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風染入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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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際驅馳
皇帝想降服鄭家的念頭,並不是戰後才有的,早在年前下令破土動工為鄭家新建府宅時,就存下了心思,這府宅在快要峻工時,建建停停,顯然就是在等一個適當的賜宅時。
如今戰事已停,和議已定,鳳國一統大陸,皇帝是時候,要把那些在戰亂時,事急從權外放出去的各種權力,回收回來了。鄭家非常敏銳地從朝議感覺了出來,想不到他們竟是首當其衝。
宣旨之後,當晚風月特意宿於皇夫府。賀月照舊在正院臥房內看奏折,風染坐在旁邊,拿本閑書無聊地翻來翻去,陪伴賀月。賀月看風染坐立不安的樣子,笑道:“你還是改不了心浮氣燥的毛病,別翻書了,練幾個字吧。”
風染歎了口氣,道:“不練!”鄭家接了聖旨,會怎麽選擇?風染一直憂心著,那是他的母舅家,關心則亂,他哪裏靜得下心來。
入更後,外麵有守衛來通稟,說鄭家在主院外求見。風染扔了閑書道:“請他們進來小客廳坐,上茶。”站起身,跟賀月交換了個眼色,賀月滿眼都是“好好談”的意思,風染一笑,走了出去。
風染是想好好談,沒想到剛出臥房的門,一個黃燦燦的東西就朝他麵門飛砸過來。風染連忙一閃,就躲開了。等那東西落地,回頭再看,竟然是聖旨,不用想,必是賀月上午剛在朝堂上對鄭家宣的旨。
亂擲聖旨,可是對皇帝的大不敬,風染俯身拾起,向鄭承弼,鄭皓,鄭嘉人分別一禮,道:“小染見過外祖大人,大舅大人,二舅大人,羽哥哥,年哥哥。”在後麵,還站著鄭修羽,鄭修年等鄭家的頭麵人物。
“不敢當!”鄭承弼冷冷地回道,說著,便咳了起來,由鄭皓和鄭嘉一左一右扶著,又是拍背,又是撫心。他年紀已過十,年輕時征戰落下的傷,便發作起來,身體遠沒有風染的太姥爺好。
風染也有很久沒見過太姥爺了,也不知他還在不在世。
風染看著鄭皓鄭嘉把鄭承弼扶回客座上位坐下,便揮讓下人退出去,走到鄭承弼麵前跪下,呈上那被砸飛的聖旨,勸道:“姥爺,如今戰事初平,百姓安居,隻等一個太平盛世。鄭家也該封刀止兵,下山來了。再說陛下天地仁心,胸懷萬民……”
還沒風染勸完,鄭承弼呸道:“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天下君王沒一個信得過的!我鄭家家眷,隻有遠在山上,才能自保,才能護你周全,家眷一旦下山,就失去了護持,就會任人魚肉!小染,莫要以為他娶了你,就萬事大吉?狗屁!隻有自己抓住權柄,不落人把柄才是實在的。你知道那人會不會鳥盡弓藏?你會不會功高震主?我鄭家一旦下山,自己都淪為魚肉,就沒有能力再護你周全了!再有,哪家小孩不好過繼,非得過繼那人的嫡子?!那小子跟他老子一樣,滑頭得緊,跟你不是一條心,你早晚要吃他的虧!”至少風賀響響跟鄭家不是一條心,鄭承弼在風賀響響幼時,對他好,花了不少精力,是想對他施加影響力,然而,風賀響響很懂分寸,始終不受鄭家的竄掇挑唆,隻在表麵上敬著太姥爺。
這長篇大論的一通教訓,隻把鄭承弼累得又喘又咳,鄭皓鄭嘉忙腳亂是替父親順氣喂水。明明已是風之燭,還替兒孫操不完的心,真是令人心酸心痛。
風染不知該怎麽勸,便覺得身後上來一人,一邊彎腰把風染從地上扶起來,一邊拿過風染上捧著的聖旨,轉遞向鄭修羽,一邊說道:“鄭老將軍洞徹世事,練達人情,既然不相信朕,朕不妨跟你鄭家做個交易。”賀月一邊俯下身,替風染把膝上的塵埃拂了,然後扶著風染在主位下首坐下,自己坐在上首,又說道:“如今四海平靖,兵禍消彌,已不須如此多的兵卒常備,糜費軍糧,也無須再軍政兵權一人獨攬,等鳳國形勢再緩和一些,對風染適度裁軍削權,勢在必行,此是朝政需要,絕無鳥盡弓藏之意。剛鄭老將軍說了,隻有自己抓住權柄才是實在的,才能保護鄭家和風染,朕便許給你們要的權柄,隻是你們鄭家家眷必須下山,必須住進國公府!”
有賀月出頭,風染便覺得有了依靠,後麵便基本坐在一邊,一聲不吭,隻由賀月跟鄭承弼談判。
商談結果,最後達成協議:由鄭修羽在都統帥府撤消後,接掌鐵羽軍都統領,負責成化城防務。由鄭嘉鄭皓出任駐京畿守軍北營和東營的都統領之職。鄭修年降品,由武轉,調職兵部左侍郎。與這條相對應的,便是鄭家必須把家眷搬來成化城。
鄭家也清楚,皇帝能做出如此讓步,都是看在風染麵上,不忍讓風染傷心。若不然,皇帝哪會跟大臣新建府宅?又連篇廢話,討價還價?早就直接下旨,令鄭家搬取家眷入城,不從則殺,幹脆得緊。
皇帝肯把鐵羽軍和京畿守軍的兩個營這麽重要的兩股兵力交給鄭家,全是出於對風染的信任,因信任風染,所以信任鄭家,愛屋及烏。把鐵羽軍和京畿守軍的兩個營控製在鄭家裏,基本上也就控製了成化城,想動風染或鄭家,就得先掂量掂量。
賀月能為了風染一再作出退讓,鄭承弼也不好再堅持己見了。
鳳至元年的臘月和年關,風染顯得格外開心,除了參予必要的宮宴,動不動就帶著皇夫府的人口跑到忠毅國公府去串門聽曲,國公府的鄭家男女也成群結隊地來皇夫府拜門回禮,這個年節過得極是熱鬧喜慶,賀月看在眼裏,覺得花大價錢新建的忠毅國公府,值了,不心疼銀子了。
好在鄭修年一家在風染的要求下,並沒有搬去忠毅國公府,仍住在都統帥府,紀紫煙仍是都統帥府的當家奶奶,替風染和皇帝管家。鄭修年的母親在幾年前被從梵淨山接出來後,便一直住在都統帥府鄭修年的偏院裏,是個極和善膽小的老婦人。鄭修年甚是感激風染幫他接出母親,圓了他想與母親同住,就近孝順的心願。
不知是賀月逼迫鄭家家眷下山的舉動刺激到了鄭承弼,還是鄭承弼的身體本就不行了,鳳至二年元月底,鄭老將軍過世。臨死前,喉嚨裏一聲一聲倒氣,昏濁的眼睛,茫然地看見風染,似有千言萬語,卻已說不出話來。
鄭承弼一生為家族操勞奔波,少回梵淨山,他隻育有二子一女,兩個兒子都好好的在他身邊,兒子又生了孫子,曾孫,他覺得放心,隻對女兒,心頭有愧。他若不把女兒獻進宮,就不會致使女兒早逝。女兒留下個外孫,又沒有養在他身邊,命運多舛,多年來跟個皇帝糾纏不清,又沒腦子心眼,幾次幫皇帝算計鄭家,都快四十了,還沒有子嗣,過繼個兒子,眼看著靠不住,叫他放心不下啊。
風染跟鄭承弼不夠親近,但他知道鄭承弼是心疼他的,拉著鄭承弼顫抖的,不住安慰道:“姥爺,我很好……沒什麽擔心的……他對我也很好……姥爺,你放心……”
鄭承弼似乎在等風染的某句話或是在等某個人,可是,他終究未能等到,掙紮堅持了許久,失望地落了氣,未能閉上眼:他疼愛的小女兒的孩子,一生孤苦,他沒能給外孫兒安排個歸宿,他放不下。
鄭承弼老將軍壽終正寢,雖然隻有個二品副將的官階官職,鳳國朝堂上下武百官都紛紛前來祭拜吊唁,皇帝也下了溫言嘉勉的旨意,死後追封了個靖國公的虛銜。鄭老將軍的後事辦理得極是隆重,出殯當日,各家王爺,大臣,武將紛紛沿路設置路祭,以示崇敬。鄭家經過百餘年的苦心經營,已發展成大族旺族,六十四個孝子孝孫為老家主抬棺送葬,送殯隊伍長達幾裏,途經之地,灑落厚厚一層紙錢,豪華的排場,引得成化城百姓沿路圍觀議論。
史記:鳳至二年月十日,成德帝下旨,撤消都統帥府,原都統帥府所管軍政軍務,調兵駐防等事務職責仍歸於兵部。皇夫風染仍領兵馬都統帥銜,入內閣,仍總理鳳**政軍務,直轄兵部。
這一道旨意宣出來,在朝堂上並沒有引起什麽震動,但在背地裏,開始暗潮湧動。
從風染入朝就開始擔任兵馬都統帥之職,並為之專門籌建了馬兵都統帥府,其後一遮天地統領著索雲國的兵馬軍政,皇帝對兵馬都統帥顯得極其放心,索雲國和鳳國的一切軍事軍務戰爭戰役都是由兵馬都統帥全權籌劃進行。
然而這個由於戰爭而被統籌了諸多權力的官衙,終於被撤消了!其被強化集的權限,又分別歸還回了兵部,吏部,工部,暗部等,這是一個政局朝堂從戰爭時期向和平時期過渡轉變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