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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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太子妃去了中都,隨從不過百餘人,群臣不敢進諫,因為生病的皇帝是一頭病虎,沒有人敢觸怒他。
文淵閣的黃淮、金幼孜接到了山東的奏報,一覽之下不由得驚道:“山東濟寧,白蓮教逆賊又一次舉旗造反,傾巢出動,圍困了青州!”
白蓮教就像是割不盡的韭菜一樣,之前已經在河北、山西、山東四處搜捕餘孽,都說是抓幹淨了,卻沒想到如今這白蓮教還能糾結起兩萬人馬,開始了聲勢浩大的造反。
“我這就去見皇上,”金幼孜道:“軍情緊急啊。”
漢王封地就在青州,青州雖然城深糧多,但被白蓮教日夜攻打,也是禁不住的,事情不能拖延,兩個人急忙來到謹身殿裏,請求麵見皇帝。然而他們沒有等到皇帝的傳喚,從殿裏出來的卻是趙王。
趙王一身天師服、玳瑁冠,看著仙氣飄飄,說話也是居高臨下:“父皇在打醮,你們不要叨擾,等法事做完了,父皇會看的。”
“陛下打醮,”黃淮道:“要多長時間?”
“最少兩三天,多則七八天。”趙王麵無表情道。
兩人一聽頓時道:“這可是軍國大事,如何能耽誤呢?漢王殿下可在青州,青州一日三變,若是不早派援軍,豈不是要釀成大禍?”
趙王一聽是青州出了事,似乎也猶豫了一下,道:“把奏疏給我,我進去問問。”
兩人把希望寄托在趙王身上,等了許久趙王才出來,道:“父皇有旨意,令安遠侯柳升往兵部領取兵符,即刻發兵山東。”
黃淮金幼孜鬆了口氣,道了一聲謝,急急忙忙趕回了內閣之中草擬詔紙。然而不過一會兒,楊士奇從外麵回來,看到兩人草書,皺起了眉頭來。
“青州是漢王的地盤,”楊士奇道:“漢王三衛加起來一共二萬七千人,驍勇善戰,皇帝不讓漢王剿滅反賊,派柳升過去幹什麽?上一次柳升在山東力不能行,差一點褫奪封爵,這一次皇上為什麽還派他?”
金幼孜道:“漢王再厲害,如今也是被圍困的,朝廷派大軍去,兩麵夾擊,白蓮教豈不是很快就敗亡了?”
“皇上隻說了派柳升去,”楊士奇道:“沒有說讓漢王節製都司兵馬吧?”
“就說了讓柳升去,”黃淮道:“趙王總不至於話也記不住。”
“趙王?”楊士奇道:“這關趙王什麽事?”
“我們沒有見著皇上,”金幼孜道:“趙王出來,說是皇上在打醮,不許我們打擾,說了半天才同意把奏疏放在盤子裏帶了進去,他給我們傳的旨意。”
楊士奇驀然將他們手上的詔書奪過去,“不見到皇上,但憑趙王口述,怎麽能隨意調動兵馬!”
楊士奇拿著山東的奏疏,快步走到了謹身殿前:“楊公公,我有軍機要務要請示皇上,片刻不能耽擱,還望公公通稟。”
楊慶是算是這些年宦官裏麵的新貴,雖然不能和鄭和、馬雲這樣的老人相比,但也確實得寵,楊士奇要見皇帝,被楊慶攔了下來,道:“皇上不見人。”
“皇上豈可不見人?”楊士奇道:“難道皇上生了病,麵容有疵?”
“那倒不是,”楊慶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皇上這一次齋醮,要一些時日不能見外人,不過齋醮之前已經把要辦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楊學士問趙王即可。””
“趙王殿下侍奉禦前,”楊士奇就道:“怎麽不見太孫?”
“太孫殿下要去一趟山西。”楊慶道:“您知道,太原晉王府的事情,宗室震驚。皇上命太孫過去親自查驗,並將廢晉王帶來。”
晉恭王朱是太祖高皇帝嫡三子,早在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襲封的是嫡長子朱濟熺,為人仁孝,但他對皇帝發動靖難登臨大位頗有微詞,這事情皇帝也有耳聞。於是朱濟熺的弟弟朱濟熿借機在皇帝前不斷詆毀朱濟熺,羅列罪名,經年不止。於是在永樂十二年皇帝廢了朱濟熺,立朱濟熿為晉王。
但朱濟熿襲晉王後頑劣殘暴,向嫡母晉王妃謝氏下毒,逼烝晉恭王朱的侍女吉祥,更軟禁朱濟熺及侄子朱美圭,不給食物,宮中的宮人也多遭殺害,伺候過晉恭王和王妃的老嬤嬤拚死來到北京,而且見到了皇帝,向皇帝說明了一切。皇帝立刻詢問了關在監獄中的晉府承奉左微,左微將朱濟熿誣陷朱濟熺的一切情況都如實說了。
之前皇帝就曾召來京師朝見的周王、蜀王討論這事情,楊士奇以為皇帝會命人將朱濟熺父子召來,沒想到居然是派太孫前往山西:“晉不過藩地,如何能讓太孫降貴前往?”
“這是父皇的意思,”趙王迎麵走了過來,笑道:“本王怎麽記得楊學士,以前可從沒有質疑過父皇的旨意。”
“事關太孫,臣自然是要多問一句。”楊士奇正色道:“臣還要麵見陛下,若這真是陛下的意思,微臣自當遵從。”
“楊學士,”趙王雙目一凜:“你是在說本王假傳聖旨嗎?”
“臣不敢,”楊士奇道:“臣隻想麵見皇上,親自從皇上口中得到這旨意,方才可以。”
“皇上身體不好,靈濟宮天師正在祈禳齋醮,不能見人。”楊慶擋在楊士奇麵前,道:“楊學士硬要闖進去,是意欲何為?”
楊榮、金幼孜、黃淮匆匆趕來,“皇上聽信道士之言,放逐太子太孫,臣等乞求麵見皇上!”
當初先是這幫靈濟宮道士給皇帝看病的時候,說宮中兩氣過旺自刑,皇上問什麽氣,道士算來算去,最後直指青宮,不多久欽天監也開始意有所指,直接明說了是太子刑克皇帝,才讓皇帝把太子遣去了鳳陽。如今連太孫都被皇帝趕走,竟讓他去山西調查晉王府的案子,這該是宗人府和刑部大理寺提點刑獄的人去的,皇上卻把太孫派去,明顯讓文淵閣的幾個人坐不住了。
“太孫去山西,是父皇早就決定的,”趙王冷笑道:“在齋醮之前,這旨意已經下了——”
他說著從袖子裏掏出黃綾來,扔到楊士奇麵前:“你們仔細地看,是不是父皇親筆?”
楊士奇幾個攤開聖旨一看,果然是皇帝親自所書,甚至加蓋了印璽,而日期甚至還在太子去中都之前。
“嘶——”金幼孜倒吸一口氣。
“看到了嗎?”趙王道:“看到了就趕快下發旨意,太孫的車駕都已經備好了,即刻啟程,前往山西!”
回到內閣的幾個學士麵麵相覷:“太子、太孫全都被遣出去,皇上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們見不到皇上,”楊榮眯起了眼睛:“怎麽趙王就可以?趙王成了上命下達的中間人,他說什麽,我們怎麽分辨究竟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他趙王的意思?”
“古怪啊,”黃淮本能地感覺不對勁:“古怪。”
“我看是要變天了。”楊士奇道:“皇上身體不好,這才幾天呢,就有人上躥下跳了……”
“那現在怎麽辦?”黃淮道。
“見不到皇上,”楊榮道:“就要一直一直求見,我就不信,山東鬧了那麽大亂子,皇上最恨的白蓮教又反了,皇上還有心齋醮,無動於衷?”
第二天楊士奇楊榮來到了寢殿門口,又一次求見皇上。
“都說了皇上在精心齋醮,”楊慶怒道:“你們打擾皇上齋醮,要是法事做不成功,誰擔罪過?”
“太子、太孫事關國本,”楊榮道:“如今太子太孫皆不在京中,皇上又不見大臣,公公可知道朝野上下,風言風語,眾議洶洶,已經到了什麽地步了嗎!”
“咱家就不明白了,皇上又沒有怎麽樣,”楊慶道:“隻不過七八天不見你們罷了,不是有趙王給你們傳達聖意嗎?怎麽就叫人心不穩眾議洶洶了?”
“就是因為趙王!”楊士奇道:“流言所指,就是趙王!”
“趙王不是太子,也非太孫,”楊士奇道:“皇上在病中,隻見趙王一個,讓人作何想法?是趙王有了什麽不該有的想法,故意阻斷皇上與朝臣的聯係,還是皇上有令立太子太孫之意,你說無論哪樣,豈不是都叫朝野人心惶惶?若是因為人心惶惶又引出了什麽事來,比之齋醮,到底哪一個,擔的罪責更大呢?” 正在手打中,請稍等片刻,內容更新後,需要重新刷新頁麵,才能獲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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