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雪山此刻有了佛性，空冥、神聖，在金色的光華孕育，震懾心靈，廣闊的胸懷擁抱著眼前的遼遠。

    駐足山口，曲折的飛龍脊馱著兩架飛奔的牛車飛奔而來。

    “大伯，二伯，你看他們來了。”白洋對著飛馳的牛車遙遙一指。

    大伯順著白洋手指的方向凝望，點點煙塵下，兩個小子駕車愣是跑出了風塵氣。

    “這倆小子，也不知道慢點兒。”大伯故意板著臉訓斥，了可誰都能看到皺紋裏洋溢的笑容。

    孩子出息了，沒有辜負長輩的殷切期盼，大伯作為長輩，除了保持自己的威嚴外，心裏比誰都高興。

    飛奔起來的牛還是很快的，雖比不得傳說當中被剖心的八百裏駁，但也蔚蔚可觀啊。大約四五分鍾就已經到了近前。

    “籲，籲”

    兩個小子見村口站著的都是一幹長輩，那裏敢造次，還有十幾米遠，兩個人使勁一勒韁繩，牛車緩緩地在眾人前邊三四米的距離停下來。

    “你們兩個小子，接人也不消停，是不是我們不站在這裏，就衝進寨子了？”大伯向前走了幾步，劈頭蓋臉地訓斥道。

    兩個小子縮著脖子，跳下牛車，乖乖地站在大伯身前，聽著他老人家的訓斥。

    好在有外人在場，大伯也不好過於嚴厲，說了兩句也就完了。

    這時候，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精壯的小夥子，皮膚曬得黝黑，透著被紫外線長期考驗的暗紅色，身材有些削瘦，明亮的眼睛，小夥子倍兒棒。

    “滇西縣武警中隊三班前來報道，請首長指示。”小夥子走到大伯身前，“啪”一個敬禮，然後大聲地喊道。

    聲音洪亮，震得山穀都有回音，弄得大伯也回敬一禮。

    “哎呀，小夥子，咱們這裏可沒有什麽首長，我就是寨子裏的一個老漢，這位才是正主，寨子裏的支書白圭銘，這是村委主任曼青。”大伯意識到自己可不是官麵的人物了，趕緊給二伯和曼青讓出位置。

    “咳咳。”二伯無奈趕緊走上前去。“同誌，別緊張，什麽任務縣裏應該告訴你們了吧。”

    小夥子立即立正，嚴肅地說道“報告首長，隊長讓我們配合你們。”

    “哎呀，我說你這個同誌，說你什麽好呢，咱們放鬆點，我們寨子可是有三十多人在服役，而且還有不少退下來的老兵，剛剛和你說話的老人和我就曾經參加過抗美援越，所以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們就和到家裏一樣，別拘束。”二伯實在有些頭疼。

    幾名武警戰士不禁肅然起敬，三十多名服役士兵，還有從戰爭中走出來的老兵，他們沒有想到深山裏還有這樣的寨子。

    滇西北，人煙稀少，往往一個村子可能就有幾百人，三十多名青壯，幾乎是所有的勞動力。這是什麽樣的村子，能為國家付出這麽多。

    “老班長好。”四名武警戰士一字排開，莊嚴地衝著兩位老人敬禮。

    “大家好。”老哥倆也是按著軍隊的禮節回敬。

    “好了，大家都別緊張，介紹一下吧，我們總不能同誌，同誌的叫你們吧。”

    “王林，杜軍，李起光，張達。”

    二伯點點頭，向他們介紹了來幾個人，著重介紹了白洋、獵戶叔和藥師叔，明天他們要一起進山，得有起碼的那麽一點默契。

    “好啦，你們都聽老班長的，現在去吃飯，然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進山。”

    趕著牛車，一群人說說笑笑進了村委會，王林立即指揮著將他們帶來的進山物資一一卸下，槍支彈藥盤點清楚後鎖進了村委會為了放置土銃專門建造的倉庫，然後用巨大的將軍鎖“哢嚓”鎖上，鑰匙交給王林暫時保管。

    “老班長，我們有紀律。”走進村委會的食堂，王林愣了一下，趕緊說道。

    看看這一桌子菜都有什麽？

    青螺燉鴨、火腿燉甲魚、火邊子牛肉、辣子雞、火爆黃喉、無汁蔥燒魚、酒香草頭、翡翠蝦仁、大救駕、金陵草、紅燒雞樅、紅扒猴頭、爆炒牛肝菌……

    “軍隊的紀律，不是家裏的紀律，怎麽不給老班長麵子？”二伯佯怒道。

    “不是，老班長這不符合規矩啊。”王林推脫道。

    在滇西縣當兵這麽多年了，王林深知白家寨的情況，全縣有名的的貧困村，不隻是白家寨，以它為首的附近九個寨子都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

    如果被上級知道自己帶著手底下的人在這裏大吃大喝非得受處分不可。而且他們幾個也是從農村出來的，這於心何忍啊。

    “規矩，到老班長這裏來，我就是規矩。”二伯生拉硬拽的將王林按在椅子上。

    其他人見白洋他們躍躍欲試，隻得老老實實地坐下。

    二伯親自為王林盛了碗青螺燉鴨放到王林的麵前。

    “這是，這是青螺燉鴨？”王林激動地叫道。

    翠色如洗，他聞著熟悉的香氣，恍若夢回少年，爺爺的諄諄教導在耳際蕩漾。

    青螺燉鴨是徽州名菜，也是咱們家口口相傳的招牌菜。

    小火慢煨六分酥爛，用蔥薑、鹽、冰糖調和諸味，至九分，才與青螺、火腿、香菇不期而遇，大火猛燉十分鍾，湯醇鴨香，青螺鮮嫩的青螺燉鴨才會在繁華喧囂中打動人們的味蕾。

    “咦，小王，你知道這道菜？”二伯有些好奇，這青螺燉鴨可是他們白家寨獨有的菜式，不知他又從何得知呢。

    “二伯，這青螺燉鴨可是人家徽州的名菜。”白洋在海市待了好幾年，徽州與海市相距不遠，他自然知道其中的掌故。“王林，你是徽州人吧。”

    “我是江城人。”

    “嗬嗬。”白洋指著青螺燉鴨說道“它正是脫胎於徽州，但在我們又有了新變化。”

    新變化？王林不知道白家寨與相隔千山萬水的徽州有什麽淵緣，但不妨礙他品味家鄉的味道。

    鴨肉軟爛，青螺鮮嫩，醇厚的湯水，他在山窮水複之外，與家鄉的邂逅，感動得熱淚盈眶。

    啊！春水之外，溫風如醺。

    這是家鄉之外的滋味，心頭彌漫的情緒，醇厚、鮮美蛻變千種風情。

    鮮筍、口蘑、鬆茸、榛蘑、竹蓀、蝦籽賦予了他對鮮香的更多詮釋。

    雋永、繾綣。

    白洋衝著王林伸出了大拇指，“行家，行家，沒想到王林你也是一個會吃的。”

    “家裏有一間小飯店，對於吃是絕不會虧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