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難當。

    任何組織或團體的建立與存續，必然維係之的因素。或是如國家層麵的政喵治理念與文化交織，或是如教團的宗教信仰。或是如幫派的短期金錢利益，甚或是如家族的基於基因傳承。

    而當這些東西存在起伏或漸漸失效的時候，某些人便會選擇打上類似‘叛徒去死’或‘威嚴震懾’的補丁。而這塊補丁本質是暴力，暴力又需要額外的成本。且當不能維持這份暴力脅迫的時候，便是組織或團體崩散的開始。

    此時此刻，斯利安則為麥剃勒家族的‘老大’就麵臨最糟糕的局麵：在一件隱秘事情上被‘二當家’挑釁。

    若是大動作反擊，則必然鬧開。不僅讓其餘家族成員驚詫，也很可能與巴溫家族正式開戰，考慮到王室、特羅領和其他大家族的態度。不義之舉在先的己方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遭到全麵的圍攻與製裁。那時候所屬直係丟掉家主之位已經是不大重要的事情，而自己可能麵臨流亡才麻煩。

    反之若是啞巴吃黃連悶不做聲。且不論埃文會否選擇公開或放出風聲，一隊高環魔法師人間蒸也是瞞不住的。家族中人即使不知因由，長時間過去也會猜到個九八不離十。到時候同樣威嚴掃地，那些攝於積威而屈服的支脈必然轉投埃文，家族分崩離析隻剩下個空位置又有何用？

    那麽同樣悄悄的施以報複，便是唯一的選擇。不論成果如何，日後鬧開的時候有套說辭。

    好在雖然慌亂憤恨，斯利安還未徹底失去理智。沒有產生諸如‘以謀殺讓自己成為家族中唯一的九環之上以保住位置’這種荒誕瘋狂的念頭。

    “肯保守秘密的可靠高環魔法師，不僅數量不足以實施有效報複，臨時成隊缺少配合，戰鬥力亦不能揮至巔峰。不過按照一條還並不確準的情報，埃文此時很可能正在城外某工廠中休息。且身邊沒有九環強者保護。”斯克拉姆不無暗示性的提供出消息。

    “哦？那個縮頭烏龜不僅肯出來，還居然果奔在外，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斯利安自問易地而處，幹不出這樣‘冒險’的事情。

    “雖然特羅領在金都城的駐地一切和埃文在時一樣，甚至那兩位九環保鏢也在。但從我在禿鷲組織中埋下的眼線透露，那個叫做焦明的鱷魚領人從昨晚開始便沒有露麵。”說到這裏，斯克拉姆頓了頓，但見斯利安仍舊麵無表情不接話，暗暗皺眉於對方沒有仔細閱讀情報，並不得不將後續的分析道出。

    “特羅領牽扯巨大，不僅是綠焰王國內，紅山王國、藍蟒王國甚至是魔法師協會內部，想取埃文性命的不計其數。事實上隻要埃文離開特羅領便不安全，時刻麵臨八環強者的刺殺，九環與九環之上也可能暗中出手。

    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其唯一的依仗便是焦明。此人雖然隻有氣係六環，但氣係魔法卻有諸多不可思議的特性。傳送網絡和傳送門隻是冰山一角，最重要的是能夠無視一切空間禁製、且不被其他氣係魔法師察覺地進行傳送。”

    “這個名字我想起來了，是你情報分析中向紅山王國核心軍陣腳下傳送炸彈的那個人對吧？”斯利安終於恍然點頭，接著順勢分析下去，“既然是出了特羅領就不安全，那麽埃文定在唯一保障焦明的身邊。那個駐地沒有焦明，那間破酒館沒有埃文，隻能說明這兩處都是幌子。二人一定悄悄藏在某處隱秘據點，與值得信任的核心成員一起，且沒有九環。”

    “或許會有一個掌握掩藏人星之法的九環。”斯克拉姆對最後一條做出一定的糾正，“最近投奔特羅領的人太多，無法一一確認。但一個便是上限。畢竟這種秘法難得，肯低調的九環更少。”

    情況已經知曉，但斯利安亂糟糟的腦子完全給不出一個好主意，是以直接問道：“那麽你的建議是什麽？直接襲擊這個據點？”

    “正是。但隻要在理由上稍作含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調集大批人手。”斯克拉姆輕咳一聲，整理思路，繼續道：“合圍之後布下空間禁製，則大致逃不出兩種可能。

    先氣係六環的能力終有極限，二人或許可以逃走，餘者當被放棄，我們大殺一通順便‘巧合地現罪證’，您便可以順勢公布昨晚倉庫被襲事件，算是完成複仇。若是埃文出麵調停，您也可以出麵怒斥一番，以搜查為由動武強行進入，再順便‘巧合地現罪證’，餘者同上。甚至還能以殺害親族的罪名將埃文扣押起來，當然考慮到傳送能力，這可能性不大，但找回麵子是一定的。”

    “聽起來不錯。那麽最重要的，這理由是什麽？”

    “情報顯示，二人暫時的據點原本屬於米努查家族。”

    “誰？新崛起的大家族？”斯利安一愣，參與進這種角逐的至少也該是侯爵家族以上，但這個名字太過陌生，讓他隻以為在自己醉死的時候錯過了什麽。

    “米努查家族是個與麥剃勒家族稍有淵源的中等規模公爵家族……”在說明米努查家族情況的時候，斯克拉姆亦不禁暗暗搖頭。

    身為一個公爵家族的家主，對從屬家族本該了如指掌。即使懈怠，記不住男爵級別，伯爵級別也該有些印象。這就仿佛是一省之長，即使記不住某幾個‘直屬’的村長級別小官，也該至少記住省內區長級別人物的名字與跟腳淵源。

    “哦，原來是他們。”聽至半途，斯利安點點頭。“記得還孝敬我一對兒漂亮的雙胞胎女仆，可惜沒玩多久就灌魔癮藥劑醉死了。”

    前半句還差點讓斯克拉姆稍扭轉印象，後半句卻是徹底讓她生出反感。從事情報工作，見識自然不凡，其他貴族怎麽玩以及斯利安那些更糟糕的玩法都見識過。以一個情報官的角度，無理由置評。但以女人的角度，對那些可憐人還是有三分同情的。

    “總之，情報顯示。米努查家族已經被禿鷲組織屠滅，包括領地內族裔和那間小工廠，男女老少仆從奴隸，無一活口。甚至外嫁的女性也被牽連，隻是倉促間消息還未收集全。”

    “活該！居然暗中勾搭巴溫家族，這種人都該死。”斯利安咒罵一句，顯然是將對埃文的怨氣其上。畢竟正理來說，隻是有些淵源而沒有正式效忠的話，和誰聯絡都屬尋常。

    斯克拉姆隻當沒聽見這句毫無貴族風度的咒罵，繼續道：“我們隻要安排出一個僥幸逃脫者，在家族廳堂表演一番，您便可以打著複仇的大旗帶領一眾家族高手出。剿滅一群隻由七環組成的外來犯罪組織，這種事隻要稍作煽動擠兌，沒人會拒絕湊個熱鬧。”

    從頭至尾將計劃思慮片刻，斯利安問道：“這個叫做什麽鳥的組織，裏麵的眼線可靠嗎？”

    “一個兩個或許不可靠，但互相不知情的四條眼線消息互相印證，應該沒有問題。”

    “四條？”斯利安驚訝道，“如此豈不是和篩子一樣，這鳥組織如此鬆散？”

    “正是如此。”斯克拉姆亦是同感，且越是對其收集情報越是如此想法。不僅來者不拒，剛剛還公開了離開組織的流程條件，另外也不會強製組織成員參與行動或提供情報。總之不像是達成核心成員不可告人目的的秘密組織，反而像是個帶著大家複仇的‘服務性公益組織’。而從封建環境中長大的她，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組織的存在，以及這種‘服務於成員的需求’的內核邏輯所能產生的力量。

    “就這樣辦！”斯利安拍板決定。“演員找好了嗎？”

    “還沒有，不過十分鍾足夠。”斯克拉姆自信道。反正隻是個由頭，更重要的還是家主的態度，所以稍稍對對台詞即可，出些馬腳也不會有人深究。

    且不去看麥剃勒家族這邊有些搞笑意味，卻也沒什麽懸念的表演。卻說一個被忽視許久的小人物，終於因為蘇醒瘋子人格的無聊而被想起，就和小孩子無聊時想起某件玩具一樣。

    被看押在小酒館客房的紅山人阿默，在幾次昏睡又幾次驚醒中度過難眠的一夜，上午時分才睡去直至午後被強烈的饑餓感擾醒。正想叫來守衛，賣賣可憐詢問有沒有午餐，卻感到周圍光線一陣扭曲，暗道一聲來了。果然在一陣雜色流光過後，眼前出現的是那個自稱大鳥王的某組織領笑眯眯的臉。

    其實在昨晚，與渾身是傷的尼德三人關於兩件東西的去向進行對峙的時候，他便自覺命不久矣。畢竟得罪大人物的下場，還是看過幾次的。而這次無意間將那位瘋瘋癲癲的領戲耍一圈，隻怕還有受盡折磨才能得個痛快。

    不過求生本能仍舊讓紅山人阿默沒有放棄，在疲憊之中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有用的活命辦法。

    “呦，哥們！這一晚睡的怎麽樣？”瘋子人格語氣輕鬆，仿佛是與寢室室友在去上課之前隨意的招呼。

    “還……還好。”紅山人阿默瑟縮回答。餘光看向周圍，這卻是一間地下室。除去眼前瘋子人格外，旁邊還有一個花白頭的老者，遠遠見過幾次，被其他組織成員稱呼做克魯彌大人。而相比於前者似乎自真心的親切熱情，這人的眼神還算讓他熟悉，正是那種看待死人的目光。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這玩法紅山人阿默雖然沒見過，卻也聽聞過類似的，哪裏敢踩套兒選擇，直接道：“老大！我有重要情報提供。你一定要聽一聽。”

    “嗯……”瘋子人格仿佛是遇到了什麽難解的謎題，一副沉吟思考的模樣，“我問你一個選擇題，你還我一個簡答題的答案，這樣讓我很為難啊。按理說作為老師，對這種很有叛逆精神的學生應該采取口頭批評教育的手段，順便輔助以輕微的體罰。不過正所謂‘不教而殺謂之虐’，我可不是這種人。下麵就給你個演示，看好了哦。”

    說罷瘋子人格轉頭去看克魯彌：“一號，你怎麽看？”

    “直接弄死算了。”

    “配合一下嘛，我知道你剛認了個兒子心情有點奇怪，不喜歡這種血刺呼啦的娛樂活動。但你要體諒我啊，我現在的心情簡直好到爆炸！！的那種。”瘋子人格一邊說，一邊用手勢比劃以輔助描述。“卻又不能離開這裏，非要守在埃文那個傻嗶身邊。你知道這是耽誤了多大的事情嗎？

    話說和平世界啊，多麽偉大而美妙的計劃，我們一定要為之奮鬥終生！嗯……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以後我們禿鷲組織大型集會的時候，為了增強凝聚力，必須合唱歌曲，名字就叫做《種太陽》。我先給你唱一遍……咳咳，抱歉取消，老大不讓唱，而且你也要將這事忘記。”

    “是的我已經忘了。”克魯彌並不掩飾態度上的敷衍，因為明白這種狀態的瘋子人格完全不在意這些小事。

    “那麽回到正題，一號，你怎麽看？”

    輕歎一口氣，克魯彌道：“剝皮之後大卸八塊，然後拿去喂狗。”

    “我們好像沒有養狗。”

    “配合一下嘛，我知道你剛認了個兒子心情有點奇怪，不喜歡這種血刺呼啦的娛樂活動。但你要體諒我啊，我現在的心情簡直好到爆炸！！的那種。”瘋子人格一邊說，一邊用手勢比劃以輔助描述。“卻又不能離開這裏，非要守在埃文那個傻嗶身邊。你知道這是耽誤了多大的事情嗎？

    話說和平世界啊，多麽偉大而美妙的計劃，我們一定要為之奮鬥終生！嗯……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以後我們禿鷲組織大型集會的時候，為了增強凝聚力，必須合唱歌曲，名字就叫做《種太陽》。我先給你唱一遍……咳咳，抱歉取消，老大不讓唱，而且你也要將這事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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