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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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經逐漸熱了,所以雖然後院有亭子,可酒席卻並沒有擺在亭子下麵。

    其實,在曾毅看來,大可以晚上邀他們前來赴宴,晚上多好了,天氣涼爽,如今又不是剛剛開春,這個時節在屋子裏也熱的厲害。

    曾毅正想著的時候,陳思知已經領著他們到了後院的屋子跟前了。

    瞧著這屋子的所在,曾毅不由的眼前一亮。

    這屋子可是不小,隻不過卻是建在樹木中間的,旁邊全都是高數,正好可以遮擋陽光,而這間屋子就建在這中間。

    如此一來,雖然天熱,可最起碼能少了夏天太陽的暴曬了,能清涼不少。

    進了屋子,曾毅更是覺得驚奇不已。

    這屋子的建造可真是費勁了心機,屋內擺設自然不必多提,以陳家在金堂縣的地位,也不會缺了這些擺設。

    可屋子周圍都有一道小的隔間,就連進門的地方,都是連進了兩道門,雖然這隔間不寬,可卻恰恰能起到隔熱的作用。

    而且,窗戶對著窗戶,一但打開了窗戶,一點都不會影響到屋內通風的。

    可以說,這在普通地方而已,已經是避暑的絕佳地方了。

    屋內一股的陰涼氣息,比起外麵空氣中都帶著一股的熱意而已,這屋內已經算是清涼的地方了。

    “這屋子是前幾年才建成的,正好後院有這麽幾顆大樹,平時天熱的時候家裏人都會來這乘涼,後來就建成了這間屋子。”

    陳思知笑著,顯得有些自得,畢竟這屋子的設計和選址,整個金堂縣內估計也就獨此一家,對於夏天避暑而言,可是好地方的。

    而且,正中間的屋子是被隔間給環繞而成的,所以,隔間內的屋子熱的厲害,幾乎不能進人,可這正中間的屋子,是陰涼無比。

    這要是放在正常人家,肯定不能住人,畢竟夏天如此,冬天也是如此,人住進去了,一年四季屋內陰涼,身子受不住的。

    可對於他們這些個富戶而言,卻又不礙事了。

    他們家的房子多的根本就住不完,可以一年四季換著住,若非是這樣的大樹家裏也就這幾顆,恰恰是這個環繞的模樣,這樣的房子他們家肯定還要多建幾間,等夏天避暑來用。

    “如今天還不算太熱,等太熱的時候,這屋子裏晚上可就該住人了。”

    陳思知笑著,隻不過,這屋子他也就住過幾次,他老爹和老娘也沒住過,幾乎都被他那小弟給霸占了。

    沒法子,天家重長子,平民愛小幺。

    就算是那些勳爵家裏,繼承爵位的肯定是長子不假,可平日裏也肯定是對小幺寵愛有加的,除非是出現一些特殊的情況,不然都是如此。

    在陳家,陳思事就是個小霸王的存在,平日裏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除非是什麽時候真鬧出了大亂子,才會一副膽怯的模樣,所以,這間屋子隻要一道夏天,就被陳思事給占據了過去。

    “這屋子好啊。”

    曾毅咂舌,如今可是明朝,而非後世,這屋子在他們這些個富商家裏也算的上了不得的避暑神器了。

    畢竟,這樣的樹木如今這個年代雖然不少,可是卻缺乏移植的技術和手段。

    除非是院子裏原本就有這樣的大樹,而且還要正好許多顆之間距離不遠不近,能夠遮蓋陽光,如此才能建造這間屋子。

    而且,就算有這種條件,有的人也未必能想到的。

    不過,雖然有人想不到這種法子,但是如皇帝建造的避暑山莊等,其實也都是這個意思的。

    那些個富戶們其實也都有避暑的法子的,隻不過,這些法子太過落後,且效果不佳。

    陳思知在旁邊笑著道:“這屋子夏天的時候都是思事在霸占著,你可以和他商量一番,也來借助,想來以你倆的關係,他該不會拒絕的。”

    陳思知這話倒是實話,他雖然不至於非要拉攏曾貴不可,可既然決定是緩和關係了,那就按著朋友的關係來。

    朋友之間說這話,到也正常,不存在誰刻意拉近關係。

    果然,一聽這話,曾毅雙眼猛的一亮,這主意好啊,夏天的時候,他可是快要熱死了,恨不得時刻泡在涼水裏不出來。

    若是能住在這種地方,就算是晚上睡覺,也能睡的更香了,而且早上肯定還能多睡一會。

    曾貴狠狠的瞪了曾毅一眼,要不然有陳思知在這站著,他估計都想長去踹曾毅一腳了,這可好,剛到敵營,就出了個叛徒了。

    陳思知則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在他看來,曾毅雖然才學有些妖孽,可到底是個小孩,見識是比不過他們這些大人的,容易拉攏。

    不過,如今陳思知也就是這麽想了想,可是在沒生氣絲毫因為曾毅年紀小,可能見識不足,單純,就想日後如何利用他的念頭。

    如今,陳思知是真的已經反省了。

    陳思知不想自己最終變成那種隻為利益而喪心病狂的人,所以,他反省了,改了,甚至,為了強迫自己改正,他還刻意請曾貴他們兄弟二人來府上一聚。

    曾貴他們落座不大一會,就有丫鬟們開始上菜了。

    曾毅是不管別的,隻是一個勁的吃,反正看陳思知的樣子,似乎也沒灌他酒的可能,畢竟這並非是放榜那幾天。

    曾毅不管才學多高,可在旁人眼裏,到底是還小子,所以多數情況下,這酒,至多讓曾毅嚐幾口也就罷了。

    酒過三巡,陳思知似乎有些懵了,衝著曾貴拱了拱手,歎氣道:“咱們兄弟二人在一個縣裏長大,說起來,從小也就認識了。”

    “可誰曾想,卻一直互相拆台。”

    “說起來,倒也可笑啊。”

    “小弟願與兄長和睦,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有些話,陳思知沒有明說,比如和睦的意圖,肯定是為了日後兩人萬一能夠進入朝堂,從而可以結盟,隻不過,這話陳思知不必解釋,曾貴自然清楚,畢竟兩人都不傻,鬥了這麽多年了,若是曾貴連和都不明白,那也不可能一直以來和陳思知不分勝負了。

    “是為兄平日裏過於小氣了。”

    曾貴歎了口氣,趕緊扶住了陳思知的胳膊:“賢弟說的不錯,咱們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何苦互相敵對?又沒什麽大仇。”

    “原本,之前家中老父親就曾訓過為兄,讓為兄不可在與賢弟起爭執,唉……。”

    曾貴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下去:“昨日之日不在提,千錯萬錯,都是為兄的過錯,日後,咱們兄弟二人當齊心協力,日後若是能入朝為官,也好有個照應。”

    陳思知剛才沒把話說明,那是他不知道曾貴是什麽態度,他若是說明了,曾貴誠心不給他麵子,那他可就丟人了。

    而到了曾貴這裏,陳思知已經示好了,那曾貴自然要挑明了。

    這其實就是語言的藝術,誰先開口,誰說話含蓄一點,誰後開口,誰把話挑明了說,除非是不想和對方結盟,或者是談條件的時候,那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隻不過,那種結盟算是純利益的結盟,是最為不牢靠的。

    聽了曾貴這話,陳思知甚至心裏都生出了一絲愧疚,他老爹之前可是也給他說過這話的,可他那時候不聽。

    原來,父輩們都看的清楚,他們這些個爭執,太過幼稚了,根本不該起的爭執。

    “這杯酒,小弟喝了,算是給兄長賠個不是。”

    陳思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不管是什麽年代,隻要喝醉了,關係的不錯的,都喜歡開始稱兄道弟,更何況是他們這種雙方都有意結盟的。

    曾貴也趕緊端起了酒杯:“若是賠不是,這杯酒為兄也要喝了才對。”

    陳思知卻是攔住了曾貴,臉上現出糾結之色,半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似得,長歎了口氣:“兄長不知,有件事,是小弟為的太過了,如今,也不敢在瞞著兄長了。”

    “不過,好在兄長沒有真的中計,不然小弟良心難安啊。”

    這下,就連一直隻吃不喝,看著這倆貨在那借著酒勁拉關係模樣的曾毅臉色也有些凝重了。

    果然,接下來,陳思知一五一十的把這次原本怎麽算計陳思知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滿臉懊悔之色,不住自責,就差痛哭流涕了。

    隻不過,有一點,這計謀既然敢說出來認錯,那也就意味著陳思知是真的反省了,真的改了。

    所以才會把這事情說出來。

    “唉。”

    歎了口氣,曾貴放下了手裏的酒杯,原本還想著這是鴻門宴,沒想到,陳思知竟然反省了,竟然是真心想要結盟,甚至這事都說了出來。

    既然陳思知真心想要結盟,有些話,曾貴也就不能瞞著了。

    “其實,這事愚兄差點真的中了賢弟你這計策。”

    “隻不過,愚兄想著喊著毅弟一起去的,這才提點了一番,從而推測出來這是賢弟你的計策了。”

    曾貴這番話落地,陳思知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隻顧著吃的曾毅,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就在剛才,他還認為曾毅年紀小,沒見過世麵呢。

    可誰曾想,曾毅竟然僅憑著一個簡單的去處,心生疑慮,竟然能抽絲剝繭,分析出事情的真相來。

    見陳思知看向自己,曾毅拍了拍手,在嘴巴上胡亂摸了一下,既然陳思知是真心想要結盟,有些事情,曾毅也沒必要瞞著。

    這倒不是曾毅傻,萬一陳思知是假意如此。

    而是曾毅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既然對方說出來了,他也說出來,到時候,僅憑他這份算計,怕是就能起到一個不小的威懾作用。

    接著剛才曾貴的話,曾毅笑著道:“其實吧,原本想著反過來算計你一番的……。”

    曾貴說話倒是利索,也沒喝酒的原因,吐字清洗,隻不過片刻功夫,就把他原本的計劃給說出來了。

    這下,原本還有些醉意的陳思知徹底清醒了,甚至,渾身上下都出了一層的冷汗。

    他根本就沒想到,他認為天衣無縫的計策其實早就被曾毅給看穿了,甚至,還給他來了個布局,隻不過這個布局雖然長些,對曾毅他們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且,若是日後真的都能進入朝堂為官,那,這布局在關鍵時候絕對能把他陳思知給坑死了。

    這才是計謀啊。

    比起曾毅這計謀來,他陳思知那計謀就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了,什麽都算不上。

    “看來,為兄這次知錯就改還是對了。”

    陳思知苦笑,他到不懷疑這是曾毅現在臨時編出來騙他的,剛才他隻說了個簡單的算計,沒詳細說,可曾毅的這翻分析裏,分明是把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也都給分析了出來。

    “若非是為兄及時回頭,日後還真要被賢弟你給算計了。”

    陳思知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更是升起一陣清明,果然如他老爹所言,這個時候結交盟友是最好的時機。

    而且,由於各種關係的原因,和曾家那簡直就是天然的盟友。

    如今這也證實了他老爹的話,若是真的為官以後在化解這段恩怨,怕是就算是還是他們三個,剛才這番話,曾毅也不可能在說出來了。

    “日後看來咱們三人當中,還要靠你這個年紀最小的給出謀劃策了。”

    陳思知笑著,他說這話,雖然是有些開玩笑的意思,可也有幾分認真。

    至於什麽需要出謀劃策的地方,那自然是朝堂之上了。

    年輕人,都狂妄,沒人會認為自己會落榜,都會認為自己會一路平步青雲,最終金榜題名,入朝為官。

    這是所有年輕人的通病,同時,這又叫做理想。

    正因為這理想的存在,才會有一群群的讀書人百折不撓的想要科考為官,也正因為此,聽著陳思知包括那些讀書人談話間就是日後入朝為官該如何,曾毅才會習以為常,就算是他自己,何嚐不是如此?

    沒人會認為自己會落榜,這也是自信的一種,年輕人,就該有這股自信和理想,若不然,充滿了暮氣又能前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