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送你一場漫天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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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三人趕到的時候,整個龍棲灣很安靜,除了風聲、湖波蕩漾聲,還有低低的蟲鳴嗚咽聲,很奇怪,這一切都預示著好像剛剛發生過什麽。
阿螢知道神龍大人就在這裏,卻怎麽都找不到,心陡然一慌,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流逝一樣,可她卻什麽也不知道,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揪著抽來抽去、呼吸急促、找不到重心所在,身體也跟著站立不穩。
好在國師上前扶了一把,阿螢才緩過氣來,不過,這廂動靜卻驚起了萬草叢中的一片螢火,隻見一隻又一隻螢火蟲慢慢飛向空中,漫天螢光是這片天地的驚鴻一夜。
阿螢的耳邊好似響起了曾經神龍大人對她說,“阿螢,今天是你的生辰,本座也不知道送你什麽,既然你喜歡螢火蟲,那本座便送你一場漫天螢火吧!”那個時候的阿螢眼中泛著歡欣雀躍的亮光,如今再見此景卻是晦暗苦澀的淚光。
時間倒回到十年前,阿螢還是個被拋棄在龍棲灣的小女孩,無父無母、沒有記憶也沒有名字,渴了就喝湖裏的清水,餓了就吃神龍大人的貢品,無聊了就追著螢火蟲兒玩,困了就裹緊身上的破衣亂衫靠著唯一的一棵大樹對付著。
神龍大人本不想管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想來白天過來供奉的百姓們總能發現這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但奇怪的是,小女孩似乎很怕這些淳樸善良的平民,所以一到白天就會找個無人的角落躲起來,瑟瑟發抖。
這一耽擱就入了秋,夜間寒氣重,蜷縮在樹底下的小女孩緊皺著眉頭、氣息微弱,瘦小的一團實在淒慘,神龍大人無奈歎息終是不忍心,便在小女孩的旁邊升起了一團篝火,有了溫暖的火氣,小女孩逐漸緩過來,神龍大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不多時,女孩悠悠轉醒,神龍大人並未著急回避,因為回不回避也無甚區別,卻沒想到傳來的是小女孩稚嫩且欣喜的聲音,“你是神龍大人!”麵前的大哥哥頭上長著角,跟她之前看到的龍影一模一樣。
“你能看見本座?”神龍大人有些難以置信,雖說他是一隻應國運而生、承載一國氣運的強大生靈,但誕生至今不過百餘年,還未修成人人可見的實體,所以這百餘年來都是個孤獨寂寞冷,無人可以說說話的單身漢子。
女孩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她的眼睛好好的沒有壞,為什麽看不見神龍大人?
見此情景,神龍大人斷定小女孩不知何故確實能看見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便岔開話題問起小女孩的一些情況。
可惜一番問話下來也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小女孩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忘了之前的事,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醒來便在這裏了,至於為什麽會害怕那些前來龍棲灣祈福的百姓,小女孩卻說她看過跟他們差不多裝扮的人,但那些人很凶,每個人都嚷嚷著要吃掉她,她很害怕,害怕被吃掉。
看來,小女孩的過去很不幸,所以才會選擇忘記,但要想找回女孩的記憶、搞清女孩的身世,還得讓女孩勇敢麵對那些百姓才是啊,“阿螢,在你找回自己的名字之前,本座先喚你‘阿螢’可好?”神龍大人打定完主意,想了想問道。
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的阿螢很瘦很小,渾身髒兮兮的,神龍大人索性就著湖水給她洗了洗,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才勉強有個人樣。
往後的日子,神龍大人時不時地帶著阿螢去接觸桃溪鎮的百姓,剛開始的時候阿螢還是會害怕會逃避,但神龍大人總會耐心地鼓勵她對她說
“阿螢別怕,你看那些人像壞人嗎?他們不會傷害阿螢的!”
“沒有人會來吃阿螢,有本座在,誰敢吃阿螢!”
“阿螢別怕,本座就在你旁邊!”
從未與人接觸過,哄起小孩來的神龍大人總有一種笨拙的溫柔,久而久之,阿螢終於鼓起勇氣,開始嚐試著走進人群。這個時候的阿螢已經被神龍大人養得白白淨淨也不再是瘦瘦小小的一隻,笑起來有種天真的乖巧,煞是可愛。
桃溪鎮的百姓都對這個膽小善良的女孩投以十分的友好,阿螢也在大人們一次又一次的關心愛護中,逐漸改變對大家的印象,不再排斥也不再害怕了,越來越活潑開朗。
看著這個孩子已經能夠獨自站在人群裏言笑晏晏,神龍大人真心為她高興,同時不知怎得,內心又劃過一絲酸澀。
一年一度的中元節也是阿螢的生辰,因為神龍大人第一次見到阿螢的時候正值中元節,便將這一天當作阿螢的生日,別的小孩子有的,阿螢也得有;別得小孩子沒有的,阿螢還得有。
他不太懂女孩的心思,問阿螢想要什麽生辰禮物,她總會乖巧懂事地說,隻要是神龍大人送的,她都喜歡!但今年的阿螢應該有十歲了,往年的糖葫蘆、小玩具乃至漂亮衣服等,似乎已經不能滿足十歲的女孩子了。
神龍大人絞盡腦汁總算有了新想法,於是讓聽話的阿螢閉上眼睛,牽著她的小手來到龍棲灣的一處空草地,大手一揮,無數靈力發出化作點點螢光,他說,“阿螢,睜開眼睛吧!”
阿螢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的便是無數忽閃忽閃的碧綠螢光慢慢飄向空中,如同無數溫柔的精靈擁抱著黑夜,擁抱著黑夜下的人,溫暖著一顆心再也不孤單。
他說,“阿螢,今天是你的生辰,本座也不知道送你什麽,既然你喜歡螢火蟲,那本座便送你一場漫天螢火吧!”
阿螢笑了,笑得歡欣雀躍,她說這是她這麽久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那一夜,滿天星辰都不及那一場漫天螢火美麗、壯觀,而那一場漫天螢火卻比不上女孩眸中獨有的璀璨光芒,照亮了整顆心房。
如果回憶有味道的話,阿螢想那應當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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