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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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不惑不接琉璃墜,姬和雖心裏難過,可畢竟也是做好了心裏準備,可顧予初這出先入為主的戲碼,讓市井之上充斥關於她的各種笑話以及能不能順利成婚的猜測,還有餘生的悲慘生活,著實讓她大受打擊。
    她從最初的篤定,已然開始猶豫起來,她一個人躲在屋裏哭得天昏地暗,不見人不說話,直到單明曦的突然造訪,下人們才竅開了她的閨門。
    “明曦姐姐。”姬和紅腫的眼睛,一把拉住剛踏入房門的單明曦,楚楚可憐的看著她。
    單明曦見她如此,想到外麵充斥各種關於這個姑娘不堪入耳傳言,對姬和同情之心越甚。可即便這樣,她還是不能改變她此行的初衷。
    “別太難過,外麵那些個有的沒的,不過一兩日的新鮮,到時候自然會煙消雲散的。”她安慰道,順著姬和的拉扯,坐了下來。
    “哈。”姬和酸楚的苦笑,低頭有些不好意思,“讓姐姐見笑了。”
    單明曦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姬和抬頭追問道:“姐姐今日特地來看我就是為了勸我看開點麽?”
    “你......當真要嫁給靖川王麽?”單明曦也是個直腸子,即是來當說客,也就直接一點。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姬和似乎察覺出什麽,擰著眉頭,眼淚一灑,委屈的反問道,“若不是一心想嫁給他,我捧出琉璃墜幹什麽?難道是嫌自己的名聲不夠響,故意整出這一出讓旁人看不起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單明曦見捅了她的痛楚,有些自責。
    “那姐姐是什麽意思?!”
    “淩不惑的意思你當真不明白?”
    “這雲京城的三歲小孩都明白,難道我會不明白?”姬和不自覺提高了嗓門,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可我有什麽辦法?我就是喜歡他呀。如今都已然這樣了,如果嫁不過去,以後我也別想再嫁人了!”
    “嫁給一個不愛你的人,餘生都不會幸福,值得麽?”
    “餘生很長,不去試一下怎麽知道不會幸福。”
    “可他有了想要珍視一生的人。他那樣固執,你有把握可以扭轉他的心意麽?感情的事終究不能勉強。”單明曦想到自己麽一往情深,不禁感同身受道。
    “姐姐你不懂,太子哥哥那樣喜歡你,你根本不能體會朝思暮想愛而不得心酸與不甘。”
    “我怎麽會不懂。”單明曦苦笑道。
    “難道姐姐心裏也有念念不忘的人?”姬和眼淚止住,訝異的問道,一下子從排斥到感覺遇到了知音。
    單明曦沒有回應,淩不惑一直在她的心裏,她雖退出了角逐,卻也不能罷卻心裏的漣漪。
    “不是太子哥哥?那會是誰?”姬和的好奇心作祟,將自己的愁雲淚雨暫時拋之腦後,反複思量著可能的人選,而後她恍然大悟一般,瞪大眼睛,遲疑的開口道:“不會......也是不惑哥哥吧。”
    單明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不欲與她討論自己的感情,即便她此行來的目的,是要為淩不惑解圍。她太知道那個男人的脾氣,即便是指婚,但未問過他的心意,也是決然不會同意的。她怕他一時衝動,抗旨不尊,被人拿了把柄,詬病他有不臣之心。她也怕,淩子域為了絕了自己的心意,想盡辦法促成這段婚事,毀了兩兄弟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情誼。
    “你若真心對他,就別讓他為難。”
    “怎麽娶了我就是為難呢?”姬和眉心閃動,很是不悅,“姐姐今日就是為了勸我放棄的吧?!”
    “是的。”單明曦幹脆的承認。“你們不合適。”
    “合不合適隻有自己知道,姐姐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許讓人得到麽?”姬和頤指氣使,斜著眼睛,回的很不客氣。
    “即便合適,你也不當用琉璃墜來逼婚。”
    單明曦見姬和如此猜測並未見怪,一個女孩子,驕縱慣了,又遇到這樣大的事,難免心浮氣躁,把人往壞裏想。於是她換了角度來勸她,可卻沒拿捏好分寸,將姬和心裏對這樁婚事最後的猶豫給擊的粉碎,她激動的站了起來,揪著手裏的帕子,指著門外,尖聲吼了起來:
    “逼婚?人人都道是我厚顏無恥,一意孤行,姐姐今日來寬慰我,我以為你與他們不同,可現在看來有什麽兩樣?琉璃墜不就是可以隻問自己的心意擇婿而嫁的麽?我隻是遵旨而行,錯在何處?紫延宮自己定的規矩為什麽換成是靖川王就不行了?”
    單明曦沒有回答,仔細想來,姬和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她隻不過方法過激一些,卻也是名正言順,如果非要說錯,隻能是錯了時機,錯付了真心。
    “姐姐答不出了是麽?姐姐與我本不常走動,今日屈尊過府寬慰我是假,為不惑哥哥解圍才是真,你雖有婚約在身,可竟顧不及自己的身份來關心他的處境,可見姐姐對他的情誼不比我少。倘若今日換做姐姐手裏握有琉璃墜,敢問你會怎麽做?”
    單明曦蹙眉想了一會,同樣的情況她會如何抉擇,她並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自己不會放下自己的尊嚴去跪求本來不屬於自己的人或其他,於是開口道:“我自當......”
    可話未說出半句,卻又被姬和硬生生的給懟了回去:“我不管姐姐如何做,也不管他答不答應,我自己的餘生我自己做得了主。今日還是多謝姐姐關心,恕不遠送。”
    單明曦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得了逐客令,自然一刻也不肯多待,也不管目的是否達到,決然抽袖而去。
    發泄了一通,姬和心情好了很多,竟也主動出了院子好好呼吸下新鮮的空氣,偶然見,她聽府裏丫鬟說,老秋山上的女媧廟求姻緣打小人特別靈驗,於是呼,毫不猶豫換上下人的衣服,乘采辦的馬車前往參拜。
    一應虔誠的祈禱之後,她花重金請道姑掄起棒槌七七四十九下連番捶打,寫著尉遲予初名字的小人形狀的油紙已然破爛不堪,最後一把火再將燒的個幹幹淨淨。
    說起來奇怪,那道姑各個腰圓背厚,油光水滑,絲毫沒有道家修煉的清斂和淡然,其實明白人都知道這都是唬人的生意,隻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心裏有怨氣無處發泄的人尋個心理安慰。
    姬和將心裏的不痛快一股腦宣泄了出來,覺著舒服多了,可沒過一會,又覺得自己在自欺欺人,更加悶悶不樂。
    她頹然的坐在女媧廟偏殿的回廊上,眼裏沒有半點少女還有的光彩,單明曦的話再一次浮上心頭,她不禁自問,自己當真是在強人所難麽?
    “小縣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公主娘娘見了怕要心疼壞了。”諾達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搭訕道。
    “你還好意思來。”姬和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出現,語氣滿滿都是責怪,“上次在府裏你同我說嘉魁當有嘉魁的氣魄,琉璃墜在手,就是這世上最好的紅線,你看,我聽了你的話現在成了全雲京城最大的笑話。”
    諾達笑道:“至少全京都知道靖川王府和賀蘭公主府要聯姻了。”
    “那又怎麽樣,萬一不惑哥哥就是不肯娶我怎麽辦?”姬和滿眼的憂慮,凝視著遠方,雖說和單明曦放下了狠話,可她自己知道那是在逞強。
    “不可能。見琉璃墜如見聖旨,除非他想抗旨不尊。”諾達捧著胳膊,笑了來開來。
    “可單明曦說不惑哥哥是個非常固執的人,我怕他真的......”
    “單將軍來找過你?她同你說了什麽?”諾達得了這個消息,不由開始盤算著淩太子的用意,莫不是淩子域臨時改了主意,那這門婚事恐怕還有變數。
    “她來勸我放棄。”姬和憤憤道。
    如此,諾達才放心。若是淩太子有何新的計劃必然會和賀蘭公主直說,沒必要請單明曦出麵,做這樣的無用功,於是他靈機一動,順勢說編了個可以講的通由頭:
    “我的傻縣主,單將軍和淩不惑從小一起長大,雖說是了解他的脾氣,可抗旨是欺君的大罪,靖川王即便兵權在手,可還是臣下,他不過是遣她來探一探你的決心,若你知難而退,他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但若你堅定如初,誓死不屈,他自然拿你沒有辦法,必然是要將你娶回去的。”
    “單明曦也喜歡不惑哥哥,她怎麽會希望我嫁入靖川王府?!”姬和顯然並不好騙,她既知單明曦的隱秘心思,自然不會相信她能如此大度。
    “她......也喜歡靖川王?”諾達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驛管裏顧予初那句話的關巧,但他很快恢複了平靜,新生一計:“據我所知,單將軍與月升將軍不睦已久,她自己既沒了機會,自然也不會甘心讓月升將軍得逞的,如此,與你而言機會更大。”
    “什麽意思?”姬和不解。
    “她身為未來太子妃,肯不避嫌為靖川王當說客,自是在靖川王心中有一定份量,若她肯利用太子的力量為你籌謀,自然說的動淩不惑,所以你要和她搞好關係才是。”
    “當真?”姬和半信半疑,“可我剛得罪了她,她怎麽會不記仇。”
    “在軍營裏月升將軍處處都壓她一頭,還搶了她的心上人,這個仇是你那點子激憤之言能比的上的?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與其是月升將軍,她自然更希望你做王妃。”
    姬和琢磨了一會,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可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從廊椅上跳了下來,突然話鋒一轉,“是那個女人取下的琉璃墜!還說什麽不惑哥哥都聽她的,即便不惑哥哥肯聽單明曦的,可他要我做側室怎麽辦?!”
    “怎麽會呢。”
    “你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惡毒,現在全京都在傳言我要做妾!”她激動的跺著腳,方才泄下的怒氣又衝上了頭頂,可又想到諾達和顧予初的種種謠言,覺得當著這個男人麵兒,說他的心上人很是不妥,畢竟他願意幫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於是悄悄控製了下自己的情緒,可見諾達麵色並未有異,也才緩緩放下心來。
    “她不過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況且,就算是做側室又當如何,你不是就想要嫁入靖川王府麽?”
    “我是要做正妃,不是要做妾室。況且,我堂堂公主千金,一出生就加封縣主,如今又是新晉嘉魁,你讓我去做小?!”
    “尋常富貴或是官宦人家,的確是委屈了縣主,可那是靖川王府,又是你心心念念之人,這就不算委屈。況且,一切都還未定論,就算是你當下沒有正妃之名,可此一時彼一時,有公主娘娘為你籌謀,隻要入了門,一切都未可知。”
    “可我還是不能接受和那個女人待在一個屋簷下!”
    諾達見她完全沒了要退縮的心思,便也放下心來,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若有所思的笑道:“不會的,大家都隻知道她是秦王妃,卻忘記了她還是與東啟皇帝有婚約在身的赫和十一公主。即便是兩情相悅,靖川王不娶她也就罷了,若執意不顧東啟的麵子,恐東境再生禍事。”
    談及政治,姬和並不沒有興趣,自然不會深究,但經諾達開解,讓她吃了定心丸,再不顧外麵的謠言和悱惻,開始專心為自己縫製嫁衣。
    賀蘭公主並不知諾達從中慫恿,她見自己的女兒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更加憂心不已,有了諾達的威脅,再加上太子的默許,這件婚事她必須要努力去辦,但又絕不能辦成,否則靖川王那邊她更不好交代。
    拋開這些製衡中為了求得生存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不談,單就感情中博弈,她自己年輕時就爭不過顧予初的母親,即便拿皇權捆住丈夫的軀體,卻也輸的一敗塗地,如今她的女兒竟然重蹈了她不願回首的覆轍,就算時過境遷,她心裏也是無法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