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宴會的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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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嘈雜的喧囂傾瀉而出。
卡羅爾向著一旁的隔間走去。沿途許多人向他招手示意,他都笑著一一回應。
“你來早了半刻鍾,卡羅爾先生,我桌子都還沒收拾。”
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從堆滿文件的方桌後抬起眼,掃了卡羅爾一眼後,繼續閱讀手中的報告。
卡羅爾隨意的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再等半刻鍾你的桌子也收不幹淨,我更希望利用這半刻鍾談一些私人的事情。”
“是來為你的新手下抱怨的嗎?”中年人看完手上的報告後,又拿起另外一張,“他穿著我們弟兄的護具,頂著我們合夥人的外號,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一種示威行為。現在還想插足這邊的生意,”他再次抬起眼盯著卡羅爾,“我隻在碼頭小小的警告下他,不過份吧?”
卡羅爾笑著搖搖頭
“那孩子對人情世故的確不在行,不僅做事魯莽,製定的計劃還一點也不縝密,總要麻煩我拾爛攤子,老實說,柯爾特會長能替我提醒他真是幫大忙了~”
“不過,”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有一點還得糾正會長,那孩子不是我的手下,準確的說,應該是我的上級——他現在是‘溫泉之友’的會長了。”
柯爾特愣了一愣,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般笑了起來。
“不僅是傭兵團的團長,還是公會會長嗎?”他感慨的說道,“那還真是大人物啊”
“以後也請柯爾特會長能關照下我們會長。”
像是沒有聽見對方的諷刺,卡羅爾微笑著欠身行禮。
“好吧,閑聊到此為止,我們來談正事,”柯爾特將一個空錢袋拋在桌上,金色紋章在幹癟的皮袋上醜陋的扭曲著,“關於這個大人物,卡羅爾先生能想到什麽?”
微微一笑,卡羅爾眯起了眼睛。
“我們和聯合會的關係是一致的。”
柯爾特直視著卡羅爾,許久後,長長的籲了口氣。
“這個‘我們’,指的又是誰呢?”
半小時後,一名聯合會的打手進入屋子,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打手覆在柯爾特耳邊說了兩句後,便退出了隔間。
“有些事需要我處理,今天的談話就告一段落吧。”
他邊說邊站起身,將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對了,”柯爾特表情有些奇怪的問向卡羅爾,“你們的新會長不是你的私生子什麽的吧?”
“我看起來像有這麽大的私生子?”
“不知道,”柯爾特露出思索的表情,“傳言中你們不都是活了幾十年的怪物嗎?”
“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傳言。”
“好吧,”柯爾特聳了聳肩,“那我也方便給你介紹個人。”
他拍了拍掌,一名手下從隔間外露出頭來。
“請瓦倫丁小姐過來吧。”
片刻後,一個輕盈的身影從門口飄進。
似是害羞的低著頭,少女在指尖繞著自己水藍色發尖。
卡羅爾輕笑一聲,為某段青澀的戀情感歎了一番。
“卡羅爾先生,”藍發少女微笑的看著他,“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湖麵如被強行拉扯開,一下子寬闊許多。
迎麵吹來的風帶上了些許鹹鹹的腥味,凱西號的搖晃更大了。
船上幾人又回到了自己特定的位置。兩兄弟一人掌舵一人控帆,年邁的船長獨自在船頭瞭望。嘉爾和艾莉各自找了角落縮成一團,迪妮莎和兩個隨從在船艙盤算著什麽,而優利卡則將傑羅看得更緊了。
傑羅感覺銀發少女看過來的眼神似乎又犀利了幾分,每次和她的眼光交錯,少女緊抿的嘴總讓他覺得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向自己抱怨。
——不應該啊
傑羅還以為經曆了昨晚的事情,優利卡會對自己有所改觀。
能贏下最後一局,讓自大的迪妮莎露出那樣的表情,傑羅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
而且,和優利卡掌心相貼的感覺,現在仍在他心中縈繞不去。
雖然明白優利卡小姐隻把他當作是不怎麽可靠的同伴,並且還總是莫名其妙的惹她生氣,但僅僅是擁有“同伴”的感覺,就讓傑羅每每想起便有種充實的喜悅。
這種喜悅,在聯想到金發大小姐漲紅臉的表情後,更加被放大了無數倍。
那個時候,在聽到傑羅的要求後,迪妮莎過了半分鍾才回過神來。
“團長大人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她欲言又止的盯著傑羅看了半天,臉上滿是受到羞辱後憤懣的神態。
——說到底這位大小姐也不過如此,失敗後的失態無疑是對勝利者最好的褒獎,她自己應該知道的。
傑羅終究還是在她臉上看到了自己期待的表情——將內心的慌亂用氣急敗壞的模樣表現出來,想要反擊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咬著牙,把心裏的憋屈悶在肚子裏,用惡狠狠的眼神象征性的反抗一下。
這種表情和她平素的自信滿滿、高高在上形成了強烈反差,傑羅不由得想要用畫紙將它畫下來,然後找個巨大的畫框裝裱起來,掛在屋裏收藏。
而迪妮莎和愛麗莎相似的臉,更是讓傑羅產生了某種錯覺,不得不說,這種錯覺實際上讓他更開心了。
雖然知道得寸進尺是不對的,但他在說出要求後,又進一步的逼迫了對方。
“捏撒先生和我的賭約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吧,先生之前給我提的條件我都遵守了,所以我都脫了,你也脫吧~”
隨從想要把自家主人說話,被迪妮莎阻止了,她咬著下唇,像是放棄似的說
“萊弗帝家的人從不會食言,我沒有說我不脫隻是”她低著頭,有些怯弱的抬起眼,“至少貼身衣物”
這樣乞求一般的神態讓傑羅險些沒反應過來,很難想象如此類似於小動物乞食的令人憐惜的模樣,會是先前意氣風發,僅憑隻言片語便掌控了整個會場的人。
不過,這不足以讓傑羅忘掉被當做“出老千”的冤屈。
“捏撒先生,大家都是堂堂男子,你我的貼身衣物想必也沒有分別吧。還是說,先生身上有什麽藏著的東西不好展示的?”他笑著拈起一張紙牌,夾在手中,“難不成捏撒先生身上也藏著這個?”
傑羅這次是感受到了什麽是“殺意”。迪妮莎捂著肩,紅著臉,看向他的眼神,毫無疑問是想要將他撕碎然後生吞活剝的眼神。
“你這家夥別太過份”
如果眼神能殺人,傑羅相信自己已變成內厄姆大師都沒興趣的肉渣了。所以他幹脆不再看她,轉向一旁的優利卡,打算取回自己的衣物穿上。
然而這邊的眼神也不遑多讓。自己的衣物被優利卡緊緊抱著,而對方正死死的瞪著自己,傑羅實在弄不清狀況,想拿回衣物的手也縮了回來。
另一邊,大小姐的手放到了衣服的紐扣上,顫抖的一顆一顆的解著,輕輕的,外衣從紐扣的束縛中掙脫,首先是白色的內襯,隱約能看見下麵綁得緊緊的裹胸,接著便是白皙的小腹,從內襯岔開的下底露出。
大小姐嬌小的肚臍給人一種稚氣未脫的感覺,察覺到傑羅的視線,迪妮莎先是用內襯的下擺遮掩了一下,結果短小的內襯被拉扯變形,大小姐又趕忙把內襯上方扯了回去。兩頭顧此失彼的嚐試後,她隻能抬起頭惡狠狠的又瞪了傑羅一眼。
不過那眼中迷離的淚花倒是令傑羅更愉悅了。
就在大小姐將外衣褪去,雪白的香肩暴露在大廳時,一個毛茸茸的披風蓋在了她身上。
“到此為止吧,今晚的優勝者不該有如此待遇。”
那是傑羅之前被沒收的披風,而拿著它的人是一個傑羅在會場未曾見過的女性。
火紅色的長發卷曲得有如藤花,身上穿著雍容華貴明顯不適合運動的長裙,豐盈的身姿在低肩的紫色長裙中顯得妖嬈婀娜,成熟的五官被嘴角的美人痣點綴得嫵媚動人。
會場中的工作人員在她出現後便自覺的退到一邊,傑羅大概明白了女子的身份。
既然有大人物出場,自己的小心思也該收斂下了。
這之後,在“沉睡公主”的主人的主持下,會場進行了慶祝和頒獎儀式。
然而經曆了之前狀況頻出的比賽,觀眾的興致如同被消磨殆盡,之後的活動都沒引起太多反應。許多人反倒是津津樂道的討論著最後的這局加賽,旁觀者看到的隻是懸殊巨大的結果,但仍有人從兩人的對話中看出些許端倪。
被冷落一旁的傑羅則是分別接受了愛德華、伊戈爾和船夫兩兄弟的祝賀,然而事實是,在提出“加賽”之前,比賽就已經結束,而他也僅僅隻是被淘汰者。
在頒獎儀式上倒是有一點小插曲,這次的獎金沒有通過金幣發下來,而是當著獲獎者的麵,將一張欠條撕碎,投入火盆之中。
傑羅這下明白大小姐第二輪補充籌碼的來源是哪裏了。
除了燒掉欠條,島主還將一把水藍色的長劍作為獎品贈送給了迪妮莎。
對方隻是看了一眼,便轉手扔給了傑羅。
其中的含義,大概隻有兩人自己能明白。
一切結束後,道別了愛德華和伊戈爾,傑羅帶著傭兵團回到了旅館。
一路上兩兄弟都興奮異常,纏著傑羅問東問西,倒是傭兵團三人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當天夜裏,旅館一片寧靜。第二天和大小姐匯合時,卻看到對方的神態有些許疲憊。重新楊帆起航後,兩人之間再無交流。
剩下的行程不長了,一帆風順的話,下午就駛出外海。交易的海島和狩獵異獸的小島,都將在廣袤的“無盡之海”等待他們。
將手中的紙條捏成團,隨風拋進海浪,傑羅在腦中思索著艾莉向他傳達的信息。
小個子魔法師並沒有暈船,呆在角落中的隻是她製造的幻影,選擇無人會經過的藏匿貨品處,就是為了避免幻象被識破。
上船之前,傑羅便交給了她這項任務,隨時監視大小姐一行的行動。
果然,在他們無人注意的時刻,大小姐的隨從便會取出隨身攜帶的傳話水晶和同伴溝通。
至於他們的同伴,艾莉已經確定對方正遙遙的追隨著自己,並且那是艘凱西號遠不能比的大船。
追隨的目的,艾莉在剛才的紙條中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並非保護,而是與之正好相反。
傑羅很慶幸傳遞消息的並非迪妮莎本人。
——因為憑迪妮莎左手小指上戒指的能力,艾莉什麽都注意不到。
發現戒指能力的,還是貪靈。
“這是靈器,是失去了魔力的護身靈剩下的空殼。”
魔法的痕跡很容易讓貪靈找到了操控比賽的真凶,而這剛好是貪靈擅長的領域。
“重新煉製的話,失去魔力的靈器又能變回光卵,但人類少女手上的,大概是有什麽特殊的啟動方式。
“這件靈器是我沒見過的種類,估計是在我作為光卵被埋葬的期間製造的。但它的功用我大概能理解。
“擾亂認知,類似於幻境魔法但作用原理更接近根源。擾亂的結果會替換原本的因果,並且無法回溯,慶幸吧,人類少女隻是發揮了它很小一部分的能力,否則她可以直接變換牌的點數,而不是在消除你注意力的同時從衣袖中出千。”
聽到貪靈的長篇大論後,傑羅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她不行,但你可以,對吧?隻要我吸收了靈器的魔力”
“我可以告訴你用法,前提是你能吸收到。”
“隻要讓大小姐將左手伸出來,我相信以我現在的魔力能做到。”
“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現吧,人類。”
結果便是這樣,在猜拳的那刻,傑羅就已經贏得了勝利。
他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大小姐羞憤的表情,但也收獲了對方更大的敵意。
海風正勁,風帆被鼓出臃腫的體態。
劉海和耳發被悉數撩起,傑羅輕撫著腰間從大小姐手中得來的水藍長劍的劍柄,冰涼的觸感似乎在炫耀自己不菲的身價。
長劍的含義可能有很多,但傑羅並沒想好自己和大小姐之間的關係。
——如果愛麗莎的姐姐死掉了,該怎樣和愛麗莎交代呢?
也許,身處遙遠莊園內的金發少女,怎樣也想不到事情會有如此發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