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哈伯德被聒噪的聲音吵得有些煩，身形有些晃動，在約莫巴掌寬的欄杆上橫向移動了兩步。又讓人驚出一身冷汗。動物亦有感情，一個正常的人類，自然也無法看一人就這麽死在自己眼前。且這不是末日，道德觀念是深深植根在眾人心中的。

    葉言眉頭微微一皺，他與這人素不相識，但亦是不可能就這麽看他死在自己麵前。大抵上賭都是害人的。無數人渴望一夜暴富，實則這群妄想著不勞而獲的人，最終養活了一群真正不勞而獲的人。

    於是這也扯到了命數，有人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可突然便鬼使神差的買了一張彩票，或與前天新聞上報導的一名男子，亦是醉酒，卻中了千萬大獎。命數無常，誰也不知道，大抵多數人還是靠勞動，才能換取未來。

    葉言拉了拉蘇顏的手，看了一眼米莉，說：“你們兩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

    蘇顏算是十分了解葉言的了，她微微皺眉，卻並未阻止：“那你小心點。”

    “放心吧，摔得死別人，未必摔得死我。”葉言看了一眼上方一頭虛化的老鷹在空中盤旋，那是鷹眼視覺在提醒他可以發動信仰之躍。

    說罷，他便衝出人群，身影一晃，便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米莉有些明悟：“葉言這是要去救人嗎？”

    “他啊，大抵就是這樣一個閑不住的人。”蘇顏有些抱怨的語氣，但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她。她是喜歡這樣的葉言的。

    米莉湛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盯著葉言衝出去的方向，有些沉默，心中又一次開始重新定義葉言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孟子·公孫醜下》中有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於君王可說行仁政才能得到天下人的愛戴，不戰則已，戰而必勝；於個人來說，行正義之舉，方能得到多數人的支持，自古違背道義、仁義者，必然陷於孤立；這又與聖母不同，並非是慷他人之慨來實現自己的道德優越感或目的。

    大抵葉言這種發自真心，不帶有任何目的性的幫助，亦是他能夠得許多人支持的原因。

    葉言離開了跳樓者的視線範圍，他自不會傻愣愣的做任何可能刺激到這個輕生者的事情。翡冷翠許多建築都並聯在一起，並非哪都和華夏一樣地大物博。故大抵隻需爬上一處房頂，便能輕而易舉的從房頂上穿越整個翡冷翠。

    葉言本身帶有神行技能，可以翻越各種地形，區區爬牆自然是不在話下。一腳踩著一處凸起，整個人借力躍起，穩穩的抓住了一塊石雕，手臂發力，腳尖一踏，繼續借力飛躍上去。

    不斷在空中變換範圍，抓住凸起，葉言很快就爬上了一棟三層樓的古老建築，由紅色的瓦磚鋪設的房頂，一個煙囪凸起，上方有一個小尖頂防止雨雪飄落，又留有空隙可使煙霧飄出。北歐人在冬季有燒壁爐的習慣。

    葉言站在房頂上，離肯尼·哈伯德尚有不短的距離。他仿佛化身為中世紀一個遊走在光與影之間的冷靜的刺客，在房頂上飛速移動，宛若閑庭信步，又足以令無數酷跑愛好者為之折服。

    米莉注視著上方，忽然，她一愣，不由得捂著嘴巴低聲尖叫道：“蘇顏你看，那是葉言嗎？”

    蘇顏投去目光，一個黑影在夜幕的房頂上穿行，正飛速接近肯尼·哈伯德。他的身影如同一隻靈敏的貓，一腳踩著煙囪，空中一個翻滾，落在了兩棟房屋之間的一處大理石橫梁上，下方是一條兩邊光滑的小巷。

    葉言的位置正好處於肯尼·哈伯德的視野盲區，因為人的視野區域是120度左右，故而即便一個人直直的從他的側麵朝著他而來，也是難以發覺的。

    但肯尼·哈伯德看不見，卻並不代表下方的群眾看不見。

    一個人差點沒有叫出來：“我的上帝，你瞧那個人是誰？他居然能夠飛簷走壁，是蜘蛛俠嗎？”

    “哦，小聲點，他應該要去救人，我們千萬別讓他被發現了。”一名男子一臉驚慌，小聲的說。

    可周圍的群眾這麽多，葉言足以引起騷動，大抵看熱鬧並不嫌事大，亦有不少人發出一聲驚呼，指向了葉言，並且舉起手機，將鏡頭對準了他。這讓葉言不由得暗罵一聲“睿智”，他目光緊緊盯著肯尼·哈伯德，忽然，葉言腳步側移，整個人化作驚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這又引起了一陣驚呼。

    果然，肯尼·哈伯德眯著眼睛，微微轉過頭，身形又有些搖晃，若是腳下一個趔趄就足以讓他喪命。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自己一事無成，唯一的積蓄又都輸光了，倘若讓他的父親知道，便又會是一頓臭罵。肯尼·哈伯德有些頹然，丟掉了酒瓶，一咬牙，終於要下定決心了。

    “呼呼……”

    一陣清風拂過葉言的頭發，他整個人懸掛在房簷邊，隻有兩隻手還勾著瓦塊。整個人在風中搖晃，腳下是一段下坡道，若是掉下去，那可就是三十米的落差，足以讓葉言死上四五次了。

    聽得一陣驚呼過後，葉言卻並沒有再爬上去，而是直接勾著房簷，側向跳躍，終於要爬到肯尼·哈伯德所在的房子上了。

    “你們都給我讓開！”肯尼·哈伯德發出一聲嘶啞的吼聲。

    葉言心中一個咯噔，雙臂一用力，整個人衝上了房頂，眼眸微微眯起，腳步一躍，想也不想的衝了出去——

    “啊！”

    下方的人發出一聲尖叫，肯尼·哈伯德最終還是選擇了跳下去，他們皆驚慌失措，心中浮現出一陣絕望，似乎覺得自己盡力了，大抵上帝也不會怪他。但若肯尼·哈伯德最後跳下來，有部分就該怪到這群亂吼的，看熱鬧的，假關心的群眾上。

    “瑪德弱智！”

    葉言心中暗罵一聲，他的身體重重撞在欄杆上，疼得他不由得齜牙咧嘴，眼角的隻最後瞥見一抹黑影。

    他最後一蹬腿，整個人便頭朝下的往樓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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