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二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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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際驅馳

    憑心而論,賀月知道自己的做法並不高明,朝堂上的大臣和王爺們都不是傻的,誰不會想?誰看不清楚?

    首先一個,由皇宮改造而成的郡守府,是普通人翻得進去的?不但攻占了郡守府,還能挾持官吏幾天幾夜!這是自發形成的“民變”所能辦到的?

    其次,駐軍圍府,還來不及攻打,亂民就很快圍住駐軍兵卒,對其哭訴,據戰報上所稟:說是新榮城裏哭聲動天,情辭哀哀。大家都在哭,彼此影響,是最容易群情激憤,最容易情緒失控,最容易激化矛盾,惡化事勢的時候,然而,玄武郡的亂民們非常詭異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和行動,沒有跟駐軍動,發生衝突,僅僅是持續進行“哭訴”!很好地把事勢控製在“罪責不重,事情鬧大”的程度上。這要硬說隻是亂民們的自發行動,沒人在背後主使控製,誰信啊?

    具體的幕後主使之人不必知道,但一定是出於皇帝的授意,皇帝要借此收回玄武郡長治權和打壓風氏的意圖太明顯了。其實皇帝要收回玄武郡長治權並不光是皇帝的意思,朝堂上許多大臣曾就此事前赴後繼上過許多奏折,國家一統,不光是形式圖上的一統,更包括製度和權力的統—和集,絕不能容忍有隱形國國的存在,早就上了許多奏折進言懇請。因此,朝堂議事之時,大臣們非常默契地都不點明此事的詭異之處,跟皇帝齊心合力上演大戲,把玄武郡的事勢往“風氏管轄玄武郡失職,必須治罪平憤,同時收回玄武郡長治權”的方向發展。

    賀月是可以順勢收回玄武郡的長治權,同時打壓風氏,然而,賀月也不能不考慮風賀響響的說法,這事做得不高明,不能瞞天過海,硬要收回玄武郡的長治權,不免會讓一些合國大臣和王爺們寒心,生出異心,戒懼,想法,而為將來埋下禍根。

    倒不如像風賀響響做的那樣,不追究什麽幕後不幕後,主使不主使,就把它當作一件普通的自發發生的民亂來處理。對參予作亂的亂民要處置,對激起暴亂負有責任的官吏一樣要處置,同時加強對玄武郡吏治的控製巡查,公平公允地處置此事,倒更能收到安撫民心臣心,逐步收權的效果。

    被兒子教訓了,自己還訓不回來,令賀月心頭憋悶,正不知怎麽發作,風染卻搶先動作了,發話道:“此事你做得甚好,起來。”風賀響響在賀月的積威之下,雖有父親撐腰,還是跪著沒敢動。他清楚,兩位父親各有權威,家和軍之事,父親說了算,朝堂之事,父皇說了算。

    風賀響響跪著不敢動,風染便上去扶,要把風賀響響從地上拉起來。風染這個敢於藐視自己的舉動,更惹得賀月大怒,喝道:“讓他跪著!”向風染遷怒道:“朕的話,在你這裏不好使了?!瞧瞧,你教的好兒子!跟你穿一個褲襠,就會跟你一心一意,把朕當外人!你要維護風家,你瞧你兒子這一做得多漂亮,不是你在背後護著他,給他撐腰,他能有這麽大的膽子?不聲不響就把事情給做了?”又向風賀響響發作道:“啊?長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朕叫板了?”

    賀月雷霆震怒,嚇得風賀響響剛被風染拉得半起,“嗤溜”一下,又趕快跪伏到地上:“父皇息怒。”

    被賀月當著兒子的麵這麽怒罵,風染心頭又是委屈,又是嘔氣,反駁道:“我是他老子,我不該護著他?他不該向著我?”

    “朕才是他親爹!”

    風染更氣了,一使勁把風賀響響從地上提了起來,護在自己身後,跟賀月對峙著,質問道:“玄武郡的事,就是你想計算我風家,響兒秉公辦事,有哪裏做得不對?沒趁了你的心意,你就拿我父子撒氣!”

    風賀響響沒見識過兩位父親吵架的陣仗,何況還是為了自己吵架,嚇得臉都白了,忙道:“父皇,父親,不要說了,都是兒臣的錯,兒臣該當先稟明父皇再做處置,是兒臣草率行事,輕慢了父皇……”

    賀月截口訓了回去:“太子這事幹得好呢,你父親都誇你了!回宮,朕要瞧瞧,這天你都幹了些什麽好事。”看了風染一眼,沒叫風染跟著,也沒有不讓跟著。賀月轉身就走,風賀響響在後麵趕緊跟上。

    風染雖然正在氣頭上,也想著賀月剛發了次癔症,這病發作一次對身體和頭腦都損害極大,大病之後,不宜動怒,賀月要帶風賀響響進宮議事,應該也是避開自己不跟自己正麵衝突的意思。風賀響響執政天,就算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最多就是被訓一頓罷了。

    風染雖不進宮,到底不放心,便吩咐道:“盤兒,你跟著太子進宮去伺候著。”盤兒跟碗兒兩個跟隨風染,從小廝做成長隨,都十多歲了,是風染身邊得用的下人,極是忠心靈,得了風染的喜歡才能留下來。

    這一晚,風染擔心著宮裏的父子兩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宿無眠。到天快亮時,盤兒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不等通稟就衝進了風染的臥房,跪到床前,壓低了聲音叫道:“將軍,快醒醒,大事不好!”

    風染沒睡著,隻是閉著眼懶怠動,聽盤兒這麽叫喚,便懶懶張開眼,問道:“何事?”小遠不在,風染一邊問,一邊坐了起來。六月天氣,盤兒怕夜裏涼,風染著了寒,趕緊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件錦鍛衣服來給風染披上,回道:“陛下要下旨,想廢了殿下的太子之位!”

    風染心頭一凜一緊:“已經下旨了?”

    “還沒有,正在禦書房擬旨……陛下叫殿下親擬廢儲詔書。將軍現在趕去,想還來得及阻止!”

    逼著風賀響響自己親擬廢除自己太子之位的詔書!賀月這一招,簡直是凶殘無比,直掏心窩,能把那人心搗成肉醬!風染隻覺得心頭一陣悶痛,一張嘴,嗆出一口血來。盤兒慌忙的要叫人進來伺候,風染止住了,道:“我沒事,你先端碗茶來,我漱漱口。”一口血,吐了出來,倒覺得心頭沒那麽悶痛憋堵了,想了這麽一會兒功夫的緩和,腦子也沒有那麽混亂了,風染問道:“你且說說,陛下是為了玄武郡那事,就要廢掉太子?”

    盤兒回道:“小的隻在禦書房外候著,聽陛下和殿下在裏麵議了一宿的事,間,陛下有四次發怒,一次砸東西。小的假裝進去收拾東西,被趕了出來,小的退出來,押了個門縫兒偷聽,才知道陛下說殿下把好幾件事給辦壞了,行事太過衝動草率,說殿下當不起一國之君,才要廢了殿下的儲位,正逼著殿下自己擬廢儲詔書。”

    風染知道風賀響響代朝這幾天,幹勁十足,想必辦了不少事。想是風賀響響辦這些事,也跟玄武郡那事一樣,都沒有事先請示賀月,這就讓賀月不高興了。但是憑風賀響響的辦事才幹,再加上還有滿朝武的協助谘詢,不可能把事情辦壞了,最多就是辦得不合賀月的意。兒子辦事辦得不合自己的意,就要廢了兒子的儲位,讓風染覺得灰心,尤其逼著兒子親擬廢儲詔書,殘忍到極致,這是個親爹幹得出來的事?風染更是傷心痛心灰心,諸般心情糾結在一起,覺得立了儲,兒子就天天忙得累死累活,跟自己都疏遠了,結果還不得賀月歡心,真不如做個清貴的親王,陪在自己身邊,共享天倫,其樂融融的好。

    風染還在思索,盤兒倒等不及了,問:“將軍,要更衣麽?小的去安排步輦。”風染想了想,道:“我腳上的傷還沒好,不進宮了。你下去歇著吧,廢儲詔書頒布前,不得走漏風聲。我吐血的事,你也不要跟人提起,一會兒來收拾了,別叫人知道。”又關照道:“以後不要做偷聽的事,逮住了是死罪,你便是我的人,我也救不了你。”脫了衣服,複又躺下。

    盤兒心懷感激地應著,上前接過衣服時,隻見風染的微微地顫抖著,指尖僵硬蒼白。

    史記:鳳至二年六月初八日,風賀公子被廢除太子之位,賜封親王,封號:宣。著吏部任職員外郎。

    廢儲詔書是在次日朝堂上宣讀的,風賀響響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在朝堂上沒有忍得住,跪下謝恩時,雙淚涕下,哽咽道:“兒臣有負父皇期望,兒臣愧疚。”

    廢儲詔書,上朝就宣,令得群臣措不及,完全沒有會對太子廢立一事發表意見,全都懵了。

    太子被廢,幾家歡喜幾家愁。

    擁護烏親王和康親王的,便自覺自己這一派又有了會,不免又開始心思活躍起來。

    擁護太子的大臣,當堂就想出頭替風賀響響辯解求情,可是廢儲詔書已經宣讀,木已成舟,一點沒有挽回餘地。隻有緩徐後計,以謀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