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別讓道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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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壽這句話,可謂極不給王詵麵子。

    但這也正是大宋士子的風骨,麵對看不順眼的東西,管你公卿宰相、王侯貴胄,老子權勢比不過你,還不能罵幾句麽。

    而且,王詵花花公子之名,早已響徹汴京。

    博壽此刻,隻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隻是這實話,未免就讓王詵有些難堪。王詵這臉色,頓時便拉了下來。

    “博壽是吧?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王詵當即反駁道

    “你們不是嘲笑‘中庸之黨’招不到進士麽?你管我王詵是不是花花公子,但我肯定是一名進士。我現在正式宣布我入黨了!”

    “哼!不讓說花花公子是吧?好,那就說一下你這進士!”博壽卻也毫不示弱,“你這進士怎麽來的,你自己心底沒點數麽?咱們大宋,正兒八經的進士,誰不是十年寒窗苦讀,通過‘正奏名’科舉考試一步一步上來。那些‘特奏名’的老人考生,還有聖上禦賜的‘同進士出身’,能算進士麽?隻能算是恩賜!”

    博壽說完,士子們頓時一陣歡呼“說的好!”

    對於宋人來說,他們眼中的進士的確隻有‘正奏名’的考生。因為自‘宋太祖’開寶三年以來,采取了一項照顧政策,便是對於多次沒能考中進士,且又上了年齡的考生,另外造冊上奏,經附試後特賜進士出身,叫“特奏名”。

    但特奏名的考題都很簡單,簡直就是照顧老人的優惠政策。

    是以大宋士子,尤其太學、國子監裏的天之驕子們,哪裏會瞧得起特奏名進士。而王詵這種通過當了駙馬,連考試都沒有參加的‘恩賜進士’,更是連特奏名進士都不如了。博壽情急之下,不嘲笑他才怪。

    王詵自家事自己知,若說花酒作畫,或許還能侃侃而談。

    但一說到恩賜進士,也就隻剩一臉尷尬了。

    畢竟王詵自己心底,也是認可‘恩賜進士’比不上‘正奏名進士’的。

    博壽一見王詵臉色,便知道他底氣不足了,頓時一陣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吵架也屬於宋人‘文鬥’中的一種,好比詩詞、對子等比試,若不是顧忌王詵駙馬的身份,隻怕博壽都要指著王詵的鼻子炫耀了。

    王詵自然是一臉喪氣,原本想著幫襯張子頌一把。

    不想卻把自己搭了進去,晦氣。

    隻是更讓王詵鬱悶的是,正主張子頌此刻卻像沒事人一般,雙手抱胸仿佛看戲。王詵便隻想仰天長歎交友不慎啊!

    甚至,就連博壽等士子,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張子頌,你不是號稱狂生麽,怎麽變成‘慫生’了?”博壽便是一臉打趣,“你朋友為你兩肋插刀,你卻恨不得插朋友兩刀。哈哈……!”

    “博壽兄誤會了,狂生都是別人亂說的。晚生再狂,也不敢公然誹謗聖上啊。”張子頌卻一臉謙和、揖手回話。隻是,他的言語卻將博壽等人說得愣住了。什麽叫公然誹謗聖上?你在說我們麽?而張子頌卻已繼續說道

    “王駙馬是不是進士,晚生可不敢妄自非議。博壽兄想笑的話,盡管嘲笑好了。晚生隻知道,王駙馬是聖上禦封的進士,嘲笑他便是嘲笑聖上。《宋律》有製,十惡之六是為大不敬,會坐牢的!”

    “大不敬?”博壽頓時臉色脹紅,失聲罵道

    “張子頌,你莫要危言聳聽!這裏有誰嘲笑聖上了!”

    “博壽兄你別急嘛,我又不是說你。”張子頌卻再次揖手,謙和笑道“王駙馬他又不是沒長耳朵,自己會判斷嘛。”

    “呃……”博壽愣住。

    “哎呀……,剛才是誰在質問我,說聖上禦賜的‘同進士出身’,不能算進士!還說隻能算是恩賜!”王詵突然笑了起來,摳著耳朵自言自語。隨後便指向了博壽身後的一個士子,“好像,是你說的吧?”

    “駙馬爺,晚生沒說啊!”士子嚇得縮了回去,“您聽錯了。”

    “是麽?”王詵假意疑惑,便又看向了旁邊一人,“那肯定是你說的吧?”

    “你瞎啊?老子,呃,不對……,晚生沒說。”

    又一個士子慫了,其他士子紛紛退了幾步,留下博壽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前麵。王詵便又看向了博壽,調侃問道

    “博壽兄,看來,隻能是你說的了哦。”

    “哼!”博壽氣呼呼的瞪了王詵一眼,卻是沒有答話,而是轉身去了石碑跟前,拿起粉筆,悶著頭唰唰寫了起來。這意思,也不敢承認嘲笑皇帝了。一時間,原本得意洋洋的士子們,紛紛低下了頭。

    王詵便撫了撫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一臉老懷愜意。

    但張子頌卻一把拉開了他,好歹你也是個駙馬,跟一群學生嘚瑟什麽。隨後他便遞上了吳道子的真跡,揖手說道

    “晉卿兄,兄弟有事兒請你幫忙。”

    “好說,好說,咱兩誰跟誰啊。”王詵一臉豪氣,連畫都沒看就答應了。隻是,說完之後卻又一拍額頭,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子由托我告訴你,韓維叔侄要來找你麻煩,已去開封府調兵了!”

    “調兵?”張子頌倒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放在心上,反而說道“先生兄弟兩,還真是秉性相像呢,都是一副嘴硬心軟的臭脾氣。子由見我有危險,都忘了還在生我氣了,竟托付你來告密。哈哈……!”

    “哎呀,你就別嘚瑟了。”王詵卻是推了一把張子頌,啐道

    “還不快逃,人家調兵呢!”

    “逃什麽!區區幾個巡檢而已,晚生不用逃!”張子頌卻一臉謙和、揖手說道“你先把我的事兒辦了,幫我設計一個印花,要包含……”

    豈知,話還沒有說完,遠處街角卻是一陣雞飛狗跳,小販們推著小攤慌不擇路。隨後便聽見一陣轟隆的腳步聲響,隻見兩隊開封府的士兵,鎧甲鮮亮、手握長槍的衝了過來,為首正是韓宗師。

    一時間,張府門前整條街上,仿佛都充滿了殺氣。隻是,韓宗師領著士兵衝到門口之後,卻並沒有搭理張子頌,而是徑直衝進了宅子。

    並且,還一邊跑一邊喊道

    “聽我號令,直接衝進宅子,別讓道士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