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8章:唯王大人,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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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時,韓絳後院。
韓維悶坐在一張圓桌旁,不時的唉聲歎氣。
按理他應該感謝神宗才對,投毒、謀殺,二罪並罰,也隻是判了以個罷官之罪,甚至連牢都不用坐。但韓維卻不知足,嘴裏嘀咕著抱怨道“二哥,介甫……,好歹我也算是東宮舊人,聖上竟然將我罷了,他也太過分了吧!”
“三弟,慎言!”韓絳頓時一臉謹慎。
“怕什麽!”韓維卻是一臉惱怒,“都是自己人嘛。”
“子華,就讓你二弟牢騷幾句嘛,省得憋出病來。”王安石拍了拍韓絳的肩頭,轉而看向了韓維,“持國兄,介甫也得說你兩句。仗著東宮舊人就能無法無天?做事情也要考慮周全嘛!這事兒還能全怪聖上?”
“哎呀,介甫,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其實我也知道,此事怨不得聖上!皇帝嘛,凡事總要講個公平。”韓維歎了口氣,隨後又一臉狠戾,“要怪,也隻能怪那狂生張子頌。狗東西!竟敢栽贓於我!還有那呂公著也不是個好東西,仗著他哥呂公弼是樞密使壓我二哥一頭,就不把我兄弟放在眼裏。這是把我往死裏踩啊!”
“行了!事已至此,你就別抱怨了。”韓絳一聽到頂頭上司‘呂公弼’的名字,心底不免有些煩躁,“為今之計,想想怎麽保住自己。”
“官都罷了……,還保什麽!”韓維有些不耐煩的回道“難不成二哥以為,聖上還會再下一道聖旨,將我腦袋砍了?沒必要嘛!”
“愚蠢!”韓絳卻是瞪了弟弟一眼,“聖上說罷你去襄州,又沒說什麽時候走,你就不會請個病、稱個疾什麽的?趁機活動活動將那任命詔書拖他個一年半載。憑你東宮舊人的身份,總有辦法讓聖上回心轉意嘛。”
“也對啊!”韓維一拍大腿,“謝二哥提醒!”
事情有了轉機,韓維當即開懷。
隻是一想到張子頌與呂公著等仇人正得意,韓維不免又有些憤慨起來,“二哥,介甫,稱病什麽的我自會處理。但那狂生以及呂公著等人,實在可惡得緊,我韓維忍不下這口氣啊。想想辦法,咱也罷了他們!”
韓絳再次瞪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紀了,你就不能消停點!”
“二哥,呂公著他仗著哥哥撐腰,都踩到咱頭上來了,你還能忍?”韓維頓時義憤填膺,大聲嚷道“介甫,你就看著我們兄弟兩被人欺負?!”
“言重了,言重了,持國兄……,這仇,咱肯定是要報的。”王安石略有些尷尬,他還沒有想到報仇的方法,“隻是這法子,得從長計議嘛。”
王安石對政敵雖狠,但報私仇這種事情,還是不太擅長的。
一時間,廳內陷入了沉默。
“三位大人,晚生倒是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葉祖洽一整夜都悶在圓桌末尾插不上嘴,此刻終於逮著機會可以對付張子頌了,他便趕緊鼓起勇氣站起身來,“晚生有個一石三鳥之計,既能對付呂公著,也能收拾張子頌與蘇子瞻。說不定還能讓王大人,將那台鑒二院也順手納入囊腫呢。”
“哦?這麽厲害?”韓維頓時來了興趣,“敦禮快講!”
“晚生這法子,分為三步。”葉祖洽見韓維等人支持,頓時連嗓門都大了三分,“這第一步,就是按韓大人與呂大人先前商量好的辦法,聯合開封府與司農寺,徹查藍元震被打一案,並詳細核查陳留縣的‘青苗法’執行情況。趁機把薑潛之類的蝦兵蟹將先給抓起來,讓那反對黨人投鼠忌器……!”
“等等!你這法子,第一步就有問題啊。本官已被罷了……”韓維不等葉祖洽將話說完,當即插嘴道“你還讓我怎麽聯合司農寺?”
“韓大人,詔書不是還沒下嘛,明日一早就把命令發下去。”葉祖洽一臉自信,“實際上,就算詔書已經下了,以大人在開封府的威望,除了蘇子瞻那個蠢貨,誰還不賣您幾分麵子啊!更何況,您背後不是還有韓樞密麽!”
“也對。明日一早就辦。”韓維點了點頭,“你繼續!”
“這第二步嘛,要麻煩一點。”葉祖洽見韓維讚同,已然信心十足,“過幾天,張子頌便會上任陳留縣,咱們想辦法弄個內應入職禦史台,讓他隨便找個理由彈劾蘇子瞻,並胡亂捏造一些證據將這案子弄成無頭公案,張子頌肯定會不依不饒的大鬧。屆時台鑒二院肯定亂成一鍋粥,咱們趁機就將張子頌與蘇軾等人全給抓了,並將其辦成鐵案,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第三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張子頌與蘇軾二人被抓之後,反對黨與台鑒二院,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辦法營救。王大人便借機請奏聖上,說是要整飭台鑒二院。然後名正言順的將那蘇軾、李常、呂公著及張子頌等反對黨統統罷了。接著再將台鑒二院,罷他個遍!然後全部安插上自己人,豈不妙哉!”
“呃……”廳內陷入了沉默。
眾人心底,皆是一個想法葉祖洽這廝,夠狠!
“妙,妙,妙!”韓維則是率先站了起來聒噪,“敦禮奇才啊!”
“韓大人謬讚了。”葉祖洽謙恭坐下。
而圓桌旁的韓絳兄弟、呂惠卿、曾布與葉祖洽等人,則是抬起頭望向了王安石。此法牽扯太大,必須要他點頭。
王安石則一陣沉默,考慮其中利弊。
時間嘀嗒,直到燭火換了三四盞,王安石終於點了點頭。
“行!既然耍狠,那就徹底的狠!台鑒二院,還有樞密院,罷他個幹幹淨淨。”王安石那肥嘟嘟的臉上,少有的現出了一絲陰狠。同時,心底還暗自嘀咕了一句,“連同中書門下,誰也別想清淨!”
“好。”韓絳等人齊聲點頭,“唯王大人,馬首是瞻!”
熙寧三年春,瓊林宴第二日的深夜,注定將要被曆史所銘記。因為此後一年中,大宋官場猶如地震海嘯,令人望而生畏。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張子頌科舉入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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