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曲子琰停下腳步，陌塵和馮九吟也跟著停了下來。

    大門上赫然寫著“花宅”。

    曲子琰伸手要推開門。

    馮九吟一把拉住他的手，“等等，我有點....有點....緊張。”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嘴巴繃地緊緊的，說不出的緊張。

    “第一次看你有這種表情，有趣。“

    曲子琰抱著手臂，嘴邊閃著戲謔的微笑。

    他看著花宅年久失修的大門，黑色的大門掉了不少漆。上麵的一道道痕跡都能說明它的年代悠久。

    沒想到啊，這麽一個破宅子，裏麵還藏了一個真鳳凰。

    “想好沒？”

    曲子琰忍不住拍了拍馮九吟的肩膀。

    “我，我，哎。我要不還是不進去了.....”

    “阿綠嬸，我們回來了。”

    陌塵一把推開大門，朝裏喊道。

    “啊！！！”

    馮九吟看見大門敞開連忙轉身，遮住自己的臉。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這樣直接點比較快。

    讓馮九吟繼續糾結下去，說不好天都要亮了。

    陌塵拍拍手上沾的灰，也不管後麵的兩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哎....走了。”

    曲子琰最後推了推捂著臉的馮九吟，也要走。

    馮九吟沒有給他走的機會。

    他一把拉住曲子琰的袖子，一隻手還是放在臉上。

    “先....先....先這麽進去。等我敢了，我就放下.....”

    他說話時磕磕巴巴的，曲子琰也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慌亂，心裏不禁泛起了點漣漪。

    畢竟，是個這麽重要的人。

    “好，你跟著我。”

    他再次轉身，一步一步地走進花宅。

    馮九吟跟著他的步子，走的很緩慢。

    花宅的對麵就是聖湖，此時一陣涼風拂過，聖湖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鹹腥味。

    花宅裏。

    陌塵第一個進的花宅，阿綠正打算睡覺。

    她看見大晚上突然回來的陌塵，眼裏有些好奇。

    她比劃著，納悶的看著陌塵。

    “啊，我和曲子琰一起回來的。花老頭今晚還是不回來。對，不用準備什麽。我們已經用了晚飯了。“

    陌塵坐到圓桌旁的木凳上，他看著阿綠又要去廚房裏忙，急忙攔下，“我們真的吃了，你看，曲子琰也來了。”

    他指了指門口。

    曲子琰剛剛站在那裏。

    他的身後，馮九吟低著頭也默默地站著。

    屋子裏很暗，阿綠的眼睛不是很好，她眯著眼看著屋外多出的一個人，疑惑的比劃著。

    “這個嗎？這個是我們的客人........”

    陌塵坐在那裏單手支著頭，沒有什麽表情。

    “阿綠嬸，給你介紹個客人。”

    曲子琰往前走了一步，拉了拉在門口不肯進來的馮九吟。

    “來，這是我的朋友，馮九吟。”

    他神色平靜的淡淡的說道。

    “啪。”

    阿綠嬸手中的碗應聲而落。

    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睜大了眼，看著門口那個低著頭的男子。

    那個男子此刻也終於肯抬起頭。

    跟十五年前，變了一些。

    長大了，五官更像那個人了。

    阿綠嬸往後退了幾步。

    她別開臉，蹲下身子想去撿地上的碎片。

    “別撿....娘.....”

    馮九吟快步走上前拉起了蹲在地上的阿綠嬸。

    “娘親......”

    他拉著阿綠的手腕，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其他的話。

    眼裏有酸澀的感覺。

    眼淚慢慢充斥。

    他的娘親啊......

    他的娘親，本是那麽的美麗。

    現在卻是這樣的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他的娘親，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消瘦，這麽虛弱。

    他的娘親......

    阿綠被馮九吟叫的愣住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抽回手。

    “那我們先出去了，你們好好聊。”

    曲子琰朝陌塵使了個眼色，“陌塵？不出去嗎？”

    陌塵轉頭，站起身子。

    “阿綠嬸，我們就在門口等著，先走一步。“

    他走到曲子琰身邊，兩人一人一邊將門關上。

    外麵有點涼。

    曲子琰和陌塵兩人幾乎同時打了個噴嚏。

    他們相視一眼，又別開頭。

    這樣的場景。

    那麽的熟悉。

    兩人一人一邊的坐到大門前的台階上。

    一時無話。

    “娘！娘！娘你怎麽就這麽丟下我走了！“

    “老太婆啊，我的老太婆啊！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廖府，廖青和廖家公一人跪在廖家母的屍體一邊，在那裏哭喊著。

    楚翹站在一邊，臉色有點凝重。

    此時，廖家母已經被換好衣服，擺在靈堂裏了。

    她有些臃腫的身子此刻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楚翹想起不久前，廖家母還和她一起照顧著廖青。

    這個胖胖的，有些囉嗦，有些迂腐，卻很好心的廖家母，那麽鮮活的一個人，突然間，就躺在這裏，一動不動的。

    她有些蒙。

    從她進府到現在，她還沒說一句話。

    周圍是一群來吊唁的人。

    奇長老站在她的對麵，拄著長拐，還是一臉的威嚴。

    長老會的人基本是來齊了。

    “廖家公啊，別這麽悲傷了。尊夫人為人和善，一定會有好的歸宿的。”

    “是啊，廖家公啊，別太難過了，人已死，你再怎麽鬧也已經如此，現在就好好保重你自己的身子吧。”

    “對對對，廖青公子你也是，別太難過了。”

    ........

    周圍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勸著悲傷的兩父子。

    楚翹別開頭，不想去看這樣的場景。

    她不喜歡來靈堂。

    因為這個地方總讓她想起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她的母親，當年連靈堂都沒有為她設。

    因為對外界稱她是發瘋了，因此不能擺設靈堂。

    屍體被長老會立刻處理好。

    很快，人們就忘記了他們的聖女的存在。

    隻記得小聖女立刻即位，奇長老主持了大大小小的事物。

    沒有人，沒有一個人，還會想起，當年的聖女大人。

    若不是今年的祭祀大典。

    這個可憐的女人，就被人們埋在了記憶的深處。

    楚翹歎了一口氣。

    她轉頭看了眼奇長老。

    此時他很認真的看著屍體，一臉的威嚴與莊重。

    也對，這個老頭子，在這種場合裏，總能做的很好。

    讓人覺得這個長老是那麽的睿智，那麽的讓人信任。

    楚翹站的腳有些發酸。

    進來到現在，她還沒有坐下過。

    阿竹看出了她的疲態，從不遠處搬來了一把椅子。

    “聖女大人，先坐一會，等會你還有得忙。”

    她低聲說著生怕被別人聽見。

    “好的。”

    楚翹拿過椅子，就要坐下。

    “聖女大人！”

    “喀拉拉。”

    楚翹覺得自己的牙齒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這種時候，是哪個家夥，這麽沒有眼力見？

    “聖女大人，這是您的婆婆，您理應去跪拜。”

    奇長老拄著長拐，朝她的方向一鞠躬。

    “這個我知道。”

    楚翹有些無奈。

    這個老頭，果然，一分鍾都不願放過她。

    她站起，暗示阿竹把木凳帶到一邊去。

    “廖家公，您也不要難過。”

    楚翹走到廖青身邊，慢慢跪下。

    “廖青，你也是，別太難過。”

    她抬手拍了拍廖青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