,就這樣一連看了四份。看完放下,歎口氣,對啟晨道:“明奏啊,你在這麽大的時候,可能釋義論語?釋義老子?”

    啟晨點頭道:“當然不在話下,當年我的老師可是說我能去當狀元的。”

    “那像你這樣的你認識幾個?”

    啟晨搖頭道:“我自幼讀書便是一個人讀,讀到後來便專心音律,不再去攙和讀書人的事了。”

    王道雄終於找到問題所在,苦笑道:“明奏啊,你可知道世上如你這等大賢有幾人?”

    啟晨道:“光這穀中就有九位,不過外界似乎並不多。至於音律方麵,如我這等恐怕隻有我一人。”言辭之中蘊含著無盡驕傲。

    王道雄道:“世上億萬蒼生,如你這等人卻是數都數得過來,為何你非要讓別人跟你一樣呢?”

    啟晨愣了一下,馬上明白村長的意思,指著卷子道:“你說的是這個?”

    王道雄繼續解釋道:“當然。這些孩童都是普通農家出身,然而哪怕是皇家子弟來這裏,考你這試題,能做對的也是沒有幾人。”

    啟晨也明白這意思了,仍然疑惑道:“可是,可是,不這樣怎麽看出各人悟性高低呢?”

    “為何要看出悟性高低?”

    啟晨一下啞口無言,是啊,難道悟性低了就不教了?

    “侍宗為何願意當老師,便是因為他自小愚笨,四書五經讀了許多遍,卻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就此轉換思路,從詩詞入手,如今已成一代宗師。可見悟性不代表一切,若是找對路,刻苦努力,終有一日會有所成就。”

    啟晨直聽的羞愧不已,他這老師做的太差勁。自小便有的高傲讓他不能公正對待這些普通學生,一味以自己的聰明去要求這些農家子弟,不知不覺落了下乘。

    王道雄看著他,知道他一定會有所變化,便溫和道:“無妨,也讓他們知道下差距。待明日武考結束,看你會怎麽教他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