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真好用，菲尼克斯你該賣給我一點，”

    “產量有限，沒辦法。”

    落在一個平坦的山坡上，傑羅三人收起了“飛葉”。科研組的二代型號讓“飛葉”不僅能夠更高效的利用能量，還具備了可拆解的便攜功能。

    梅內西斯的感想就是在傑羅教她拆解“飛葉”，裝進包裹後的說出的。

    但是這畢竟需要“雲晶”這種獨一無二的稀有資源，在找到代替品之前“飛葉”不可能拿來當做商品。

    “梅內西斯小姐應該帶上呼吸罩的。浮空船上結界魔法感覺不到，但是不用魔法抵擋強風就連呼吸都很困難吧？”

    “這裏就需要靠毅力！”

    “呃。”

    “幹嘛這樣盯著我”

    在傑羅近距離的注視下，梅內西斯眼神像是受驚的小兔快速的左右閃躲。

    “說不定還該設計一種女士用的頭盔，長頭發在飛行中很麻煩把。”

    “呀！”

    傑羅伸手觸碰到梅內西斯的銀發，城主大人立馬全身渾身一顫嚇得跳了起來。

    “別亂動！隻是幫你整理下頭發。”

    “就算你這麽說”

    梅內西斯縮著肩膀，看起來滿是委屈。

    “好了。”

    傑羅看著恢複原狀的城主大人，滿意的拍了拍手。

    “嗯，謝謝，”小聲的說完後，梅內西斯像是為自己鼓起般點了點頭，“那麽，就該我的回合了。菲尼克斯的頭發也”

    梅內西斯帶著有些淩亂的笑容朝著傑羅伸出雙爪。

    “咳咳！時間好像不早了。”

    一旁的布萊爾裝作不經意的看著天邊。梅內西斯就像是惡作劇被發現慌張的收回手，轉到一邊的視線小心的瞥向兩人。

    最後，視線落回到傑羅身上。

    “呼”

    發現傑羅隻是毫不在意的開始趕路，梅內西斯輕輕的呼出一聲。

    手貼在跳動得太過迅速的心髒上，梅內西斯用誰也無法聽見的聲音小聲埋怨

    “總是突然襲擊，太狡猾了。”

    三人並不是直接飛往教國邊境，而是用傳送陣到達了金穗城處刑場，再依靠空間魔法傳送到金穗城。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從金穗城前往邊境路程更短，二是為了減少被懷疑的可能。

    一路上根據地圖的指示，三人很快便到達了邊境。因為避開了大路的原因，他們現在正在密林中穿行。

    林中有不少小道，不時還能見到無人的狩獵小屋。傑羅得到的情報中，穿過這一帶就會遇到傭兵聚集的邊境小鎮。利用擾亂感知的魔法，傑羅將梅內西斯和自己的發色提前變成了教國人普遍的灰白色。

    時間正值午後，溫和的陽光如大塊的斑點落在地上，稀疏的樹幹和鋪滿地麵的鬆軟落葉有種厚實的秋意，比起南鎮涼上不少的空氣包裹著吐息化為淡淡白霧。

    前行沒多久，異常的吼叫聲便傳入三人耳中。

    “這個是，魔獸？”

    “在這邊叫異獸，比魔獸弱很多。”

    “原來很弱啊。”

    紅蓮城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這個聲音聽上去有著宣告領地的含義，大概是這一帶的主人吧。”

    習得魔神魔法的好處之一，就是能無意識的感受到很多情緒。從這個叫聲中，傑羅大概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有東西闖入了這隻異獸的地盤，如果我們趕過去說不定能看到一場大戰。”傑羅聳了聳肩，“不過又不是什麽強大的異獸，當然沒有必要”

    “當然要看！”傑羅的手被抓了起來，梅內西斯眼睛放光的看著他，“這個世界的魔獸是如何戰鬥的，我非常感興趣！”

    傑羅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布萊爾，布萊爾回了個“我沒辦法”的眼神。

    ——畢竟是順位第五的強大王族，隻能順著她吧。

    傑羅在心裏和自己妥協。

    “好吧，就稍微繞點路吧。”

    “嗯~”

    梅內西斯高興的抱起傑羅的胳膊。

    “有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感受著少女的溫暖體溫，再加上某個格外柔軟的感觸，傑羅撇了撇嘴。

    ——這裏最危險的是你才對吧。

    一邊隱藏著氣息，一邊快速接近，在下一聲吼叫響起時，三人已經看到了發出叫聲的異獸。

    “焰紋虎，還算是比較棘手的異獸。”

    在布萊爾的介紹後，傑羅看向這隻身長三米的異獸的對麵。

    “大概這些人感覺到的不隻是棘手吧。”

    身上斑紋搖曳著片片火焰，焰紋虎齜出尖牙，四爪伏地做出隨時可能向前飛撲的姿勢。

    在它的對麵，一個三男兩女組成的年輕隊伍正拔出武器如臨大敵的緊盯著它。

    “是傭兵，”布萊爾注意到他們左胸上的團徽，“大概是教國那邊的吧。”

    “真是傻啊，明明保持低調的退後，離開這片區域就完了。他們是在挑戰焰紋虎的耐心？”

    傑羅咂了咂嘴，表情不是很痛快。

    “能看到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嗎？”梅內西斯滿懷期待的看向雙方，“希望不要太快結束啊！”

    “我大概了解為什麽上層人都喜歡看鬥獸表演了”

    看到梅內西斯的表情，傑羅不禁對自己的行為有了些負罪感——好奇怪啊，明明剛才都沒有。

    “這群人大概會死吧。”

    平常應該有過陣型的訓練，但現在因為恐懼而縮短了彼此的距離，真正戰鬥起來大概會亂作一團，再加上這些人表現得太僵硬的身體——傑羅的經驗告訴他，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注定了。

    說完後，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我們不幫助他們。”

    “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會成為我們的敵人。”布萊爾冷靜的提醒道。

    “反正他們這麽弱。”傑羅歎了口氣，知道這不算什麽好的回答，“現在也還沒到成為敵人的時候。雖然很自以為是，不過我還是覺得人命比異獸珍貴。”

    好可怕。

    庫蘭拿著弓的手在不停顫抖，她確信自己無法在需要的時候將弦拉開。

    周圍的同伴們應該沒注意到自己吧？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說不定快哭出來了。至少沒有讓他們分心，沒有像以前那樣拖後腿，說不定作為自己來說已經做得很好了。

    ——連這麽弱的自己都得到了成長，神的考驗也該結束了吧。

    說不定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自己就是從家中的床上醒來，繼續準備去聽那些無聊的自然課。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為什麽這裏會出現焰紋虎，如此強大的異獸為什麽會被自己遇到？明明大家是覺得好玩才組建的傭兵團，不可能會遇到這種事的，神不會給與信徒超出能力的考驗。

    是的，自己隻是在做噩夢，隻要閉上眼但是，為什麽就是動不了啊？

    ——為什麽連閉上眼睛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啊？

    “嗷！”

    焰紋虎仰起頭發出高昂的吼叫。與之前的低吼不同，這個叫聲巨大得仿佛震碎了空氣，直接擊打在庫蘭的腦中。

    庫蘭感覺身體仿佛向後退了兩步，重新站穩後，她看見焰紋虎偌大的眼睛正盯著她。那雙眼中沒有任何感情，似乎隻是在尋找她身上能夠一擊斃命的弱點。

    庫蘭很想移開眼睛，但是恐懼讓她無法做到。她的身子又劇烈顫抖了一下，手上的重量才讓她想起自己還有自衛的武器。

    她慌張的看向腰間的箭壺，才發現自己手中已經拿好了箭矢。猛然跳動的心髒讓她快速的抬起頭，視線掃過的前方，是一片片斑紋形狀的浮動火焰。

    庫蘭以為自己眼花了，卻聽見作為團長的哥哥近乎嘶吼的聲音。

    “快回避！”

    庫蘭還未理解這句話，擋在身前的同伴們就各自躲閃到了一邊，剩下的隻有回過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嘖。”

    哥哥緊皺的眉讓庫蘭一下清醒過來。

    等到她明白是焰紋虎撲了過來，結實的撞擊聲和連著盾牌被撞到的哥哥讓她腦袋再次變得空白。

    用肩膀撞擊盾牌之後，焰紋虎在空中回旋一圈，伸出的爪子抓住地麵，重新埋著頭用低垂的眼盯著庫蘭。

    庫蘭的腦中不斷重現著哥哥剛才的表情，強烈的感情牽引著她的視線，一點點向下，直到跌坐在地上，試圖撲滅盾牌上的火焰的哥哥身上。

    ——哥哥，一定更討厭我了。

    仿佛是被她的視線指引著，焰紋虎勾著頭，陰沉的看向麵前的青年。

    隻是伸出爪子就能割破哥哥的喉嚨吧？

    庫蘭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聲音跨越了思考的從口中喊出。

    “哥哥，快點躲開啊！”

    “混蛋！腳被崴到了，使不上力！”

    青年用更大的聲音回答了她。

    庫蘭感覺身心仿佛懸空，糟糕的想象填滿了思想。

    “佩吉哥哥，霍爾哥哥，不要隻是看著啊！卡羅琳姐姐，救救哥哥啊！”

    分散在四周的人都緊繃著臉，盯著異獸和青年對峙的中間，默不作聲。

    “吼——”

    焰紋虎一聲低沉的吼叫後，利索的探出右爪。

    帶有火焰的右爪在空氣中留下一片殘影，朝著倒地的青年揮去。

    “嘭。”

    盾牌接住了幾乎有盾牌一半巨大的虎爪，然而在撞擊聲未落之時，另一隻左爪從相反的方向拍來。

    “嘭、嘭、嘭”

    變形的盾牌幾乎是扣在了青年的身上，盾麵的抓痕中殘留著火焰，原本銀色的盾麵如滲出獻血般被劃出一道道鮮紅。

    青年一陣陣的發出吼叫。單調的聲音什麽也聽不出來，比起人，這更像是野獸的叫聲。

    庫蘭近乎俯視的看著自己的哥哥，漲紅了臉像是被人踩在腳下的鼴鼠，這幅畫麵一定會持續到哥哥咽下最後一口氣吧。

    或者是異獸用爪子撕碎哥哥的臉。

    更加異常的景象讓庫蘭做出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事情。

    她似乎是看到自己將弓抬起，用平時見過的標準動作拉開弦。

    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這反倒讓她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

    焰紋虎察覺到了她的動作，抬起眼看向她。

    與異獸視線相對，再次看到它那沒有情感寄存的雙眼時，庫蘭眼中閃過光芒，鬆開手，箭矢貼著胸口飛出。

    蓬勃的力量從弓弦上傳回身體，庫蘭看到箭矢準確的射向焰紋虎的身體，卻被它敏捷的跳開。四肢剛剛落地，異獸的身體便高高彈起。

    庫蘭的目光跟隨著它。幹枯的樹枝，被枝幹刺破的天空，焰紋虎腹部細細的白色絨毛。

    在風中飄動的絨毛就像離家不遠河邊的蘆葦從。

    ——這是為了過冬才長出的吧，自然課上這樣教過。

    庫蘭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射第二箭了，她能做的大概隻有一件事。

    ——終於，可以閉眼了。

    黑暗一片的世界中，她又回到了那個早晨。

    聽說哥哥要和卡羅琳姐姐成立傭兵團後，她整整纏了哥哥幾個小時，被磨得一臉疲憊哥哥終於鬆口。

    “你有什麽擅長的武器嗎？”

    庫蘭自豪的揚起手臂。

    “不要小看禮儀班教授的弓術哦~”

    時間在此定格。

    “弓箭嗎？還真是一次也沒用過啊是不是和火槍差不多啊。呃，應該不會吧。”

    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腦海，在試圖理解之前庫蘭先是感覺到恐慌。

    更讓她害怕的是，她想要睜開眼卻感覺到一片虛無，就好像與身體的聯係被強製中斷。

    “別緊張，放鬆下來。這個魔法我還不是很熟練。”

    “魔法？什麽魔法？我是已經死了嗎？”

    “當然沒有，”聲音回答道，“就是為了不讓你們死，我才使用的這個魔法。事實上我已經準備了一段時間，但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有戰鬥的打算，我準備好的接入魔法一直得不到回應。結果到最後，接入進來的還是我一開始最不期待的。”

    庫蘭突然有些生氣，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是誰，但一定是個很討厭的人。

    “其實，你在想什麽我都能聽到，所以稍微有些傷心。不過，我真的不是小看你哦，因為你們全部都很弱，所以就算你是最弱的我也不會差別對待。不然我也不會對你施加”

    “為什麽現在才來幫忙啊？！”

    庫蘭明白了自己生氣的原因。

    “因為一直無法連接，原因我已經說過”

    “連這種事情都能做到，應該有更直接幫助的方法吧？”

    聲音沉默了一會。

    “有，但沒必要。”

    庫蘭恢複了視覺，應該說她感覺眼睛看到的景象又傳回了自己腦中。

    她看到自己已經離原本的位置移動了一段距離，自己的雙手就像是風中舞蝶的翅膀，而伴著自己起舞的則是全身燃起烈焰的巨虎。

    淡紫色的光幕將火焰隔絕，光芒凝聚在箭尖和弓弦上鋒利得仿佛能刺穿雙目，每一次箭矢與弓弦在空中中的流動，都會帶出一道道鮮血。

    空間中滿是焰紋虎的低吼，庫蘭無法聽到其他聲音。自己身體的動作她從未見過，無論是箭矢還是弓弦都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它們隻是形狀怪異的劍，而這雙劍的進攻並不快甚至感覺不到絲毫氣勢，它們隻是在隨意的揮動，焰紋虎的身體便會主動的送到刃尖。

    庫蘭再次聽到那個聲音時，是在焰紋虎打算逃走的時刻。

    箭矢第一次搭在了弓弦上，然而擺出的姿勢換來的隻是一聲渾濁的裂帛聲以及歪歪斜斜無力的墜落在地的箭矢。

    “果然用不來，還是用這個吧。”

    庫蘭看到自己的手朝著焰紋虎逃離的方向揮下。

    一道森白色的殘影劃破天空。

    “嗷——”

    遠處的焰紋虎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掙紮了一下便不再動彈。

    這樣，就結束了吧？

    庫蘭腦中剛有這樣的想法。

    那個聲音又吵了起來。

    “梅內西斯小姐？為什麽要這麽傷心，你這麽喜歡這隻異獸？別、別過去啊！我們該功成身退了啊！哥哥，幫我抓住她！”

    聲音戛然而止，庫蘭仿佛從天空被放歸到地麵。

    所有的感覺一齊湧來，庫蘭無力的跌坐在地。

    “庫蘭”

    聽到哥哥的呼喚，她轉過頭。

    所有的同伴都在原本的位置望著她。

    中間空隔的距離讓大家的表情看得並不清楚。

    “梅內西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要殺掉它好吧，我是想了的，覺得最後沒射中很生氣所以我道歉了，原諒我吧，梅內西斯大人！”

    聽著另一邊從林中靠近的聲音，庫蘭深吸口氣，對著哥哥和同伴們歪頭一笑。

    “就像我說的，不要小看禮儀班教授的弓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