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與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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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泰億說的那個不當人的小夥子?。”曾智戴著一副厚重的土框眼鏡和一個灰色的鴨舌帽,坐在房間裏的桌子後,看著站著的傅少青。

    “我,嗯,我是那個不當人的小夥子。”傅青站在曾智對麵,抿了抿嘴,無奈地回道。

    “你的能力是什麽。”曾智問道。

    “我沒有能力,但是,我是個合格的士兵。”傅青看著曾智,回道。

    聽到此話,曾智點了點頭,說道“你,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翻了翻櫃子,丟了一個手機給傅青,說道:“聽說你是個野人,這個你拿著,你是第58個特招生,以後你就叫58。”

    “啊,謝謝。”傅青接過手機,正視曾智。

    “去地下廣場報道,你的考試,那個時候才算真正開始。”曾智再次點了點頭,說道。

    “好。”傅青轉身走出房門,向中心區的電梯走去。

    軍力招生處的內部結構十分龐大,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為了歸於分類,將內部分成了五個部分,中心區,上北下南各一區,而隻有中心區的電梯,是可以往下的,而軍力招生處的負層隻有少部分有權限的人才可進出。

    傅青很清楚接下來他要麵臨什麽,這兩天來他一直在問自己,再走這條路對他來說是否必要,可如果要接觸社會,一個士兵或者同學的身份總比一個要飯的山中野人要強,隻不過,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大啊。

    對他來說很大。

    電梯除了常規的功能,實際同時也是個巨大的人工智能,他能區別誰人有進出權限,以及可調用權限和可以出入哪裏。

    電梯有很多,大概在中心區的電梯,有將近二十多個吧,每個電梯都可以進入不同的區域,一次隻限一人進入。

    傅青剛來到電梯門前,還未說話,電梯就響起了聲音:“是58號吧,歡迎你來到這裏,接下來你會到達負四樓,在那裏你會迎來還未入學的第一場考試,希望你做好準備。”

    說罷,電梯門打開,傅青走了進去,調侃地說道:“不是,是不當人的58號。”

    “哦,嗬嗬。”電梯回應道,隨機運作了起來。

    “。”傅青扶額,自己難得開個玩笑調侃一下,就是這種回應嗎。

    忽然,電梯停止了抖動,大門打開,傅青走了出去。

    一個極其廣闊的廣場,就像是羅馬鬥獸場一般,無論是構造,亦或者意義。

    傅青走了出去,周圍圍觀的人挺多,但相比於廣闊的觀眾席也就少了起來,這裏的觀眾席少說可供幾千的觀眾入坐吧,可是卻隻有五十幾個人在觀眾席上。

    正當傅青走出門外,一道聲音從四處八方傳來:“接下來,請仔細地聽考試規則,在你正對麵的邊緣處,一共有三個牢籠,每個牢門前有相應的規則,就是這樣。”

    傅青歎了口氣,用力地深呼吸了起來,走路的雙腿也略帶著抖動。

    他緩慢地走向終點,接下來他要麵臨的是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自我信仰的粉碎。

    終點離傅青越來越近,他抿了抿嘴,歎了口氣。

    他走到了第一個牢門前,旁邊的牌子下掛著一哥鑰匙,上麵的字義倒也簡潔“擊殺”。

    傅青用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他的眼前是一個年邁的蜥人。

    他與成年老人的身形無益,嘴巴時不時吐出那分叉的舌頭,穿著一身肮髒的布衣,臉上布滿了皺紋渾身都是汙漬,大大的雙眼看向了傅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傅青看著蜥人,蜥人也看著傅青,兩人對視了良久。

    “殺了他,他是戰俘。”一道聲音從監獄內部傳來。

    簡單明了的七個字,並沒有多餘的解釋,也沒有多餘的感情。

    “命數將終了嗎。”年邁蜥人聽到了傳來的聲音,苦笑地搖了搖頭。

    “。”傅青看著年邁蜥人,什麽都沒做,隻是,靜靜地看著。

    “我啊,進了牢子也有十幾年了,在這裏我學會了人語,卻大多是髒話。”看到傅青沒有動作,蜥人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當初跟著我的頭來打仗的時候,早就想到會有今天,剛開始心想啊,就算是死也不要當戰俘,成為一個體麵的蜥人戰士。”

    “可是當刀架在脖子上時,我怕了,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很多很多。現在,也還是怕。”蜥人歎了口氣。

    “剛開始族裏招兵要打仗的時候,其實我很害怕的,而且,也很厭惡。當時我們族群已經發展起來了,跟隨那次大戰革命爆發的獸群,我們獲得了一個很好的棲息地,資源充沛,大家都過得很開心。”蜥人抖了抖腿,想要站起來,雙腿卻怎麽都使不上力。

    “大家都想要收手了,頭兒卻不幹了,他想要自己組兵去打。”

    “剛開始,我是拒絕的,雖然他想要攻打的是一個小村莊,而且當時族裏資源很充沛,大家都過得很開心,毫無緣由的,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傳下來的一種隱形定義,畏懼赴死的蜥人都不會受到族群待見,迫於家人和周圍蜥人的壓力,我不情願地答應了。”說到這裏,蜥人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躲開了傅青的視線。

    “請你馬上動手,不要再延長考試的時間,這隻是一個戰俘,他的故事毫無意義。”監獄內部再次響起聲音。

    “目標隻是個剛建起的小村莊,沒什麽防備力,我們得手了。”蜥人依舊捂著自己的額頭,隻不過手反複用力了一些。

    “死去了大約有十幾個蜥人,而全村的老弱婦幼都已命喪黃泉,而我們獲得的,就是全族人幾頓飯的資源。”蜥人的現出了青筋。

    “全族在歡呼,但我在為死去的蜥人傷心地時候,族長跑了過來跟我說:死亡!是蜥人戰士的榮譽!他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而當我問他,我們為什麽發動戰爭的時候。”說到這裏,隱隱有幾滴眼淚從蜥人手裏流出來。

    “他目中帶光,站了起來神采奕奕地說:打猴子需要什麽理由?我們隻犧牲了十幾個蜥人,而他們死的足有幾百人,我們大勝啊!所有猴子都會畏懼我們蜥人!所有獸族都有敬畏我們蜥人!。”

    “一開始,我覺得他說得沒錯,每個蜥人戰士死得都極具榮耀,這還是大勝。臨近的其他獸族,聽到此事也對沒我族群敬畏有加。”

    “但是,但是。”說到這裏,蜥人的嗓音開始抖動,變成了哭嗓。

    “我在牢裏這些天裏想了想。不是那麽回事的。”

    “他隻因為他能這麽做,而去那麽做,因為那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哪怕。”

    “哪怕這根本毫無意義啊!。”這句話,近乎從蜥人的嗓子眼大聲地吼出來,他忽然站了起來,撕心力竭地怒吼了起來。

    “那些死去的蜥人兄弟根本不是開心的啊!他們是被逼的啊!被他們家人和族人逼的啊!那些榮譽也是被逼著帶上去的啊!。”說罷,蜥人仿佛失去力氣了一般,摔倒在地。

    “後來,惡果自食,那一戰驚動了政府主區。人類派來了大量士兵,來圍剿我們。”蜥人也就地趴著,一邊哭著一邊說。

    “成千上萬戶蜥人遭到了屠殺,哈哈哈,不論老弱婦幼,人類死傷十幾人,而有些像我這樣的懦夫卻依靠著投降活到了現在。”說到這裏,蜥人用雙手撐起自己,想要坐起來。

    “辛苦你了。”傅青彎下腰,扶了蜥人一把。

    “你不是來殺我的嗎。?”年邁蜥人,不解地看向傅青。

    “我曾經試過救你,可惜失敗了。”傅青歎了口氣,看著蜥人。

    “。”蜥人歎了口氣,抓著傅青的袖口,靠近傅青的耳朵輕聲說道:“族裏長老曾經跟我說過,吃掉擁有強大靈魂的生物的某一個特殊部分,能獲得他的力量。”

    “但你必須秉持自我。”蜥人用力咬斷了舌頭,強忍著痛意,將他悄悄地放進了傅青的口袋。

    “最後謝。”蜥人話還未說完,便斷氣了。

    傅青看著蜥人,皺了皺眉,咬著牙:“對不起。”對著斷氣的蜥人,他手部青筋暴起,隻是一瞬間穿過了年邁蜥人的體內。

    透明的灰色血液隨著傅青的右手流淌而下,而年邁的蜥人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那句對不起,到底是對誰說的呢。

    這時身後再次傳來先前的聲音。

    “不合格,非常的不合格,你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你依舊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隻是一個戰俘,命令是擊殺,並沒有要你做多餘的事情。”

    “你根本不需要去分辨對錯,也不需要明白對方處境,命令是擊殺,就是這麽簡單的事,你都要拖那麽久。”

    “我動手了,為什麽,你還是這樣。”傅青抿了抿嘴,皺緊了眉頭,說道。

    “還是?為什麽?上級給予你命令,不會告訴你為什麽,你隻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國家,這就夠了。”

    “倘若每個人都要知道前因後果,先不說需要多少時間讓他來了解,而且他們會代入他們的想法,去改變他們所做的。但我們,最恐懼的就是士兵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

    “如果你眼前的戰俘是個間諜,他是裝作潛入我軍的諜報,就剛剛那套說辭,你是不是想救他出去?。”

    “不可能,先不說是不是,就算他真的知道錯了,這也是他應得的。”

    “哪怕他根本沒有錯嗎?。”傅青咬著牙,拳頭擰緊。

    “哪怕他根本沒有錯!你是一個士兵,你眼中隻有執行命令,我不想再重複多哪怕半次。”牢房裏再次響起冰冷的聲音。

    “我明白了。”傅青站了起來,向牢房外走去。

    “你還有機會,證明給我看你的價值。”

    傅青皺緊了眉頭,暗自在心中起誓:“總有一天,我要將這一切改變。”

    (很多時候,行為的意義和所會帶來的後果,沒多少人會深思。)

    (哦,對了。)

    (靈魂是生命的另一種形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