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完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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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靖川王府出來後,顧予初策馬直奔到了太子府,可新守衛並不識她,她又沒有名帖或拜帖,所以堅決不肯放行,可她哪裏是普通小守衛能攔得住的,基本沒費功夫就硬闖了進去。
    這太子府邸顧予初未曾來過,並不熟悉地形,人雖然闖了進來,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但縈繞這座府邸的絲竹之聲太過招搖,沒過多久,她就順著這樂律之音非常輕鬆的找到了自己所行之目的地。
    這個院落寬敞又精致,比紫延宮宮殿規格次不到哪裏,門外侍衛見有外人闖入,立刻拔刀阻攔,可這次未等顧予初動手,吾岑在遠處一個招手便悄無聲息的遣散了他們。
    顧予初懶得分析這反常舉動背後可能預設的危險陷阱,氣勢洶洶的推門而入。
    室內考究奢華的裝飾讓女人微微一怔,而繡著煙雨江南的巨大屏風之後,這座偌大太子府的主人正安然品著酒,欣賞著兩位美豔舞姬曼妙如春風拂柳的搖曳生姿。
    有人不請自來,一旁撫琴的樂師是唯一坐不住的,嚇的停了下來,屋裏頓時靜的可怕,鎏金鏤空的爐子裏火紅的銀炭似乎在每個人的耳邊炸裂開來。
    男人沒有驚喜,也沒有說話,更沒有抬頭瞥上一眼這個殺氣騰騰的不速之客。
    顧予初眼神淩厲凶狠掃過現場的每一個女子,樂師緊張的瞧了眼不動聲色的正主,識趣退了出去。但那兩個舞姬卻不為所動,甚至嬌羞的撲到男人懷裏想要尋求庇護。對比,女人沒有猶豫,她兩步上前雙手各自擒住舞姬纖細無力的胳膊,毫不費力將她們二人同時拎出門外。
    即便如此,這場大戲的主角卻像看戲一般,一副事不關己的局外人模樣,繼續自顧自的斟酒小酌,直至聽到房門被狠狠的反扣上,他的嘴角才泛起笑意。
    顧帆告訴顧予初,淩子域和淩不惑互換了身份,才有了那日的大婚。所以,顧予初以武功相試探,確認靖川王府裏的新郎官不是淩不惑之後,才毫無顧忌的殺到太子府裏興師問罪。
    可當她再次站在這個男人的麵前時,心裏各種滋味的翻湧,好似暑日裏急雨驟風下關掩不住的窗欞,又好似冰天雪地裏長然不息的烈焰,總之是無疾而終、流失指縫的悔和怨,亦是山重水複、失而複得的喜和幸,複雜的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無論如何,今時今日,她又幸運的站在決定餘生冷暖的懸崖之上,而這一次,再沒了瞻前顧後的必要。
    顧予初單手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重重摔在地上,三兩步上前,橫著眼睛,雙手揪起男人的衣領,逼他站了起來。四目相對之下,即便她秉著如戰場上一般橫掃千軍的氣勢,男人依舊不為所動。
    於是,她就著自己如大雨而泄的心跳,步步向前逼進。可她每向前走進一步,男人便往後退一步,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
    淩不惑眯著眼,臉上雖無波瀾,但欲擒故縱四個字全然寫在眼底的光亮之中。
    直至穿過如瀑布的透光紗幔,男人退無可退,立定了下來。
    女人收回挾製,換為掌力而出,可卻被男人單手擒住手腕,牢牢扣在其身後。
    屋裏淡淡的香餌彌漫,他們靜默的對視良久,仍舊僵持著。
    “你什麽意思?”顧予初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
    “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擾我的興致,趕走了我的美人,還動手動腳,是何道理?”淩不惑慢條斯理的回道,眼中飄著讓人看不透的雲霧。
    “你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
    “你……”顧予初語塞,心中的火氣上了頭,全然不顧此行的目的,動了武來。
    兩人自瓊州琴館大大出手以後,就再沒有切磋過武藝,顧予初本就不是淩不惑的對手,幾招下來,男人雖有謙讓,但不容得她近身半分。
    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通,女人心裏懊惱又煩躁,她哪裏忍的了滿弓之下的空弦而發,於是裝作肩膀受力腳一滑,眼看就要重重的摔下去,卻毫不意外的落入淩不惑的懷抱之中。
    顧予初一步做二不休,笑盈盈摟住男人的脖子,主動呈上自己的溫柔。
    唇齒間尚未消散的酒香,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一瞬間霸占了男人的意識,他雖保持被動,可喉嚨不由自主的吞吐已然昭示著他負隅頑抗的千裏潰敗。
    顧予初憑著她小半生為數不多淺嚐輒止的經驗和在鎖星宮的耳濡目染,拙劣的炮製著撥弄心弦的技法,可男人迂回相迎的戰術,讓她不由的心虛起來。
    為保萬全,她輕輕將手慢慢的伸向他整齊的交領之內,小心翼翼的摸索著,直至攀觸到右肩肩頭的箭傷疤痕確定沒找錯對象才完全放下心來。
    也正因如此,本來洶湧的攻勢也因她的分心而漸緩,男人回了回混亂的神誌,不情願又不得不扯開她的攀附,將她抱坐在書案之上,兩人重新四目相對,其中的微妙顏色變換,勝過千山暮雪,百川沉霞。
    “你確定…是我了麽?”淩不惑嚴肅又認真的問道,這話裏的一語雙關,真是道盡他的無可奈何。
    顧予初聽的明白,她仰著頭,紅著臉,含著淚,重重的點點頭,可男人依舊冷著臉,似乎並不滿意她的表態。
    “點頭是什麽意思?我不懂。”他廢了這麽大的功夫,就是要這個慣於巧言令色又兜兜轉轉、踟躕不前的女人親口坦白對自己所有的心意,如果她還是做不到,他就算寂寥餘生,也絕不再許她有恃無恐的越雷池分毫。
    扣住雙臂的手勁又重了一分,是警告也是最後通牒,女人疼的皺著眉,可昨日的種種,讓她不敢再試。
    “如果你還是那個承諾‘天涯咫尺,轉頭便見’的軍中郎中,是那個為我撫琴解我憂愁的花樓樂師,是那個拖我出洪流,救我於刀槍火海的陣前主帥,那我便十二分確定是你。”
    女人眼中的赤誠驅散了男人心頭所有的灰暗,淩不惑終於卸下所有偽裝,嘴角微微顫抖著揚起。
    “那如果我不得已必須是那皇權高位的孤家寡人,你當如何?”男人反身,摟住女人的腰肢,將她抱坐在書案上,問出了心中最後的不篤定。
    “我雖不能抹掉所有的過去,但現在和以後,我能給你一個完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