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拿誰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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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際驅馳

    先帝偏袒風染,這一點,風賀響響比誰都清楚。

    但是風染再得寵得勢,地位尊貴,卻從來不因此就持寵而驕,就飛揚拔扈,趾高氣昂,為非作歹,也沒有在群臣裏作威作福,無法無天,相反,風染為人做官都相當低調,因為自身潔癖,從來不跟其他官吏幕僚外出宴飲應酬,更不做拉幫結派,爭權奪利,行禮收賄,投鑽營之類的事。

    風賀響響覺得他父親跟他父皇一樣,深心裏把這個國家,這片河山,都看成是自己的,把自己擺在一個主人的位子上。

    怎麽看待這片河山的歸屬問題,這其實是君與臣最不可逾越的鴻溝天塹。君是這片江山的主人,臣是幫助君管理這片江山的仆從,所以,臣會有私心,會拉幫結夥,爭權奪利,飽私囊,再忠心的臣子也會圖謀自己的私利:因為江山不是他們的,私利才是他們的。

    但是,在許多年前,當風染稱帝時,當風染麵對幻沙公主的逼宮質問時,風染曾言:“這江山是朕與先帝攜並肩共同打拚下來的,這江山便該有朕一份,無所謂篡不篡位。”那時,風染就逾越了君與臣的鴻溝天塹,走到了賀月身邊。

    這世上,唯有風染,才配站在賀月身邊,與之並肩攜,點指河山。他們的目標是要在這片屬於他們的錦繡河山上實現自己的宏圖大願,是要統一它,守護它,治理它,強盛它。

    這世上,僅此一個登臨絕頂,又兩情相悅,還一路並肩攜的人,風賀響響覺得父皇偏袒父親,簡直是天經地義之事!

    青尋公主看著風賀響響一直沒吱聲,又急了:“皇弟,你也要像先帝那樣,偏袒那奸賊?!”然後說了一句極具威脅意味的話:“別忘了,你剛登基!”

    風賀響響心頭打定主意,他也要像先帝那樣偏袒父親,所謂的毛皇後落水真相案,既然已經塵封了這麽久,就讓它一直塵封下去。再說隔了這麽多年,當時毛皇後身邊的內侍女侍,不是死了就是放出宮了,隻剩一個單綠憐留在青尋公主身邊,帶去了駙馬府,這案子還能怎麽查?

    等一等,風賀響響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不過風賀響響已經顧不得去想什麽線不線索了,聽了青尋公主那句話,臉一沉:“朕是剛登基,皇姐這話什麽意思?說清楚!”

    青尋公主也覺得自己說漏了嘴,分辯道:“沒什麽意思,臣姐就是提醒你一聲。”

    風賀響響返身坐回了禦案前,說道:“皇姐,你我一母同胞,雖不在一起長大,但是各自是個什麽秉性,大家都清楚。你今兒來叫朕重審母後舊案,這番話,是誰教你來說的?他還說了什麽話,不妨一起說出來。”這青尋公主在毛皇後死後一直沒有派長輩對其進行教養,性子有些頑劣直爽,同時又有些草包魯莽,把毛皇後跟風染是夙敵的理由,和毛皇後被害落水的場景分辯得頭頭是道,感覺就不是青尋公主想得出來的,而且青尋公主的話,幾乎一句套一句,步步進逼,最後逼出一句:“要給毛皇後作主,不能像先帝那樣,偏袒風染。”

    而且,從青尋公主的話裏,有種明顯的感覺,其實重不重審當年的舊案不重要,因為青尋公主一直死揪著風染不放,口口聲聲指證風染就是加害毛皇後的凶,直接要求以此向風染問罪,懲辦風染。

    然後青尋公主情急之下說出來的“你剛登基”四個字,簡直驚心動魄,更使風賀響響敏銳地查覺到,有人在他剛登基時,想借毛皇後的案子,利用他迫切地想在朝堂上樹立威信的心理,逼他拿風染開刀!

    他如果還像先帝一樣偏袒風染,是不是要趁他根基未穩,把他拉下皇位?

    大約青尋公主沒聽到風賀響響那麽直接地問她,幕後主使之人是誰,本能地掩飾道:“沒有人教。”

    風賀響響一笑:“不是駙馬姐夫教你的?”

    “不是。”

    風賀響響料想也不會是青尋公主的駙馬教導的,青尋公主的駙馬不過是個官之子,既跟風染無怨無仇,也沒有膽量敢攀誣先帝皇夫,逐勸道:“皇姐,以後要做什麽事,記得先跟姐夫多商量商量,不要自作主張,別給人當槍使。”

    “母後這案子……?”

    “朕會叫人去辦,有結果了告訴你。你先出去吧,朕還有事。”

    青尋公主行禮退下之後,風賀響響完全沒有心思再看奏折了,總在想,是誰這麽狠,想逼他拿自己的父親開刀立威?

    風賀響響還沒想出個頭緒來,昭德殿外有內侍稟報道:“啟稟陛下,太醫院薑副院正求見,說有奏折,需當麵上奏陛下。”

    一般奏折,寫完了分門另類地遞交給各部,由各部尚書左右侍郎等把一些簡單的處理了,撿重要的再上呈給皇帝禦覽。像這樣寫了奏折,還要由人親自遞呈上來進行麵奏加以說明的,多半是要事。風賀響響再心緒不寧也道:“宣。”

    太醫院的院正在十幾年前就換成了白太醫,薑太醫是跟白太醫差不多時間前後入仕太醫院的,在醫術上也難分軒輊。兩位太醫比較不同的是,白太醫潔身自好,更得先帝寵信,薑太醫似乎比較熱衷於投鑽營,但又在朝堂的各個派係搖擺不定,顯得很沒有氣節。

    薑太醫進來行禮拜見後,跪著奏道:“臣所奏之事,事關密,臣鬥膽,懇請陛下摒退左右。”

    風賀響響一揮,侍立在昭德殿內的禦前護衛和內侍們便魚貫著退了出去,隻有鄭紹鈞略遲疑了一下:“陛下。”風賀響響的目光又看向薑太醫。大約薑太醫感受到皇帝的眼光,就著跪伏的姿勢,又磕了一下頭。風賀響響道:“你出去吧,門外候著就是。”鄭紹鈞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剜了一下薑太醫,才走了出去。這薑太醫不像白太醫常在禦前走動,誰知道可不可信?好在薑太醫也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身體幹瘦,應該沒有能力對皇帝一擊斃命,自己在門外候著,若有異動,立即破門,想必來得及相救。

    風賀響響一當皇帝,尚未即位,就立即給他的四個伴讀都安排了官職:宗室之子賀小叔被安排進內務廷任主簿,官正品官階;溫才哲被安排進了吏部任主事,官正六品官階;鄭紹鈞和毛溫韋都安排進禦前護衛軍任驍騎尉,武官品官階。鄭紹鈞和毛溫韋都是跟著風賀響響打過仗,赴過封,同甘共苦過,格外親近。風賀響響初當皇帝,心頭總不踏實,便把這兩個輪流著天天貼身護衛在自己身邊。

    今兒正好輪到鄭紹鈞當值,被風賀響響摒退出來,他便守在昭德殿門口。照理,他是不該偷聽殿內皇帝和大臣們的議事,但是覺得薑太醫神神秘秘的,透著古怪,鄭紹鈞怕他對皇帝不利,在門口站定之後,就暗暗運使內力,運起聽風辨形之術,凝神傾聽殿內的動靜。

    等人都退出去了,薑太醫才又叩著頭,呈上奏折,風賀響響接過來,一看那奏折的標題《參白院正包庇妖人殘害先帝事》就把風賀響響嚇了一大跳。

    照這個標題看來,薑太醫這奏折要說的是兩個事,一個是白太醫包庇妖人,一個是妖人殘害先帝。哪個妖人敢公然殘害先帝?再說,白太醫對先帝忠心耿耿,哪能容忍包庇妖人對先帝施以殘害?

    慢著,妖人是誰?

    風賀響響趕緊接著往下看,越看那臉色就變得越是鐵青,然後在冬月間冒出一頭冷汗來,最後,風賀響響並沒有把奏折看完,而是止不住地憤怒和害怕,顫抖著把奏折狠狠砸在薑太醫頭上,艱難地叱責道:“你想找死?!”

    薑太醫倒顯得鎮定,又叩了個頭,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道:“為鏟除妖人妖黨,臣萬死不辭!懇請陛下,早做決斷,趁那妖人功力尚淺,及早鏟除,免成大患……百年之前,妖人範小天殘害塗毒了多少少年,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薑太醫呯呯呯地大力叩頭,把昭德殿的地板叩得咚咚有聲:“陛下千萬不能顧惜那妖人的小恩小惠,及早大義滅親,以絕禍患,方能保我鳳國河山安寧。陛下不要忘記了,先帝已經被妖人殘害至死……”

    薑太醫還要繼續說下去,風賀響響已經一拍禦案,怒叱道:“住嘴!”疾步走下禦座,走到薑太醫身前,本能地壓低了聲音,不想被人聽見,問道:“朕父親是先帝大禮迎娶的皇夫,他們行房出精是正常之事,你憑什麽說,朕父親吸取了先帝的精元?以致先帝精竭而逝?”咬著牙,一臉的凶狠,道:“你若說不出個真憑實據,敢陷害先帝皇夫,朕要剮了你!”

    青尋公主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拿出什麽新的證據來,全是猜揣,風賀響響看在親姐份上,不好治罪。薑太醫可不比青尋公主,要敢信口雌黃,也像青尋公主一樣,盡是猜揣之詞,風賀響響絕對會剮了他!他心目的慈父,容不得人隨意毀詆攻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