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快到了，天黑之前我們應該能夠抵達目的地。”

    &esp;男人眯了眯眼，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看起來有些猙獰的麵孔，一條交錯的疤痕從嘴角一直蔓延到耳根，哪怕不作出任何表情，這幅麵孔也會在他執行任務時讓委托人再三猶豫。

    &esp;畢竟，大多數情況下人們總喜歡以貌取人，並以此分類。

    &esp;在森林的盡頭，寬廣的山穀橫於眼前，散落在穀底的巨石一直蔓延到另一側的陡峭山坡。

    &esp;白石之河便從山穀中央流淌而過，泡沫浮泛於巨石之上，還有原木順著河水漂流而下。

    &esp;周圍越來越冷，風也越來越強，在群山中，這意味著風暴的到來。

    &esp;“凱爾莫罕已經很近了。”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說完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同伴。

    &esp;一如既往，他沒在對方臉上看到任何表露心跡的神情。

    &esp;事實上，大多數獵魔人在外執行任務時都會以一副冷漠的麵孔示人，以表現自己的疏離感。

    &esp;但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大多數的獵魔人不一樣。

    &esp;但具體的他又說不上來。

    &esp;一種漠視或者高高在上？

    &esp;或者隻是單純的胸有成竹？

    &esp;男人點點頭，隨即緊繃的麵孔突然瓦解，嘴邊露出一個微笑。

    &esp;“艾斯卡爾，我是不是應該獵上一頭熊作為這個冬天的準備，或者當成第一次拜訪的禮物。”

    &esp;“嗬，根本沒有這個必要，羅傑。”

    &esp;艾斯卡爾嘴角抽動了一下，他明明打算擠出一個笑容，但臉上表情的微弱變化卻讓那猙獰的疤痕更加顯眼。

    &esp;在呼嘯的風中，讓他整個人多出了幾分凶厲。

    &esp;“雖然你不是來自於凱爾莫罕，但相信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像我這樣對待你。”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esp;“我們都一樣。”

    &esp;“另外說實話，現如今能夠看到活著的獵魔人真的不多了。”

    &esp;“除了某個家夥，大多數人還是友好的。”最後艾斯卡爾又嘟囔了一句。

    &esp;羅傑笑笑，沒有詢問艾斯卡爾口中的某個家夥具體是誰，他抬起頭，遙望遠處的天空，開始對那個特殊的地方充滿了期待。

    &esp;巫師世界的時間已經重新啟動，過往發生的一切自然無法更改，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的人並不清楚整個位麵發生的一切。

    &esp;他們隻能看到遠處的天空，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對於羅傑來說，來到這裏，更多的便是將那個觸不可及的夢變為現實。

    &esp;他要親自在這片大路上行走，感受一下這裏的氣息。

    &esp;另外在他身上，還殘留著兩個“同伴”的執念。

    &esp;奧菲利亞和那賽羅。

    &esp;山道變寬，越過一道溝壑後轉入山穀，山穀裏是一片寬闊的窪地，森林在參差不齊的岩石間蔓延。

    &esp;沒過多久，周圍地勢變得開闊，他們沿著山穀底部的溪流前行。沿著溪流前行幾分鍾，他們穿過另一座山穀，爬上半圓形的山坡。

    &esp;然後在那裏羅傑便看到了背靠陡峭石壁的凱爾莫罕。

    &esp;或者說，它的廢墟。

    &esp;拆了一半的梯形城牆，外堡和城門的殘餘部分，還有粗糙結實的城堡主樓。

    &esp;“在很久以前，它並不是這個樣子的。”艾斯卡爾突然開口道。

    &esp;“那時候這裏的人很多，訓練很殘酷，也有很多人倒下或者發瘋，可那時候大家心裏是充滿希望的。”

    &esp;“因為每隔一段時間總有新的獵魔人加入我們的行列，我們沒辦法……留下血脈，而那些學徒則代表了我們的傳承。”

    &esp;“不過現在……”艾斯卡爾搖了搖頭，率先向前走去。

    &esp;羅傑跟在他身後，走過護城河上僅剩的橋板，天色已經變暗，但這沒辦法對羅傑的視線造成影響。

    &esp;他低下頭，看到了散落河底的枯骨，密密麻麻，幾乎填滿了整個溝壑。

    &esp;一扇包鐵格柵出現在眼前，磨損不堪的鐵門後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esp;“歡迎回來，艾斯卡爾。”

    &esp;略微停頓之後，那個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esp;“跟在你身邊的是誰？”

    &esp;在說話的同時，羅傑也感覺黑暗中有一雙銳利的目光將自己牢牢鎖住。

    &esp;“他是羅傑來自北方，他和我們一樣，今年第一次在這裏過冬。”

    &esp;艾斯卡爾上前半步，擋住了那銳利的目光。

    &esp;“北方？”

    &esp;“北方還有……”

    &esp;“閉嘴吧，蘭伯特，你至少應該先開門讓我們進去，天越來越冷了，另外，羅傑是我們的同伴。”

    &esp;“而且在不久前，他曾經救過我的命！”艾斯卡爾略微加重了語氣。

    &esp;“嗬……”蘭伯特隨口嘟囔了幾句，哪怕他站在陰影中，羅傑也看清了蘭伯特的樣貌。

    &esp;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卻不像艾斯卡爾那樣猙獰，不過這家夥的樣貌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esp;骨子裏的尖酸刻薄完全刻在臉上，似乎隻要他一張嘴，這些充滿情緒的東西就會鋪天蓋地的噴吐出來。

    &esp;蘭伯特，羅傑笑了笑，在他的記憶裏，這實在是個難搞的家夥。

    &esp;人很好，嘴很臭。

    &esp;這應該是對他最精準的概括了。

    &esp;“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嗎？”

    &esp;嘎吱作響鐵門慢慢被打開，艾斯卡爾隨口問道。

    &esp;“還有維瑟米爾，他每年都會回來，不過除了他之外，也隻剩下我們了。”

    &esp;“傑洛特呢？”

    &esp;艾斯卡爾挑了挑眉。

    &esp;“鬼知道，利維亞的傑洛特，他現在一個人的名聲恐怕就超過了剩下全部獵魔人的總和。”

    &esp;蘭伯特陰陽怪氣的回答道，羅傑聽的出對方語氣中的情緒，但那並不是譏諷或者妒忌，而是同伴之間的一種特殊調笑。

    &esp;“現在還不到時候，我原本還打算介紹你們認識的。”艾斯卡爾回頭掃視了羅傑一眼，然後抬頭看了看天色。

    &esp;“天越來越冷了，可能很快就會有一場暴雪，如果這兩天見不到他，那麽今年傑洛特恐怕就不會回來了。”

    &esp;兩人並排走入凱爾莫罕。

    &esp;進入到內部，這裏的破敗更讓羅傑感到荒涼，這曾是要塞一般的巨大城堡，而現在除了破損的城牆之外，往日的鼎盛也消失在歲月之中。

    &esp;然後羅傑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獵魔人製式裝備的強壯老人，他臉上的每一條溝壑似乎都對應著這個城堡的破敗。

    &esp;這是一個也許比凱爾莫罕還要古老的獵魔人。

    &esp;維瑟米爾。

    &esp;“歡迎來到凱爾莫罕，我的朋友。”

    &esp;“我向往已久。”羅傑笑著回答。

    &esp;“恐怕讓你失望了。”

    &esp;“不，凱爾莫罕之所以是凱爾莫罕並不是壘在外麵的那些大石頭。”

    &esp;“它會變好的。”

    &esp;羅傑吐出一口氣，內心深處湧出了一種莫名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