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放寒假了，除了學校冷清了，哪哪都開始沸騰起來，就連福利院都不例外。這天氣雖然沒有下雪，但也一樣冷颼颼的。周成洪、張進幾個大孩子，一點都不怕冷，站在院子吆喝這個吆喝那個的去滑冰。

    “方繼聰、許彩霞（因為用的是許家的戶口，現在學名就叫許彩霞）、朱雲、李光翠，你們快點！”

    這裏麵的孩子，方繼聰最大。王洪英一直要求周成洪他們幾個叫方繼聰姐姐，但是這幾個熊孩子就是不帶姐姐兩個字，一直都是方繼聰、方繼聰的叫喚。王紅英糾正了好幾次都糾正不過來，最後也就不管他們了，倒是方繼聰自己時不時的提醒他們幾個：“你們總是忘記叫我姐姐，下次再這樣，我聽見了也不睬你們。”

    “下次一定記著叫你姐姐！”

    周成洪幾個嬉皮笑臉的保證，當然下次一定又是忘了。久而久之，方繼聰也跟大姨似得，懶得再去糾結這個了。

    幾個姑娘梳好了頭發，穿好了冬衣，“蹬蹬蹬”的跑下樓，整個樓都隨之震動。

    “你們就喜歡催催催，催什麽呀？現在才八點十分，我們二十分鍾就能走到車站。大樓專線車要到九點才有，我們還得在車站等半個小時。”

    劉家大樓專線公交有一條線是到獨山鎮的，不過這兒已經算是郊區之外了。除了鎮上人多，然後就屬於這個站點人最多，而且基本上都是福利院的人。為了不讓福利院的孩子和教職工、保育員久等，便將經過這兒的時間都規定在整點。即便專線車從鎮上發車早了點，也會等在這兒，到整點時再發車。這樣就不會讓福利院的人錯過車，幹等太久。

    方繼聰往上提了提沉甸甸的溜冰鞋，問跟在周成洪後麵的弟弟方繼明：“小明！你的免費卡帶了嗎？”

    “帶了！我還帶了二十塊錢，中午在自助餐廳吃飯。”

    方繼明有些得意的拍拍口袋，二十塊錢是他媽給的，他自己也留了不少零花錢，口袋裏其實有五十塊錢。

    付愛亮聽了方繼聰的問話，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才發現院長奶奶給他們辦的免費溜冰卡忘了帶，急的大叫：“你們等等我，我的卡沒帶，我要回宿舍拿去！”

    “你快點！我們邊走邊等。”

    他們這一群人就算彩霞最小，周成洪把彩霞的溜冰鞋提溜過去，方繼聰則交代彩霞：“彩霞！一會走不動了，要說哈！讓你張進哥哥背著走一截。”

    “我能走得動！”

    王洪英看著孩子們走到大院門外，跟在後麵喊道：“繼聰！看著點他們別惹事！”

    “知道了！大姨！”

    劉家大樓的員工們，都知道他們是老板娘養著的孩子，自然不會讓孩子們受欺負或者主動招惹事端。而周成洪他們雖然有些調皮，卻也是懂事的，隻會在溜冰場的角落裏，自家人圍在一塊，轉小圈兒玩，從來不跟其他人滑到一堆去。偶爾遇到同班同學，也是邀請他們到這邊圈子來，絕不會丟下弟弟妹妹，自己跑去跟別人玩。王洪英常常從溜冰場的員工那裏聽說，周成洪他們很懂事，會顧著弟弟妹妹，因而，很樂意他們幾個大的帶小的出去玩。

    福利院的孩子太多，有的身體不好、有的很嬌氣特別愛哭、有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大喊大叫、有的傲嬌的很，帶他玩，還要哄著、有的愛撒謊，明明給她買吃的喝的了，一到家就跟院長奶奶說：大哥哥、大姐姐不給她買好吃的。因為這些原因，周成洪、張進、方繼聰他們，隻要一出門玩就隻帶固定的那幾個。王洪英其實是很想他們能夠輪流的帶著這些小的們出去玩，但是她又不能說的太明顯，免得讓這幾個孩子起逆反心理。

    彩霞從去年寒假過來，就跟著大哥哥大姐姐去溜冰場玩過好多次。小孩子學溜冰最快，而彩霞本身又很聰明，才學過十幾次，現在一蹬腿就能溜出去十幾米長，還不會摔跤。

    孩子們在外麵玩，家裏保育阿姨們在溫室裏，一邊忙乎給不能自理的孩子洗澡一邊閑聊著：“王大妹子！你今年回去過年嗎？要是不打算回去，那我們倆調調，我先回去過年，過完年回來換你。”

    王大妹子就是王洪月，王洪月兩年都沒有回去過年了，今年二姥姥一再一再的要求她回家一趟。因而王洪月很不好意思的回道：“陳大姐！今年不行了，我兩年都沒回去過年，我媽急了。打了好些電話給我姐，讓我今年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哎吆！沒人給我頂班，那我今年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大侄子結婚，還指望我回去撐撐麵子呢！”

    這陳大姐在他們家親戚裏，算是過得體麵的。因為福利院的嚴格要求，衣裝整潔、講究衛生、全身上下要每時每刻都幹幹淨淨、清清亮亮。在福利院工作的員工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幹幹淨淨，也自始至終保持著，回到家裏也一樣。想一想一堆灰蒙蒙的衣衫群裏，突然有一個清爽靚麗的鶴立雞群，該有多麽顯眼？陳大姐單靠著這身幹淨清爽在家鄉人麵前出彩，老家的人都說她體麵，有個什麽事都愛問問她、尋求一下她的意見。家裏有喜事的，都會請她去坐席，這讓她倍有麵子。

    王洪月笑道：“撐麵子還不簡單？！您去超市買幾樣新房用得著的時興東西帶回去，您大侄子一樣有麵子。”

    “哎！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來買點什麽了！我上次看廖總穿著那件羊毛大衣真神氣，我也給我侄兒買一件，讓他結婚那天穿。”

    “那件大衣我也知道，可不便宜呢！要兩千八。我本來想給我弟弟買一件的，一看那麽貴，就沒舍得。”

    陳大姐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就買那大衣吧！兩千八我能買的起。”

    “嘖嘖！大姐您可真舍得！”

    王洪月直嘖嘴，心裏想著肯定是娘家侄子！

    這陳大姐做事麻溜，力氣又大，這邊說著話，那邊不耽擱做事。聊著天的時間裏，就把一個腦癱的孩子用藥皂洗的幹幹淨淨。全身擦幹了水，用薄被子抱起來，抱到按摩床上，開始給他從頭到腳的按摩。按摩完了，還要拉拉胳膊、拽拽腿，給他伸展伸展筋骨，然後再揉揉肚子、順順氣，這是減緩孩子的肌肉過度萎縮，便秘等症狀。

    王洪月做事也不慢，隻是她現在正洗著的這孩子，喜歡泡熱水澡。她便在熱水盆裏，一邊給孩子泡著熱水，一邊輕輕的給孩子按穴位、揉揉，這樣洗好了澡，也按摩好了，還不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