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羅領？”焦明確認問，得到肯定答複後卻是搖搖頭。“埃文那廝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忽悠的，我猜胥琴人九成九是無功而返而，所以且不去管他。眼下來說，不論如何，贖金這件事是謝謝二位了。”

    焦明按照所學有限的貴族禮儀，挑選一個大概合適的動作，盡量標準的做出來。

    “在魔法師協會內部，師徒傳承的關係，與貴族係統中的直係親緣也相差仿佛，這是應該的。”艾米麗淡然道。

    冰蓮亦是以差不多的態度，給出差不過的回答。

    焦明則意識到這份平靜背後，是二女仍未化解的矛盾，若是單獨相處聊著同樣的話題，氣氛絕對不會如此。那麽矛盾的根由或許不止是猜測的‘小別扭’那麽簡單。

    而正當焦明尋思怎麽辦的時候，樓下傳來喧鬧聲，卻是鱷魚公爵等人飛奔趕回。身為晚輩，自然不能‘大爺’一樣樓上等著，焦明和冰蓮起身，艾米麗則是直接告辭，不等焦明挽留便消失不見。下樓的路上，焦明按耐不住，詢問冰蓮那一晚之後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我當時不大冷靜，吵嘴幾句而已。”

    “這麽簡單？”

    “趕來的長輩也不大冷靜，拉偏架。沒受過貴族教育洗禮的人，有時候實話沒遮攔，所以……”

    猶豫片刻，焦明還是問道：“雖然有點不合適，但我還是想問你。你覺得這事兒有和解的可能嗎？我真的不擅長這方麵。”

    “我不知道。但和解與否，其實差別不大，都是這樣與你單線聯係。艾米麗師傅從來也沒可能與鱷魚領牽扯太深。”

    焦明點點頭，將此事暫且掛起，待有空再和艾米麗單獨了解一下。接下來的迎接過程簡單直接，吃飯而已。之後便是談話，雖然焦明保證防偷聽技術沒問題，但鱷魚公爵根本不想冒險，直接讓冰蓮用‘靈魂群聊’的方式，而這確實才是最保險的辦法。

    一片蒙蒙白霧之中，三個人影浮現。鱷魚公爵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偏頭示意冰蓮說明情況，冰蓮將前文略作梗概，接著道出之後計劃。

    “……因為假裝受罰，我們一段時間內不能露麵。有兩個選擇，或是閉關修煉魔法，或是離開鱷魚領。備選地點包括船隊發現的海島矮人部族，吉姆三人的領地，甚至隨便什麽你喜歡的地方。家族當然想我們好好修煉，但我個人建議去海島矮人部族逛一逛，既可以開發新市場，也想看看神之寵獸的情況。”

    “地點隨你選好了，但多久？”

    “這就要看胥琴人的速度了。等一部分人嚐到工業化的甜頭，產生守衛產業不惜拚死的決心，我們就可以露麵。”

    這道理很簡單，焦明瞬間明了。如果將工業化產生的利益比喻成煙酒，隻要等胥琴人王國吃上了癮，即便發現鱷魚領的這一番動作有疑點，也已經無所謂。因為一點懷疑就要將開始大幅盈利的各個工廠關停，沒有國王可以不流血就做到這種事。而隻要鬧起來，不論原因是什麽，鱷魚領就達到目的。

    “總該有個大約吧。我這邊也有許多事情要做，可不能耽擱太久。”

    冰蓮看了鱷魚公爵一樣，回答道：“真的沒法估計，但最遲盛夏時節也該差不多。在此之前，就隻能遠程指揮。可以交給蘿花與夏風，或是其他人。而鱷魚領方麵……”

    “當然是全力配合。我對你們不斷搞出來的驚喜很期待呢。”鱷魚公爵微笑表態。

    ‘之後的事情驚是必然，喜卻不一定’焦明如此想著，皺眉片刻，有了新盤算，問道：“以我的氣係魔法能力，偷偷回來應該沒問題吧。”

    “保險起見，不建議這樣做。”鱷魚公爵搖搖頭。

    “如果你有什麽方案，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想個折中的辦法如何？”冰蓮立刻道。

    “進一步實驗而已，過程中難免突然需要一些預料之外的材料。”

    在向著目標前進的道路上，總有許多事情要做，並沒有局限於一時一地而停止腳步的道理。焦明隻是簡單盤算，便有了好幾個研究項目，與其留待日後成為發展的絆腳石，不如趁此機會試探一番。

    “書信列出材料，短距離傳送如何？”

    “雖然沒有直接取方便，但可以接受。”焦明勉強點頭。卻也終於看出來，這次談話主要是說服目標就是自己，而父女二人分別扮演兩種角色。好在自己足夠配合且沒有廢話，事情進展順利，鱷魚公爵的戲份不多。隻不過冰蓮的偏袒已經相當明顯，有點合夥應付鱷魚公爵的味道。

    事情就此談妥，鱷魚公爵示意散去這個‘群聊室’，冰蓮卻是猶豫道：“請等一等，有件事情，女兒想問個明白。”

    “何事？”鱷魚公爵反問。

    事實上，在計劃開始之前，高層們便隱晦地向冰蓮透露了一些情報，主要便是駁斥那些謠言。畢竟‘身陷敵境’這種的最糟糕可能，並不難預料。而敵人難免說一些蠱惑之言，如此也算是一種‘預防針’。但顯然，出於種種原因，語焉不詳。冰蓮雖然不至於在克文安斯麵前因驚訝而失態，心中亦是埋下巨大疑惑。

    “被俘期間，克文安斯與我說了許多事情。一部分已經告知與您，還有部分一直藏在心裏。在離開前，想問個明白，否則總是心中難安。”

    “問吧。”鱷魚公爵情緒明顯地出現一個轉折，由一貫的昂然變得低落，已然猜到所問何事。

    “關於爺爺……”隻這幾個詞，冰蓮便略作停頓，確認鱷魚公爵沒有爆發的跡象才繼續道：“……的那些流言，克文安斯試圖向我說明那些並非謠言。”

    “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親子本為一體，沒必要拐彎抹角。”鱷魚公爵淡然回答，卻是瞥了焦明一眼。

    而焦明作為女婿，又偷聽到某些內容，已經感到有些尷尬，挨了這一眼，更是自動自覺想回避。但又不確定直接掙脫會否徹底打斷這此靈魂交流。

    “不如先放我出去，你們慢慢聊就好。”

    冰蓮卻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道：“此事在鱷魚領老一輩中，應該是人盡皆知，隻是大家不提起罷了。那麽夫君知道真相與否，又有什麽關係。而且看來，事實已經清楚，我更好奇的是原因。”

    鱷魚公爵點點頭，沒在焦明的問題上糾纏，隻是略作沉吟似在組織語言，然後緩緩開口，直接爆出一個秘密。

    “也罷，那就說說這件事。其實這個靈魂交流的秘法，雖然我不會，但你爺爺卻會，甚至用得比你還好。”

    “真的？爺爺他也能看到靈魂的狀態？”冰蓮驚訝問。

    “這卻未聽其提起。”鱷魚公爵搖搖頭，繼續道：“但群體交流這一項，聽你二爺爺說，便是從小就可以。但似乎也是因為如此，在其進入八環後，從那個傳承顱骨中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兩年間，整個人也就變得不正常起來。這一點你可以向北方城堡的二爺爺，或是殘存的更老的一輩人去確認。”

    小夫妻麵麵相覷，冰蓮問：“可以看看嗎？”

    鱷魚公爵點點頭，閉上眼睛回憶，冰蓮則操作起來。呼吸間，周圍白霧凝聚上色，變成了北方城堡一處石室內。焦明略作回憶，想起這正是最初那個夏天被強迫做格鬥練習的偏僻房間。

    而此時房間內，兩個人正在格鬥練習，年長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年少一個隻有十歲冒頭。二人容貌十分相似，即使不認識的人也可以瞬間猜出親屬關係。

    似乎是冰蓮爺爺的男人一臉頹喪，仿佛被抽去靈魂的空殼，身為陪練卻是完全的心不在焉。幼年的鱷魚公爵則仿佛一頭有著無盡精力的小老虎，不斷被打翻踢開，卻不斷重整旗鼓衝回來。

    焦明對這如同‘家暴’一樣的訓練興趣不大，卻是注意到年齡差距。此方世界早婚早育成風，父子相差十七八歲十分普遍，鱷魚公爵與冰蓮這種才是異常。

    “關於你爺爺，亦是我的一個心結。回想多年，這似乎是唯一一次你爺爺略微提起一切的因由。”

    隨著虛影狀態鱷魚公爵說的這一句，場中的訓練被叫停，冰蓮的爺爺蹲下身，麵對麵平視鼻青臉腫的幼年鱷魚公爵，緩緩開口。

    “你爹我遇到了個難題。你幫著開解一下？”

    “好！”幼年鱷魚公爵擦擦臉頰上的血跡，一臉興奮的應承。

    “先祖提示了我們一條活路，但我完全找不到走上去的辦法。”

    “啊？”幼年鱷魚公爵完全懵逼。

    “你覺得我們叛逃伊扶森神權國怎麽樣？”

    “這……”相比於之前的問題，這個衝擊性更大，幼年鱷魚公爵再次懵逼。

    “嗬嗬，隨便說說而已，再來打過！”

    記憶場景繼續，卻和之前相同，隻是冰蓮的爺爺更認真了些，幼年鱷魚公爵更慘了些。

    鱷魚公爵叫停了記憶，緩緩道：“從此以後，你爺爺頻繁與傳承顱骨溝通，漸漸性情大變。導致了最後的矛盾爆發，而直到最後一戰戰死，你爺爺也再沒說過類似的話。至於這最後一戰，現在想來，其實是你爺爺放了水，否則我是打不過他的。”

    “可以看看嗎？”冰蓮試探問。

    “下次吧。”鱷魚公爵搖搖頭，情緒已然十分低落。

    焦明眼神暗示算了，冰蓮雖然不大甘心，卻也不再多言。一切就此告一段落，散去靈魂交流魔法，鱷魚公爵一言不發的回房間，隱隱傳來紫羽女士詢問的聲音。而焦明與冰蓮這邊，則是準備行裝，出發時間就定在明日天亮之前。

    次日，那一座孩子們‘野外求生訓練’的海島上，藤蔓傳送法陣迅速地被修複，蒙頭遮臉的焦明再次請來艾米麗，將藤蔓法陣暫時強化為傳送門，送這群平均黑了幾個色號的孩子們回家。而在最後，小詩聽聞大概情況，卻是死死抱住焦明不撒手，非要一起去看看仿佛西方巨龍的‘神之寵獸’。

    焦明略作猶豫便同意，隻將兩個八環保鏢送回，路程不短真的帶不動，接著看向艾米麗師傅，問道：“還需要躲著薩蘇副會長的籌款嗎？一起去海島矮人村落研究符文如何？”

    “籌款的事兒早過去了。”艾米麗翻個白眼回答。“而且這幾天我已經帶隊抓了幾隻回來，正在研究，不如你過來一起算了。”

    “情況特殊，必須躲到沒人的地方，見諒。另外今次相見也請保密。”

    “放心吧。”

    “那我就帶著妹妹去海島矮人那邊度假了。”

    艾米麗擺擺手，扭曲出來的空間通道稍有雛形卻又散開，轉回頭鄭重說道：“如果有一天鱷魚領不歡迎你了，可以來魔法師協會找我。”

    “應該不會吧。”焦明撓撓頭，卻是想起曾幾何時，聽過類似的話。

    “世事難料。”

    這四個字堪稱一種無可辯駁的真理，焦明也不再堅持，笑道：“那就先謝謝師傅收留了。”

    得到如此答複，艾米麗這才微笑離開。焦明這邊卻不得不與依舊掛在身上的小詩談條件：“艾米麗師傅這話不許和鱷魚領的任何人說。”

    “啥話？不記得了。”小詩狡黠一笑。

    焦明亦是笑，不由自主地在小詩光潔額頭輕輕一吻，然後叮囑收斂魔法能力並開始傳送，然後在下一個中繼小島上與已經等候多時的冰蓮匯合。

    略作修整，蛙跳似的長途傳送開始。帶著兩個人，且沒有銀色圓環加持，這一路並不輕鬆，好在小詩可以進行靈魂上的按摩緩解疲勞，而且行程並不緊迫，走走停停欣賞風景。疲憊之餘反而有幾分愜意，仿佛真的帶著老婆和妹妹在進行一次長途旅行。

    就這樣以兩天時間，才到達海島矮人的聚落。蝶噠、伽格以及麥羅克船長等人自然是熱烈歡迎，矮人們也很高興，但重點卻顯然在魔法學習上。多日不見，困惑不解可是積攢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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