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家宴前夕(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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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房裏,幹草,發黴的氣味不停地打擾著夏卿的鼻子。

    她餓,她渴,她更覺得這裏悶熱。

    初秋了,本應該越來越涼快的日子,但是這雜房裏是真的毫無涼爽可言。

    緊閉的門窗,陽光從縫隙裏穿進來。

    周圍包裹著她的一團團的幹草。

    沒有一個東西讓她覺得好受。

    她的手腳,早已經麻的不能再麻了。

    嘴裏被塞著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可能是布吧,一直充斥著她的口腔,讓她覺得呼吸都是那麽的不順暢。

    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死在這裏?

    她絕望地想著,自己經曆過了這麽多次生生死死,經曆了這麽多的九死一生。

    那些驚險的時刻,她沒有死,那些可怕的瞬間,她沒有死。

    可是現在,這個號稱整個風國最安全的地方,皇宮。

    她的小命卻是隨時都會沒有。

    這個世界,那麽的美。

    楚翹還沒有出世的孩子。

    醉仙樓的舞姬們。

    一直悶悶不樂的陌塵。

    甚至,甚至,是那個聒噪的,有些壞壞的妖孽。

    每一個,她都很不舍得。

    就這麽讓她死在這裏,她會不甘心的。

    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她終於不再是坐以待斃。

    她轉動著腦袋,想看看這周圍有沒有能讓她脫險的東西。

    顯然沒有。

    但是她還是不願意放棄。

    她不能,絕對不能放棄。

    眼睛朝著四周轉動著,腦袋艱難的配合著轉動。

    也許,老天爺還是沒有放棄她。

    在她腳後方,有一個突出來的木樁。

    木樁不是很尖銳,但是好歹突出來了一個角度,看樣子是這雜房修築時出現的一個失誤。

    夏卿覺得自己得救了。

    她的雙手雖然捆著,但是如果用力,她可以用腳借力,把自己團起來,然後再爬起來。

    想象是很美好,但是做起來並不是那麽的容易。

    夏卿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重重摔在幹草上了。

    即使有幹草墊著,但是她的膝蓋上,肩膀上已經被摔腫了,再過一段時間一定會變成一個個的淤青。

    額頭上,有一個剛剛撞起的包,她也顧不上這麽多了。

    曲腿,蹬腳,肩膀發力。

    很疼很疼。

    她又不能咬牙,隻能狠狠地拽緊還有一絲力氣的手掌。

    手心上早已經被她自己抓起一個個的指痕。

    血點點泛在她的紗衣上,像是一朵朵小小的臘梅開放在衣裙上。

    她在腦海中給自己打氣。

    她努力地忘記那些疼痛的部位。集中精力把力氣都聚集在一點。

    凝神聚氣,用力一頂。

    “砰!”

    夏卿的腦袋狠狠地在木樁上一撞,整個人都直了起來。

    完美!

    她幾乎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太棒了!有戲!

    反扣在身後的手慢慢移動,移到了那一截凸出來的木樁前,她拚盡最後一點力量,在木樁上磨了起來。

    麻繩捆得很緊,她每磨一下,手上的皮就磨破一點,血很快地湧出,浸染了麻繩。

    那種細細密密地疼痛包圍著夏卿的手。

    這裏太安靜了,她隻能聽見自己摩擦麻繩的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老鼠偷吃東西似得,悉悉索索的,讓人頭皮發麻。

    不過讓她發麻的不止是這磨麻繩的聲音,更是那一陣陣的疼痛。

    手每疼一分,麻繩就斷裂一分。

    這讓她稍微好受了些。

    至少,這疼痛是有回報的,她能夠讓自己逃出去。

    麻繩的拘束感越來越少,到最後,她已經可以將一隻手抽出來了。

    她也沒管自己手腕上血肉模糊的模樣,一把將嘴裏的布扯了出來。

    “唔......終於.......”

    她抬起手腕,上麵已經沒有一塊好皮了。

    “該死的男人.........”

    她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怎麽樣。

    腳上的痛麻提醒著她要解開腳上的麻繩。

    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行雲流水般的將腳上的麻繩解開,一把扔掉。

    腳上的情況比手上的好一點,隻是有幾處破皮。

    夏卿看著自己本來白皙如藕荷般的手腕腳腕,欲哭無淚。

    早知道就不應該大晚上的逛皇宮!

    最最最讓她後悔的,應該是還會碰到一個變態!

    姿崇宮,以後就是她的禁地了。

    就算是睿王他們讓她去,她也不去!

    她將剛剛從嘴裏抽出來的布撕開,裹到自己的手腕上。

    這布竟然是一塊成色上好的手帕。

    一看就是從江南那裏運來的上等作料。

    那個變態應該還是個有錢的變態。

    一般人是用不起這種手帕的。

    不過從這塊手帕也可以看出,那時候,那變態很著急很慌張。

    或者說,他是隨便找了個地方,把她扔在這裏。

    難道他是真的不打算讓她活口嗎?

    夏卿越想越是害怕。

    她不管腳上的疼痛和麻痹一把站起來。

    整個人都往前傾了傾。

    不過好歹她能站起來了。

    現在她決不能在這裏留下去了。

    她不跑,等她的隻有可能是死。

    心裏越慌張,她的動作便越是笨拙,不是踢到幹草邊的木椅就是撞到木樁。

    頭上的包又多了幾個,不過比起這個她還是更在乎那門。

    千萬,千萬不要被鎖上。

    大門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她一摸手上已經滿是灰塵。

    “老天爺保佑!”

    她猛地一推。

    門吱呀一聲開了。

    “萬歲!”

    她幾乎是要蹦起來了。

    不過一想到自己可能還處在危險之中,她還是停頓了一下,在門裏往外張望。

    一個人都沒有。

    或者說,這一個院落,空無一人。

    真是個狡猾的變態!

    把她扔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就不會有人發現了是嗎!

    她開始慶幸自己剛剛下定了決心。

    如果等著別人來救她,說不好,她早就先餓死在裏麵了。

    外麵的風很輕柔,外麵的陽光很刺眼。

    但是沒有了幹草那股讓人作嘔的黴味,沒有那種悶熱的氣息。

    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會很討厭幹草。

    她轉身關上門,飛似得往外跑。

    外麵,隻要到了外麵,她就得救了!

    她不管不顧地向前跑著,沒有回頭。

    所以,她也沒有看見,身後,那一束鷹一般尖銳的眼神。

    夏卿第一次喜歡上了皇宮複雜的地形。

    不為別的,就為了逃命方便。

    她淨跑一些又偏又窄的小巷子,有不少的宮人看見她滿身血汙的樣子,害怕地往後退。

    她沒有管那些眼神。

    她隻管著跑,隻管著遠離那個噩夢一般的雜房。

    “哎!那個姑娘!你是哪個宮裏的!”

    身後傳來一個公公尖銳的聲音。

    她停住,不敢轉身。

    “說你呢!前麵那個姑娘!告訴雜家你是哪個宮裏的?”

    “公公.....我是司舞房的。”

    “司舞房?你是哪家的丫頭?怎麽弄得這麽的狼狽?”